“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欢畅歌曲响彻了四姓坑的夜空,1950年冬天,四姓坑迎来了土改工作队。成立了夜校,由土改工作队的一位女同志,教大家唱新歌,整个村子处于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土改队进入四姓坑后,第一步就是摸清那些是贫苦农民,组织农会。当时国民党残余的土匪在四处活动,经常在四姓坑一带出没,四姓坑的农民常常受到土匪的恐吓,不敢向土改队的同志说心里话,因此组织四姓坑的农会也受到很大的阻力,
王沙沙的父亲王志高是教书先生,经常看报纸,知道共产党已解放了除西南外的大陆的大部分土地,国民党退到台湾,早已成了不气候了,因此他对新政权充满了希望,对土改工作非常积极支持,常常到贫苦农民家中宣传土改政策,因为他是本乡本土人,他说的话大家比较相信,因此土改队也很重用他,把它从外乡调回本乡教书。
王志高根据土改法,对自家的山林田地核计了一下,一定会评为中农,土地不出不入,给他的几个堂兄弟核计,他们田少家贫,一定是贫农和雇农,可分到很多田地,从此一个家族的日子都会获得翻身,为他们由衷地感到高兴。
他因此很积极帮助土改队的工作,那时村里的人都没文化,农会干部只会发动群众向地主斗争,对于田亩清单的抄抄写写,只有王志高才能胜任,因此他除了白天给学生上课,每个夜晚都加班加点地投入到抄抄写写之中,熬得两眼发红,声音嘶哑,让土改队的同志十分感动。土改结束时,土改队授予他土改工作一等功。并向上级部门建议,让他担任该校的学长。
这时已是1951年的春天了,中央提出今年的三大任务是抗美援朝、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三大运动。土改已于春天结束,分到田地的农民,兴高有彩烈地在自己的土地上耕种,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
五月分起,经过好长时间摸清土匪敌情的解放军驻军,配合各乡村民兵,对流窜于当地的土匪展开围剿。打死和俘获了大批的土匪。其中抓到一个号称“中国人民自由军第13纵队”的组织部长,从他身上缴获了一本花名册,名册上注明某某担任什么工作,某某安排什么职务,经查,王志高也有名字,安排职务是宣传委员。于是当即将王志高逮捕入狱。
王志高被莫名其妙地抓了进去,审讯人员对他说:
“你老实交代吧,你做了什么事?”
王志高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如实说:“我天天就在学校教书,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会把你抓到这里来吗?要知道共产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办,胁从不问,你好好想想吧!”
“我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能不能你们给我提示一点,让我想也想得有个头绪呀。”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是不是?“
“不敢,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要我交代什么呀,我那敢和政府作对呢,我一向是拥护人民政府的人。”
“好,你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就老实交代!”
这样一连被提审了两三次,王志高还不知道自己要交代什么,到底做错什么事?那位被抓的“组织部长”,自知罪大恶极,难逃一死,就在送往县监狱的路上企图逃跑,被当场击毙了。
关在狱中的王志高,只好冥思苦想,把一幕幕往事都想个遍。后来他想起师范学校时的一个情景:
一天同班的同学李新,是王志高相邻县的学生。邀王志高喝酒,王志高家庭并不富裕,平时哪有喝酒呀,李新说:
“不要你出钱,我做东,我请你喝。”
王志高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喝点花生米下酒吧,你买酒,我买花生。”
“真的不要你掏钱,我知道你家里不宽裕。我们同学三年了,不久就毕业了,我们还没喝过酒呢,以后毕业了,各奔东西,要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啊,你就别客气了。”
王志高看他真的这么盛情,也就接受了他的邀请,和他喝了一回酒。
喝酒中,李新问他想不想加入三民主义青年团,如果想,他会充当他的介绍人,王志高想,读师范出来不就图个书教吗,这三民主义青年团入不入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没有表态。
过了不久,李新又来找他说:“你真的想不想入团啊,如果你不入团,恐怕以后要找个教书的事做,教育科都会不让你教啊,现在师范生毕业的那么多,学校却还是只有那么几所,政府当然要挑政治上过得去的人优先考虑了。”
王志高觉得李新说的不无道理,就说:“要入就入吧,你为我介绍就是。”
后来李新给了他一份表,填过之后,也不知有没有批准,也从没参加过什么活动。也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是三民主义青年团的团员了。
王志高就把这事写成书面,作了一回交代。但审讯的人却说他避重就轻,还要他继续从心灵深处去查。
王志高被关押了近半年,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交代,也查不到他什么证据,就只好释放回村里,让村里将他管制起来,从此他便失去了当教师的资格,老老实实做农民。每十天半月,还得向治保主任会报一次思想,家中来了客人,也要及时向治保主任会报。
王沙沙对他父亲突如其来的灾难感到很恐惧,又很无奈。这时张利常拿王沙沙开心,嘲笑他,欺侮他。见王沙沙和他辨驳道理,就大声说:
“你是管制份子的儿子,说话小心点,不然我就报告政府,把你也抓起来,看你怎么样!”
王沙沙想,你没米,我替你代向亲戚家借,我有好吃菜也分你吃,你现在却恩将仇报,真不是东西。
只有陈琳这时会同情王沙沙,陈琳看到张利对王沙沙说那么难听的话的时候,总是拉着王沙沙的手说:
“王哥,不要理他,他不讲道理。”
张利煽动其他同学也不要和王沙沙玩,张利散布言论说:
“王沙沙是坏人的儿子,谁要是和王沙沙玩,谁也就成了坏人的儿子。”
很多少不经事的小学生,都被张利煽动得不和王沙沙玩,陈琳却说:
“王哥,他们不和你玩,我同你玩,干吗要稀罕他们玩呢?”
王沙沙觉得,陈琳小妹妹真好。
王志高到死也弄不明白,好端端地怎么会落到这种祸事!事后,很多人猜测,王志高是那位“组织部长”物色的发展对象,还没找他谈话,计划尚未实施,就被解放军抓住了,不知是否如此,已是无从查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