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焦白浅在云州一个叫绿杨村的茶楼包了个雅间。他没带其他人,除了曹金河也没请别人。曹金河换上便衣,只带着涂赫来见焦白浅。
“曹局长大驾光临,兄弟我真是不胜荣幸。”焦白浅满脸笑容,起身相迎。
曹金河也笑容满面,客气地说:“什么曹局长,不过是个副局长而已。焦先生太客气了,您可是当过我师傅的人。”
“说笑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可千万别提,让外人听见笑话。小涂,这事你就当没听见啊。我哪敢做曹局长的师傅?”焦白浅表现得十分得体、圆滑,这话听在曹金河耳朵里,舒服极了。
“好好,不提了。我听小涂说焦老板如今是生意人了,怎么样,生意一定很兴隆吧?不像我们这些吃公家饭的,看着风光,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
焦白浅一听,立刻心领神会,马上对涂赫使了个眼色,“小涂,你去催一下,我要的点心什么时候能好?”
“好嘞,你们聊,我去催。”涂赫很识趣地走了出去。
焦白浅走到门口,拉开门朝外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关好门走回去,拿出一个大号牛皮纸信封,推到曹金河身边,“金河兄弟,这点小意思,拿着喝茶。以后还得请兄弟多多关照老哥哥。”
曹金河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把信封收了起来,对着焦白浅点了点头,“老哥喝茶。”
焦白浅自认为这件事处理得滴水不漏,他对曹金河的了解,在他自己看来,更是深入骨髓。别看曹金河如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在焦白浅眼里,他骨子里的那些秉性,可一点都没变。就说他在茶楼时,有意无意地瞥向女服务员旗袍下露出的白皙小腿,那眼神里的贪婪和欲望,就足以证明他还是当年那个贪财好色之徒。焦白浅这次送上的这包钱,里面装着20万,他不过是想探探曹金河的口风,试试这位如今身居高位的副局长胃口究竟有多大。
三天之后,那些被扫进局子里的堂口小弟,都被放了出来。看来曹金河还是很识趣的,焦白浅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实在是漂亮。
大约一个月后,焦白浅约了个道上的朋友在古城墙上谈事。他干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营生,自然不能总在茶楼饭店这种显眼的地方碰头。这次和这位朋友约在古城墙,也是出于谨慎考虑。可谁能想到,事情谈完,朋友刚走,焦白浅独自沿着城墙往回走时,竟又撞见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时光仿佛倒流回了十多年前,在城墙垛子的洞口,又有两个人紧紧相拥。焦白浅走近一看,男的正是新任公安局副局长曹金河,而女的,竟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女人——叶淑芳。只不过如今的叶淑芳,已然是省妇联的重要领导人物了。
焦白浅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尴尬地打着招呼:“曹局长这是在向领导汇报工作呢?”
曹金河在看到城墙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时,就已经松开了怀里衣冠不整的叶淑芳。等看清来人是焦白浅时,他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回应道:“原来是焦老板,怎么一个人在古城墙散步呢?还是刚谈完生意?今天可真巧,我正在向叶领导汇报云州的妇女工作呢。”
“谈什么生意啊,我就是吃饱了上来消消食。”焦白浅听出了曹金河话里的暗示,心里暗自好笑,自己在这里谈的生意固然见不得光,可你小子干的这事儿,又能光明到哪儿去?还汇报云州妇女工作,这跟你一个公安局副局长有什么关系?
“二位领导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了。”焦白浅很识趣,没再多说,转身快步离开,头都没回一下。
回到家后,焦白浅仔细琢磨了今天的事儿,心里有了盘算。他料定不出三天,曹金河肯定会来找自己。今时不同往日,当年那点事儿就能把曹金河吓得第二天一大早带着礼物来求情,今天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可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丑闻。一个云州公安局的新晋副局长,和一位省妇联的领导,这两人之间的绯闻一旦曝光,那影响力简直不可估量,就如同火星撞地球,足以掀起一场舆论的狂风暴雨。
如今的焦白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只会赌博出老千的小混混了。他在云州的地下世界里打下了一片大大的江山,掌控着云州大半的民间放贷市场,地下赌场的四分之三也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现在抓住了曹金河这么大的把柄,焦白浅觉得自己已经把曹金河和自己紧紧绑在了一起。以前需要花钱、费尽心机去办的事,以后一个电话或许就能轻松搞定。想到这儿,焦白浅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焦白浅左等右等,一连三天,都没等到曹金河上门求情,等来的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第四天深夜,云州公安局调集了上千名警力,对云州所有的地下赌博堂口,以及那些打着民间借贷旗号的财务公司,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扫荡。焦白浅麾下的所有堂口人马,被一网打尽,瞬间土崩瓦解。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想着去找曹金河想办法挽回局面,一辆警车就呼啸而至,直接把他铐了起来,送进了看守所。他根本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在看守所里煎熬了三个月后,云州法院的判决下来了,他被判处五年徒刑,这一纸判决就像一记重锤,把他砸进了无尽的深渊。
当判决送到焦白浅手上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人。他太小瞧现在的曹金河了,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心狠手辣。原本以为自己抓住的是一张王牌,能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好处,却没想到那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一夜之间,他从云端跌入地狱,所有的财物都被当作非法所得充公,老婆离他而去,孩子也被带走,房产、车子一样都没留下,他变得一无所有。
在狱中,焦白浅的每一天都在仇恨中度过。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焦白浅可不是个轻易咽下这口气的人。他18岁就已经在云州的江湖上闯出了名号,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在狱中的1826个日日夜夜,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曹金河这个王八蛋拉下马。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焦白浅在狱中老老实实熬过了五年,出狱后,凭借着自己以前积累的人脉,尤其是在耿三的暗中帮助下,他慢慢站稳了脚跟。随后,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按计划收集曹金河的罪证。焦白浅向来是靠脑子吃饭的,曾经也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人脉网络遍布各处。谁能想到,他居然开了一家私人侦探所,以此为掩护,堂而皇之地收集证据。
在曹金河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焦白浅已经把自己的势力渗透到了他的身边。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曹金河的司机都被焦白浅收买了。就这样,焦白浅悄无声息地给曹金河编织了一张大网,掌握了他大量的违法证据。
这一次,焦白浅学乖了。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懂得了借力打力的道理。他打算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这些铁证,把曹金河也送进监狱。曹金河当年利用手中的权力狠狠算计了他,让他在监狱里蹲了五年,这一次,他要以牙还牙,让曹金河身败名裂,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焦白浅太了解曹金河了,他就像一个高明的猎手,精准地把握着曹金河的命脉。很快,他就掌握了曹金河在云州机床厂转型过程中,非法转移国有资产的证据。大量的国有资产就这样流入了曹金河的私人腰包。为了堵住这个关键的漏洞,曹金河亲自策划了那场跨海大桥撞车事件,把参与和了解内情最多的李才誉、舒莲英,还有无辜的海清河等人送上了绝路,陪葬的还有两个司机,一个无辜丧命,一个被蒙在鼓里当了帮凶。
焦白浅掌握的第二个重大证据,是曹金河和背后的利益集团,竟然利用非法转移的国有资产,操纵了云州的市长选举。原本海云省一次大胆的选民直接选市长的尝试,就这样变成了曹金河等人愚弄全云州老百姓的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