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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周清青年(1) (21)

落后秋霜多,我怕看天河。

睡不稳,吃啥都不香,悔恨当初少思量,可怜辜负好时光,到头被谁伤?

二十天以后,我右臂上的石膏取下去了,可是我的右手仍然没有知觉,仍然不会拿东西。医生说可能是神经坏死。这个消息对我打击太大了!这意味着我的右手将终身残疾,甚至不能从事教育工作。

姐姐听到医生的话,忙安慰我说:“妹妹别难过,回去让春生请个保姆侍候你。这些年,你为他们楮家付出的太多,也该享享福了。”

是啊!这些年我付出的太多,为秋生我苦守了十年,又嫁给春生,自从嫁给他这九年世间里,我几乎没有幸福可言。现在手又落下残疾,我又一次面临生活的挑战。婆婆病故了,还有父母和可爱的亮儿,为了父母和亮儿,我必须振作!我不能让别人认为我是一个废人。右手残疾还有左手,还有健康的双腿和不笨的头脑,我不能教学还可以干别的工作,我可以从头做起,再创一片天地。我决不能因此认输,我坚信,我的手一定能恢复知觉,一定能!

于是我问医生:“神经坏死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医生说:“这不好说。如果个人身体素质好,坚持经常按摩锻炼,再用中医针灸治疗,也许能恢复。”

我坚定地说:“那我就没有继续住在医院的必要了,请您开张出院诊断书,给我办理出院手续,我回家针灸治疗。”

姐姐很赞成我的说法,也对医生说:“医生给我们办了出院手续吧,我叔叔是老中医,针灸技术很高,让我妹妹回家去治疗。”

医生在我和姐姐的要求下,办理了出院手续。姐姐说让哥哥开车来接我们,我不同意,我不想事事都麻烦哥哥。

办完出院手续,已经到了中午,我和姐姐简单吃点饭,坐上回家的大巴车。此刻我的心像打倒了五味瓶,翻滚着各种滋味。父母、孩子、春生、家庭、工作、财产,我不知道,面临我的将是什么样的抉择。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丢弃我做人的原则。

大巴车小心翼翼地前行着。遥望窗外的雪野,我左手抚摸没有知觉的右手,我自问,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我真能做到不惑吗?经过了风风雨雨,我已经走过四十一个年头。人到这个年龄段,往往是多桀而不惑的。这个年龄段的人,肩上的担子也是最重的,一头是父母,一头是子女,这是承上启下的年龄。这个年龄段的肩膀也是最硬的,无论男女都必须支撑起家庭的这片天。而这年龄又像初秋的稻谷,虽然稻穗尚不饱满,但是,经过了春的梦幻,飘飘然的心在夏雨的洗涤后,不再浮躁,慢慢的走进沉甸甸的秋季。秋季是收获的季节,不管是什么样的果实,都会在秋季的疾风中,变得成熟。

车慢慢地前行,家越来越近了,我就要见到我思念已久的父母和孩子了,我仿佛看到母亲和亮儿期盼的目光。家,我的家啊,我就要到了。我久违的蜗居,迎接我的将是几个人的世界?

四十岁,

就像初秋的稻谷,

既不金黄、也不碧绿,

那尚不饱满的稻穗,

经过春与夏的洗礼后,

在疾风中变得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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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三十一章、周清壮年(1)

我与姐姐回到七市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对姐姐说我恨不能马上见到孩子和咱爸咱妈。其实姐姐因为护理我,也一直没回家,她自然也非常想家想孩子,可是姐姐还是与我先去哥哥家,因为我的亮儿在那里。

哥哥是个孝子,嫂子也贤惠,哥嫂一直都和父母和睦的生活在一起。在七市,很难找到祖孙三代同堂的和睦家庭了。哥哥嫂子对父母的孝敬是七市闻名的,我为父母有哥哥这样的孝子而高兴,也为自己有哥哥这样的兄长而自豪。

我和姐姐到哥哥家,哥嫂还没下班。亮儿见到我时的欢悦是无法形容的。他先是投入我的怀抱,然后是不停缠着我问这问那;父母更是激动得了不得,一个劲的忙着给我和姐姐拿水果弄饭菜。然而这一切欢乐的景象都不能化解我的心病,当父母知道我的手失去知觉时,二位老人很痛心。妈妈一再叹息我命不济,爸爸则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厚福。

我为安慰父母,轻描淡写的说自己的手只是暂时的麻痹,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爸爸妈妈还是心疼得一再叹气。晚饭后,姐姐回家了,也带亮儿告别父母和哥哥嫂子,回到滨江小区的家。

七市的冬天很漫长。二十几天没回滨江小区,小区似乎没什么变化;月色下,路灯照到的地方,依旧白茫茫的一片。我和亮儿走在小区的街道上,脑袋里却想着自己的婚姻问题。我的顾虑仍然很多,父母年岁已高,他们为挽救我这个弃婴,节衣缩食地苦熬了大半生,难道在二位老人的晚年,我还要让他们为我操心吗?我曾经的一忍再忍是希望能与春生平安厮守一生,让父母为我省点心,让父母安享晚年的天伦之乐。可是我对春生的付出换来了什么?我又问自己,我与春生不离婚,父母就不为我这名存实亡的家庭忧虑吗?我不得不再次反思自己一直以来对春生的忍让是否正确。

现如今春生他究竟在跟我玩什么把戏呀?为什么一直不露面?我带着亮儿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快到楼门口时,四处看了看,没有春生的车,我知道春生一定没在家。我习惯性的想用右手掏钥匙开门,大脑却无法支配失去知觉的右手。这一刻,从未有过的辛酸涌上心头。我真的残疾了!我的手还能康复吗?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我怕被人撞见看出我的泪痕,更怕被亮儿看到,忙用左手擦干眼泪;然后快速打开单元门,快速带孩子走上三楼,像贼一样闪进自己的室内。

室内一切如我去河南老家前一样,所有的物品仿佛没人动过。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猜想春生在我走后的二十几天里都在哪里吃饭过夜?瞎想一会儿,找不到答案。

我问亮儿:“亮亮,妈妈不在的时候,你爸爸去姥姥家看过你吗?”

亮亮说:“看过两次。”

“你爸爸带你回过家吗?”

“没有。好几天以前爸爸去姥姥家说等你回来他再回家。”

“那你知道爸爸在哪里住吗?”

“爸爸说住在别墅,他说等你回来我们都搬别墅去住。那里的房子又大又暖和,可漂亮了。”亮亮喜悦地说着。

孩子的话提醒了我,我想春生一定是在别墅。不知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见到春生,特别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去兰市医院看我,特想与他大吵一架,想把九年来的积愤统统地发泄出来。

我心思重重地又问亮儿:“亮亮,你自己敢在家吗?妈妈出去一下你自己在家行吗?”

“妈妈你要去哪里?妈妈带我一起去行吧!”亮亮仰头有些可怜地看着我,仿佛怕失去我似地。

看着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我要与春生吵架的心又软下来。唉!吵一架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能离婚吗?孩子是无辜的。离婚孩子怎么办?认命吧!

我这样在心中劝自己,又对亮儿说:“好了亮儿,妈妈哪都不去。妈就和亮亮在家,听亮亮讲小朋友的故事。”

我二十几天不在家,亮亮听我说哪都不去,兴奋得说这说那有说不完的话。我静静地听亮儿说着,很想问亮亮,妈妈和爸爸离婚你愿不愿意?可是看着孩子喜悦的笑脸,我又不忍心伤了孩子天真快乐的心。就这样,听孩子不停地说着学校小朋友的新闻,很晚很晚,亮儿终于说累了,钻进被窝幸福地睡去。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我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生了亮儿。看着孩子脸上的笑容,我感叹他太小,他还不懂娘心中的苦啊!我盼望孩子快快长大,希望他的前途是光明的。

夜已经很深,寂静的冬夜偶尔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瞬间又消音在寒冷的空气里。二十多天没回家,回来这第一天晚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幕幕往事禁不住跃上心头。我忽然醒悟,长痛不如短痛,趁孩子还小,还没有太多的思想,我要给孩子营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不能让他爸爸的行为影响孩子的成长。想到这里,刚才软下来的心又一次坚定起来。

我心说:“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找到春生,一定要找到他,我要找到他不归家的答案,找到决定问题的办法。”

决心已定,看看亮儿睡得正香,我悄悄穿上大衣,悄悄关掉室内的电灯走出房门。

滨江小区距离我家的别墅有五站地那么远,这深更半夜早已没了公交车,于是我打的来到我家的别墅。

别墅的外观一切如昨。透过铁栅栏,我看到春生的轿车停放在车库旁,我想春生为什么不把车子放进车库呢?难道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呢?我不得而知。

我慢慢地打开铁大门,慢慢地走在甬道上。借助路灯的光线和月亮照射在雪地的银光,我隐约发现通向室内的甬道上有女人的脚印,一个个高跟鞋脚印,很多很凌乱。我一边悄悄地走着,一边仔细地察看着。走到房门前,我听到房间内有声音,那声音不是一两个人发出来的,那是一种什么声音,我没法形容。我心生疑惑,这么晚了,春生他们在干什么?我紧张而急促地悄悄打开防盗门,传进我耳膜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我循声直奔客厅。也许是我走路的声音太轻,也许是春生他们玩得太投入,也许是家庭影院的声响太大,淹没了我走路的声音吧,春生他们竟然不知道我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了。

门旁的我,被眼前场面惊呆了,我仿佛在观看一部动物世界的大片,片中雄性动物正与发情的一群雌性动物交配。不!是乱配,也不是。是……唉!我想不出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他们淫乱的场景。它们赤裸裸地滚在地毯上,相互缠绕着、啃咬着,模拟正在播放的黄色录像里的镜头,发出淫荡的怪叫……

这一刻,我的头脑清醒到了极点,我竟然没有愤怒,竟然想发笑。我仿佛一下子解脱了,是的,是解脱。解脱了曾有的幻想与不舍,解脱曾有的牵挂和无奈,解脱了不该有的自尊和虚荣,解脱了传统妇德对我的束缚。我终于用眼前的事实证实我早已猜到的答案,我终于可以毫不留恋地放手了。我好轻松,好兴奋,我开怀大笑……

我的笑声惊醒了春生潜在的人性。他一把推开正在舔吮他阳物的女人,不!不是女人,是女性!是娼妇!!是母狗!!!

他爬到我的面前一边穿裤子一边殷勤地说:“周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咋不给我打电话?我正准备去看你去……”

我依然哈哈大笑。

一个娼妇淫荡地扭腰晃腚说:“哎呀我的老公啊,眼前这个俏娘们一定法术高明吧,你这么喜欢她,就让她脱光衣服和咱们一起玩不更热闹吗?嘻嘻……”

只见春生冷不防扇那个“母狗”一个嘴巴。

他还恶狠狠地指着她们骂道:“臭婊子,你真他妈的欠揍。你他妈的敢侮辱她!她是我夫人!她就是饿死也不会像你们这些贱货一样的卖淫!滚,都他妈的给我滚!”

春生一向是很会演戏的。也许他还不知道我的手已经残疾了,不知道我一个人制服不过他们一群人;也许是他还顾及夫妻情分,良心发现吧;也许他是怕我的亲人们不能放过他,怕他丢了乌纱帽吧;也许他说的真是他的肺腑之言,还认识我是他夫人吧;也许……所以他才这样说。九年了,我太了解春生的秉性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我大笑着说:“哈哈哈,我走进不该走进的世界,对不起,打扰了。哈哈哈,打扰了,打扰了。哈哈哈,你们继续,继续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大笑着走出别墅,我的笑声在夜空回荡……

夜冷极了。我晃动着身躯,飘摇在七市的公路上,错过一辆辆出租车的招呼,像幽魂一样游向滨江小区的方向。

突然一辆轿车在我身旁刹住,下来一个人,快速把车门打开,把我塞进车里。我木讷看着他,随他摆布。我是清醒的,我知道他是春生。车厢里,他不住地叫着我的名字,给我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我的嘴好像被封条封住似的,一言不发。我不想与畜生说话,楮春生他不配叫我周清的名字。

终于到了滨江小区的家,春生以为我精神失常了,或者他真的希望我精神失常吧。他平生第一次帮我脱去身上的大衣,第一次给我让座,第一次给我倒一杯热水。沙发上,他怪怪地看着我,想从我的表情中看出我是否疯了。他一面端详我一面还想解释他的行为,还想继续往自己身上贴金,他似乎仍然不知道我的手已经麻痹了。

看着他那让我厌恶的表情,我非常平静地告诉他:“你不要害怕,我没疯。我的手已经麻痹了,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我们离婚吧。”

春生先是一愣,而后大声说:“麻痹了就好好在家呆着,我请保姆侍候你。”

我依然平静地说:“谢谢!请你小点声说话,别吵醒孩子。”

“你把孩子接回来了?你的手麻痹了还接孩子回来干什么?就让他在他姥姥家呆着呗!”

我冷冷地说:“他姥姥欠你什么?为什么要给你带孩子?”

春生殷勤地说:“我是心疼你,是怕你劳累。你不是说你手麻痹了吗?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是哪只手?”

看着他的下贱样,真恶心。我像躲瘟疫一样起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我又对他说:“你不要再费心机了,我们离婚吧。离婚你就更自由了,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