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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要 (1)

回想起童年,我并不觉得好笑。天真的诺言,有价好似天高。弯曲右手的小指,你也许想过要向我回报,于是我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要。

伪善的谎言,时刻占据大脑。相互紧握的右手,我已经试出你在发烧,再不会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要。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要,儿时的天真何时丢掉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要,至爱的亲情到什么时候再来寻找。

看现在的你,有没有感到害臊。看现在的你,有没有感到害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要,怎样弯的右指你还知道不知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要,再次拉住的诺言你还需要不需要,再次拉住的诺言你还需要不需要。

人间的故事里有着太多的悲欢与离合,他们纵横交错,往来穿梭,就像一台神奇的编织机,把每个人的生活都当做一条彩色的丝线,用精湛的工艺编织成了一个绚烂多彩的花花世界。有时这台编织机也会偶尔的让某条线和线之间打上小小的结,那我们就暂且认为那是缘分吧,最初也许只是松松垮垮的,然而经过盘根错节的交缠后,或许这牵系着两个生命的结就会伴其一生。

听着柳杨的讲述,心里始终沉甸甸的,她的故事彻底颠覆了我对多子女大家庭的美好设想。原以为兄弟姊妹多就会很快乐很快乐,然而我才发现,那些真的只存在于电视剧和小说中。我们听着柳阳的故事,随着她哭儿哭,随着她笑而笑。这一刻我们仿佛成了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一同感悟风雨,一同面对艰难,一同经历这世间的变换万千。

1988年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进行得如火如荼,全中国上下一派火热,各类宣传计划生育的作品层出不穷,虽说一直有人秉持着多子多孙多福多寿的传统观念,但细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呢,最终人们还是屈服于政府铁腕政策的威压之下,渐渐打消了那些属于封建社会的迂腐观念。但百密还难免有一疏呢,阳光也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对于计划生育这项基本国策,农民柳富海觉得挺不屑的,原因是老婆的肚子跟吹气球一样一天天的壮大了起来。看着媳妇儿的肚子,极好面子的柳富海有点发愁了,不为别的,就愁那一万多块的罚款。两年半前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那些日子他也春风得意了好一阵子,见人就说,逢人便讲,整的街坊四邻的没有不知道窝囊的柳富海终于也有了儿子了。可好日子没过几天,村东头柳富海的二弟家又添了一个丫头,柳富海受不了了,她他也想在要一个,他觉着自己家孩子少首先在兄弟之间就是很丢面子的事儿。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柳富海也在不断的努力中,可是老婆的肚子不知到底怎么了,就是没动静儿。看着邻居家接连不断的添了第二胎第三胎,柳富海更受不了了,可是他在受不了又能如何呢,只好天天跟老婆在床上练武功了。

其实别的邻居家添多少孩子柳富海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然而去年上半年,隔壁王斌子他们家居然添了一对儿双胞胎儿女,这让柳富海有点恼火,他之前是十分看不起王斌子这个人的,能耐不大吧,口气还不小,哼,怎么这样的人也能有双胞胎呢,真是不平衡啊不平衡!看着王斌子左拥右抱的两个娃娃,看着他那满脸春风得意的德行,柳富海真是嫉妒的不行不行的。极好面子的他总觉着被世界无情的抛弃了,每天看着儿子孤零零的在家一个人玩儿,他心里就觉着特别的别扭。于是乎柳富海和老婆继续为第二个孩子努力起来。说来也怪了,可能老天爷真是听到了柳富海的心声一般,让几乎被孩子打击到颓废的柳富海焕发了龙精虎猛的战斗精神,没几天就让老婆中了标。

一转眼三个多月过去了,柳富海对别人吹嘘的热情也渐渐的淡了下来,正当他每天洋洋得意喜不自胜的时候,计生委的刘大姐也不怎么得知了这个事儿,半个月前就开始给他们做计划生育的普及工作。一开始,柳富海面对刘大姐的论述还是能保持基本的无动于衷的,然而滴水穿石人就怕磨,半个月的大谈特谈下来,柳富海也有些吃不住劲儿了。这不刚刚刘主任又来说政府对独生子女的优惠政策来了。面对刘主任口沫横飞的大讲特讲,柳富海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本来这家里的日子就过的紧紧巴巴的,如果在来个孩子,成吗。刘大姐继续不厌其烦的循循善诱的介绍政府对独生子女家庭有多少多少优惠政策,给多少多少补助等等。总之,那天柳富海几乎已经下定决心把媳妇肚子里的小生命打掉了。当然了,如果真的把孩子打掉了,那我们的故事也就没有必要在继续了。然而世事多变呀,什么事都会存在一个变数,一个令人难以猜度令人难以掌握的未知结果。正在这时,半路上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柳富海嫉妒的那个邻居王斌子的母亲一句话,让柳富海一下子打消了把孩子做掉的念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您听我慢慢给您讲。

自打计生委的刘主任从柳富海家里出来后,柳复海心里就觉着挺堵得慌的,于是他打算到隔壁王斌子家串个门子。到了隔壁,斌子没在家,被告知带着俩孩子上医疗站打疫苗去了。看着柳复海的一脸苦相,王斌子母亲关心到:“哎,我说小柳啊,你这是愁啥呀?”听了老人的话,柳复海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道:“哎,刚刚计生委刘大姐跑我们家来说计划生育的事儿来了,说什么独生子女国家给多少多少补助,弄得我这心里挺闹腾!”老太太看了看刘柳复海愁眉紧锁的样儿笑了笑到:“这事儿啊,至于吗,老化而说的好,多子又多福,国家补的那点儿钱够干屁用的呀,我看你还是紧紧裤腰带,在生上一个的好。你看俺家斌子,俩孩儿多好啊。”老太太的话让柳复海听得连连点头,但他心里仍觉着有个不大不小的疙瘩解不开。他愣愣的站在王斌家院门口发着呆,老太太瞅了瞅柳复海,好像看出了他的难处:“小柳啊,你是不是发愁那计划生育政策呀,。”柳复海摇摇头到:“大娘,不是呀,政策到好说,关键我是怕罚款啊,而且一个孩子一罚就是一万多块呀!”听了柳复海这话,老太太也有些惊讶:“其实吧,我看你们两口子也是想在要一个孩子是吧,我觉得呢,要不你们就跟家里悄悄的生下来,看他们能把你们怎么地了,横不能把你整医院去把孩子掐死吧!”听了老太太这话,柳复海终于下定决心让老婆把孩子生下来。

半年后,柳富海看着老婆圆滚滚的肚子又发起呆来,想着头些日子计生委来的那张罚款通知,他真是一筹莫展了。通知上的黑体字写的清清楚楚:“由于柳复海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罚款一万元。”柳复海觉得有点晕,那面目争鸣的黑体字一点都不象孩子,不,应该说,一点都不可爱。柳富海俩眼直钩钩的看着这一万元的罚款单,心里发了狠,不,他有点恨,真不明白了,这小祖宗还没等来呢就打算要老爹的命。说实在的,柳富海都没觉得自己的命能值一万快。可,可,可这小祖宗一来就理所当然的要了他一万快。为了面子,为了嚣张的资本,老柳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钱吗,老子给你弄去。

东挪挪,西借借,皇天不复有心人,钱终于在孩子降生前凑齐了。

六月是个挺炎热的日子,太阳毒辣辣的挂在天上,晒得路上的人们四脖子汗流。也真是奇怪了,都快六月中旬了,北京愣没下一场像样的雨。翻着墙上的月历牌,看着媳妇儿的肚子,柳富海发现了一个挺怪异的现象,怎么说呢,记得巴金多的大儿子出生时媳妇肚子没大得这么过分呀?莫非,这次一不小心来了俩不成!柳富海有些不敢想了。

六月十二号这天对于柳复海来说是个不同的日子,天刚蒙蒙亮,老婆就对柳富海大叫道:“哎呀妈呀,老柳呀,不行了不行了,恐怕今儿孩子要出来了,赶快,赶快上卫生院,妈呀呀疼死我了!”听了这话,柳富海又惊喜又担心,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直登上了一条裤子,光着脊梁,着急忙慌的灯着板车送老婆去了就近的卫生院。老婆疼的大呼小叫,柳复海口中不断的安慰着,脚底下也没闲着,拼命蹬着三轮车。:“老婆,你再挺一会儿啊,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忍忍!”“老柳啊,疼啊,我快受不了了呀,你快点儿吧,上次生孩子可没这么难受。”到了卫生院,柳复海迫不及待的把老婆推进了急诊室,大夫一看柳复海老婆的样子,毫不怠慢,赶忙把柳复海老婆推进了产房。刚进了产房,柳富海就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这声音看来挺震撼的,柳富海一下子就呆住了。不大一会儿,又一声同样的啼哭从产房中传了出来。看着走出病房的护士抱着两个孩子,柳富海高兴地冲上去问道:“大夫,大夫,这,这俩孩子都是我的吧?”那大夫笑着对柳富海点了点头道:“恭喜您了,这次是俩闺女。”听了大夫的话,柳富海愣了一下,依然还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柳富海是高兴的,虽说这胎没儿子,但一对双胞胎姊妹也够他乐上一乐的了。

病房里,老柳抱着俩闺女,听着孩子响亮的啼哭声,心里这叫一个美啊。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刚有了俩妹妹的小柳纲显得特兴奋,伸着小手满面期待的望着老爹,也盼着能抱抱自己的小妹妹。柳家媳妇显得异常虚弱,看着丈夫和儿子争着抱孩子的幸福样儿,她觉得很欣慰,笑了笑后就自顾自的梦周公去也。

此刻,负责检查新生儿身体健康状况的王大夫心里极为不爽,拿着柳家大闺女的检查报告直发呆,他实在弄不明白,一奶同胞的俩孩儿身体健康的差距咋这么大呢。柳家二姑娘身体健康的很,可大丫头确患有严重的先天性眼病。虽不至完全看不见,但比起正常人来说差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推了推眼镜,王大夫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出乎意料的检查结果,他并非质疑自己的判断,从理性上说,他是很自信的,可越自信就越担心。只因柳富海当年对他的确有不小的恩情,因此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把这残酷的事实告诉柳富海。叹了口气,王大夫决定暂时先把这事儿压下来,想着等孩子长大点儿了再说,也说不定那时病就不药而愈了呢。

后来柳杨的眼病终究是被柳富海发觉了,看着大闺女白眼仁儿多黑眼仁儿少的眼睛,他愣了,他实在是不知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儿,这辈子居然赶上了这么个瞎眼的孩子。于是后来的日子里柳富海就变了,变得胆小怯懦而且虚荣起来。之前柳富海是很欢迎人们到他家做客的,自从发现大闺女柳杨眼有毛病后,他便开始拒绝人们来他家。复杂社会里的人们总游离在两个不同的自我间,虚荣和真实就像戏台上的两个角色,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断的演绎着表现着。自从有了这两个女儿,不,应该说得知了大女儿眼睛有病的时候,柳富海就颓废了,连带着这个家也跟着颓废了。自负且虚荣的他把责任归结给了可怜的大女儿,假如柳杨眼睛没病,假如这一切的一切不发生,那么柳富海还会是柳富海,如今柳富海只是一句被仇恨所占据的化身,他恨,一厢情愿的恨着老天爷待他的不公,恨着计生委那可怜的刘大姐,他恨所有让他倒霉的人。于是这恨就变成了一种恶毒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赐予了那个叫柳杨的可怜女孩。当然了,柳富海是不会让外人知道他的恶毒的,伪善和淳朴则成了他自然而然的习惯性伪装。人前的他还是得装着开心的样子,有了钱的时候还是得一如既往的去还债,总之表面看上去柳富海还是原来的柳富海。

时间如梭光阴荏苒,柳杨一天天的长大了。别的孩子都能享受快乐的童年和父母的关爱,柳杨就没有,柳富海不让柳杨有童年,也不让她享受关爱。柳富海觉得这瞎眼的丫头不配享受同龄人该有的一切,因为他的让这摧毁他辛苦建立起的虚荣世界的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惩罚。柳富海承认自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当年上小学时,有同学曾笑话了他一句,第二年他就把那同学打了个终身残疾。面对这样的父亲,小柳杨真的倒霉了,她不被允许随便出门,只能在窗子内呆呆忘着窗外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小小的柳杨不知反抗,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待她,更不知为何哥哥或妹妹只要犯错,父亲就会惩罚于此不相干的她来泄气,她的年龄还没长到能明白自己跟别人有什么区别的地步,但她隐约知道,她没有权利去享受别人该享受的。一旦她享受了,那么迎接她的就是一顿毒打,或父亲的吼叫谩骂。柳杨只会傻傻的笑,她知道笑父亲就不会打她,她知道只要她乖乖的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就不会受到责难。老柳依旧恨着,可恨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恨就能解决问题吗。老柳不知道,他也根本不想知道。

转眼柳杨已六岁了,按说这年龄的孩子应到学校去接受教育了。然而小柳阳只能默默的看着同龄的孩子们挎上小书包,离开大院子,走进那所他们向往已久的校园,不,严格的说,应该是小柳杨渴望已久但又很难走入的充满美好想象的学堂。从那以后,小柳杨每天只能听着那些读书的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大谈特谈校园的趣闻轶事。柳阳更沉默了,只因她小小的世界已经在嫉妒和羡慕中几近崩溃了,她要读书,她要跟普通孩子一样的走进学堂。每天,她都会摸着妹妹崭新的课本发呆,听着哥哥给小妹辅导功课叹气。柳杨决定了,她要去学校的窗下听上课。

又是一年的9月,又是一个开学的日子,每一年的这天,总会给人们带来些清新热烈的气息。起床后,母亲给小妹打点着上学要用的书包。柳杨呆呆的看着就要去读书的小妹露出了十分羡慕的哀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