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继读话说赛太岁出言蛮横，直呛吴来：

“爷视你不过是砧板的一块肉而已，何须拿语言哄赚于你？再白费爷爷的唾沫儿。爷答应过人的事儿，从不说第二遍。蠢货，听好了，我数三个数儿，错过好机会，后悔无门，一、二……”

“且慢，我的爷啊，我出来了。”随着凄切的一声喊，屋里面咕咕咚咚一阵乱，屋门大开，吴来跑出来噗嗵一下跪在赛太岁面前，连连叩首求饶：

“好汉爷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家大小性命。”

赛太岁看吴来萎缩在地上的一堆怂样，心里一百个瞧不起，但这又是他想达到的结果。于是笑着说道：

“蠢货，爷要你一家性命何用？快上茶水酒食。这一阵，爷爷跟你瞎跑，可是渴的饿的不行不行的。”

赛太岁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王二绕过吴来，昂然地登堂入室。吴来听闻赛太岁只要吃要喝，不啻福音传耳――他与妻儿性命无忧矣。

喜出望外的吴来急忙呼出妻儿去备酒食，他自己则整理好桌椅，恭请赛太岁与王二上座，殷勤地茶满杯，酒满盅。未多时，吴来又把鸡鸭鱼肉端满桌子。

赛太岁一边吃喝一边笑道：

“来儿啊，看来你也有个未卜先知的本事呢！就知道爷爷今日上门，早早地备下了这许多好吃好喝的。”

吴来讪笑着：“爷，小的可没那个神仙本事。这应该全是爷们的福气，哪里有美食哪里享。”

原来这一桌吃喝，本是吴来之妻准备停当的午饭，单等吴来一伙从街上“做生意”回来吃的。但这是吴来眼下不敢老实说出口的事，他只能挑着顺人耳讨人喜的话说。

赛太岁也知吴来说的全是“识趣”话，“呵呵”一笑道：

“你小子会说话，爷喜欢。王二，听见没，以后学着点。”

王二胡吃海喝着，两腮豉鼓的“哦哦”着应声。赛太岁也不与他介意，也大快朵颐起来。两个吃喝象在进行一场比赛，挟大筷，吞大口。原因是这两个一天奔波，早已饥渴难奈。

他们两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似的很快满满一桌酒菜。吃饱了，喝足了，赛太岁打着饱嗝：

“来儿啊，爷吃好了，坐下，给爷拉拉家常。爷问你，平日里做什么营生，靠什么养家糊口？”

赛太岁这一问，吴来当场十分难堪，含含糊糊、嗫嗫嚅嚅地说话很不利索。赛太岁便把他那蒲扇的大掌往桌上一拍，只听“啪”地一声，可怜刚才为赛太岁大吃大喝服务的一张槐木桌，“喀嚓”声里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吴来吓地尿湿了裤裆，待再听到赛太岁问他做何营生时，就老老实实地讲起了他的“工作简历”。

原来，吴来没有什么正当职业，人又好吃懒做。于是在游手好闲的日子里，勾结了几个流痞混子，如鼠眼、独眼龙等，专门做一些碰瓷讹人的勾当。

曾有一次，吴来五个人合伙，做成了一桩大“生意”。情形一如当天赛太岁和王二闹市所见吴来碰瓷事。那苦主也是一位乡下土老财的千金小姐，他们如愿以偿地诈得了十万两白银，使人几乎破产。吴来也由此购置得了吴家斜胡同里的这份家业，又娶妻生子。说到此处，吴来不无遗憾地说：

“眼看今日闹市街头，再现七年前情形。那小姐就要依计入彀，不成想横生杖节，凭空里神现这位爷，使我功亏一篑，十万白银变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不知这大爷和那小姐何情何缘，偏偏解了她的围？”

赛太岁听了他这句话，“呸”了一声，接下话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