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在身边，但是有同事们的陪伴，也不觉得孤单；可是今年不一样，自从九月份退休以来，一件接着一件的事让我倍感凄凉，看似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的我，突然非常的失落，仿佛心是空的。这酸楚不只是来自于妈妈，还有少了前呼后拥的惆怅，曾经当销售总监的我是多么的荣光啊……

出院两天了，我因为牵挂妈妈不能入眠，我多么想马上登山寻找妈妈呀，可是我的身体状况的确不适合登山。身边没了可以帮忙和依靠的人，心底那份孤独不可言表。我是坚强的，骨折并未打夸我精神，但是，我不争气的腿虽然能够站立行走，却总是发软发颤。这当误了我登华山的计划，我只能等身体在硬朗些再去寻母了，唉！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出院的第三天下午，外面下起大雪，飞扬的雪花如鹅毛一样肆无忌惮的漫天飞舞，看着这么大的雪，我牵挂母亲之心立刻倍增。我坐在窗前，遥望华山，华山已经被大雪包裹着成洁白的玉山。我想这样的天气妈妈您在哪里御寒？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向门外走去，恨不能立刻找到妈妈。

街上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尽管下着大雪，却依然没有降低他们叫卖的热情。我被他们感染着，漫无目的地走着，寒风吹得我瑟瑟发抖。这时电话铃响了，我在寒风中拿出手机，是亮亮的电话。

“妈！您还好吗？”

“好！好！”

我受伤的事没有告诉亮亮，我不想让他牵挂我。

亮亮好像很激动地说：“妈妈，我拿到禄卡了！”

听到这句话，走在寒风中的我，身体怃然晃动着，差一点摔倒。我定神站稳，心中翻起巨浪，狠狠地骂着：“臭小子！你个臭小子！”

“妈！妈！您说话呀！我拿到绿卡了，您听到了吗？”

我狠心地挂断电话，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任凭风雪的拍打；找母亲的心在这一刻淡忘了，一门心思地只顾在心里骂这个没良心的儿子。

老实说，久病痊愈的我接到儿子的电话开始是非常开心的，可是听亮亮说拿到绿卡，我彻底崩溃了。

我心说：“儿子，我亲爱的儿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你就这样做人吗？国家培养你，送你到国外去深造的，可是，你不思回报，竟然成了美国公民！”

我一时失控，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我失声痛哭。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我没有心思接电话，愣愣地看着手机躺在地上，任它响着，就是不接。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走过来对我说：“大姨，是您的电话吧？”他弯腰捡起电话递给我又说，“大姨，您没事吧？”

我对这热心的孩子说：“谢谢你！我没事。”

男孩看着满脸泪痕的我又说：“大姨，您哪里不舒服吗？这么大的风雪，地上太凉了，您家在哪儿，让我送您回去吧？”

我摇摇头说：“孩子，我没事，就是丢了东西。”

男孩又说：“大姨，您报警了吗？您先起来。”

男孩说着就来拉我。

我站起身无力地说：“没用的，报警是没用的，找不回来了！”

“噢！那我送您回家吧！”男孩又说。

我愣愣地看着男孩，心说：“孩子，你的热心多像我当年的亮亮啊！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属于我的了，永远地失去了，因为他是美国公民。”

男孩没有在继续问我丢东西的事，却说：“大姨，我送您回家吧！”

我再次摇头说：“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我摇摇晃晃地向我所谓的家的方向走去，到家门口，我才发现，男孩一直默默跟在我的身后，他是担心我出事。

我被男孩的举动感动了，我邀请男孩进屋里坐坐，男孩犹豫了一下，跟我进屋。

男孩落座后，谨慎地问：“大姨，这一路，您的电话一连响了好几次，您为什么不接呢？”

他停了一下又说：“您要是不方便，您可以不说。”

我看着热心的男孩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电话，不去理他。”

我说完问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男孩说：“大姨，我叫何伟，是山东人，出来找妈妈。”

“找妈妈？”我惊讶。

“是的，大姨。我妈妈年龄和您差不多，她是在一次事故中失忆走失了；有在陕西打工回去的老乡说在这看到一个人，很像我妈妈，我就来这找她。”

“噢！找妈妈。”我重复的自言自语，“找妈妈，我也是找妈妈，妈妈没找到，却把儿子丢了。”

男孩有些不解地问：“您找妈妈，还丢了儿子？那您的儿子是怎么走失的呢？”

我说：“刚才丢的。”

“啊！刚才？”何伟诧异了。

“是的，就在刚才，丢到国外去了。”

何伟被我的话弄糊涂了，我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说：“大姨您没事吧！”

我很疲倦地说：“何伟，我没事，我很累，麻烦你去帮我倒一杯水好吗？你也喝点水，暖和暖和。”

何伟起身去倒水，我却无力地依靠在床头，脑海出现亮亮的图像。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恰巧何伟倒水回来。

何伟说：“大姨，您不愿接，我来帮您接吧！”

我摇摇头说：“还是我自己接吧！”

电话那头说：“妈妈！妈妈！您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

我无力而又坚决地说：“褚亮，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不要叫我妈妈！”

“妈妈！我兴冲冲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您，您应该高兴才是。您这是怎么了？我跟您说妈妈，您知道这绿卡多难拿吗？要不是我编辑的软件获得第一名的大奖，我是拿不到绿卡的……”

亮亮见我不做声急切地问：“妈妈，您在听吗！我跟您说妈妈，我爸爸也在美国……”

我不等亮亮说完再次挂断电话，我的心更加气愤了。

近几年来，由于忙于工作，很少与孩子谈心。只当他长大了，又受高等教育，应该懂得爱憎分明，懂得报效祖国的道理。可是我没想到，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竟成了美国公民，我的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平静，我的心态严重失衡了。

我在心里说：“亮亮啊！难道美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吗？难道咱大中华的土地容不下你吗？我送你出国深造并没有让你在外国定居呀？你是喝长江的水长大，是祖国培养了你，你是华夏大地的子民，中国才是你的家。你应该把你学到的知识用在祖国建设上，为祖国昌盛献力献策。虽然都说科学没有国界，可我的心胸还没有宽到要替美国佬操心的程度，我更不想让我的孩子给他们效力。亮亮啊，按说，再有两个月你就该回国了，可是，你这臭小子！你为什么不回来？就为那高一点的薪水吗？就为了那稍微舒服点的环境吗？儿子呀，你太没有气节，太没有良知了！祖国还不够富强，祖国需要你们这些有知识的青年来建设。你能回来建设祖国才是我做娘的真正骄傲啊！臭小子你太伤我的心，你太让我失望了！再说你那不争气的老爹吧，在国内都没混出个人样来，到处坑绷拐骗，你现在又把他带到国外去，难道你想让他在国外再判刑？在国外丢中国人的脸吗？儿子呀！我好恨好恨啊！我恨我没像岳母那样在你身上刺字，我恨我教子无方！”

何伟说：“大姨，水凉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气愤，但是我看您慈祥的容貌，我敢肯定地说，您是个好人，好人都心胸宽广，您不要生气了。”

我说：“好！何伟，谢谢你”

何伟给我留下电话号说：“大姨，既然您没事，那我就走了，您需要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雪停了，夜晚的繁星是那么的美丽，那美丽的繁星使我想起陪亮亮爬山观天象的许多夜晚，那崎岖陡峭的山路，那第二故乡的五台山啊！你记录我们母子多少美好的时光？亮亮，我的亮儿，你可知道妈妈的心思吗？此刻我看着那昂想团，失去往日的兴趣，感觉他是那么的黯淡。唉！我是多么的失败啊！亮亮，褚亮！！！

我忘恩负义的儿子呀！你曾经是妈妈心中的太阳，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希望你去完成妈妈未完成的理想，燃烧自己，闪耀四方；可是褚亮，你看你都做了什么？为祖国、为老娘，你都做了什么？你才刚刚有了点成就，就背弃老娘的意愿，背弃祖宗的颜面，背弃祖国的培养，我为有你这样的儿子悲哀！太阳，褚亮！我心中的太阳！你已经变了色，没了光芒！褚亮，你不再是我的骄傲！你是我的耻辱！

噢！你是谁家的少年，那么英俊，颁奖台上，笑得那么灿烂；我又看见你儿时的笑脸，你喊着妈妈，把我的衣襟牵；看见你笨拙的小手，拿起刀片，削那带橡皮的铅笔铅；唉！你这孩子呀，总是把书包弄得很乱；刚才你还是个孩子，怎么一下变成青年？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成为祖国的栋梁，怎么一下子就叛国了呢？

一连几天我都在悔恨自己和责怪儿子的情绪中煎熬着。我乌黑的头发在煎熬中染上了冰霜，饱满的脸颊在煎熬中出现很多沟痕，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煎熬中变得浑浊了。我的心在煎熬中颤抖着，在颤抖中反思着，有人说我老年痴呆了，哼！随便别人怎么说吧！

我没了往日的风采，可是，我没有忘记找寻母亲。因为我已经没了儿子，我不能再没有母亲，我不想变成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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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五十九章、周清晚年（15）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我突然想起何伟。唉！这个孩子找到母亲了吗？小年了，你现在在哪了？我这样的问自己，拿起了电话。

“你好！是何伟吗？”

“哦！大姨，是我。您有事吗？”何伟很快回复我

“何伟，我没事。就是惦记你，不知你找到你妈妈没有，也不知你现在在哪儿。”

何伟说：“大姨，我还在华阴市。”

“哦，春节回山东吗？”

“大姨，我不准备回去了，家里没什么亲人，在哪儿都一样，我想再开学前再找找妈妈。”

“哦！”

我被这个孝顺的孩子感动着，我说：“那你来我这里吧，我这宽敞，我们一起过春节，一起找妈妈。”

电话那头的何伟犹豫一下说：“大姨，我怕我会打扰您。”

“不会的，来吧孩子，和我做个伴儿。”

“那好吧大姨，我跟房东说说，看看能不能退房租。”

我回说：“你的房租很贵吗？房东给退就退，不给退就算了。钱，大姨补给你。”

何伟说：“大姨，房租不贵。我住的是简易房，可是若是能退钱不是更好吗……”

听到何伟的话，我想起年轻时为每吨一毛钱的提成跟矿长辩论的事，也想起那时上班把手脚冻破了的往事，我深深体会何伟现在的难处。

于是我又说：“何伟，这么冷的天你赶快过来吧，我这里有暖气，房租你就不要要了，我给你。”

何伟听话的答应着，放下电话。

窗外，晴空万里，圆圆的太阳挂在蓝天上，我心中也升起一轮太阳，圆圆的，大大的，这让想起我曾经写给亮亮的诗。

孩子，太阳最美最亮，

它不断燃烧着燃烧着，

放射光亮。

孩子，你是家中的太阳，

你要用你的智慧，

努力实现，

你父辈尚未曾实现的理想和愿望，

燃烧自己，照亮四方。

太阳若不燃烧了

就意味死亡，

孩子燃烧吧！

我的孩子，

愿你像太阳一样……

可是，我问自己，一个失色的太阳也能燃烧吗？记得亮亮曾经说，太阳就是发光的恒星，一旦它燃尽能量，就会失去光亮，变成矮星；漂浮在宇宙中，也可能会变成黑洞，或者被黑洞吞噬。等到黑洞吸纳足够的能量之后，黑洞可能会再次重生，或变成星团，或变成行星或恒星……是啊！亮亮，妈妈只当你的一时糊涂是变成了矮星，妈妈多么希望你能够早日重生啊！不求你变成恒星，哪怕只是一颗行星也好，为一个中心的目标运行着，再也不会迷失方向！

何伟来了，我收回思绪，欢喜地接纳了他。不为啥，只为他有一颗仁慈的孝心。

我兴奋地和面、剁馅儿、包饺子。

何伟也帮我打下手，他一边干着活，一边不无忧伤地说：“大姨，以前，每到小年这一天，我都帮助妈妈扫尘；不管家里多么贫穷，妈妈总会和您一样，和面包饺子给我吃。”

我说：“嗯，腊月二十三扫尘是传统的风俗，你又想妈妈了？！”

“嗯，是的大姨。”何伟低头说。

我问：“你妈妈是怎么摔伤的，又是怎么失忆的呢？”

何伟叹息地说：“其实妈妈是被车撞伤的。”

“哦！那撞伤你妈妈的车主抓到了吗？”

“大姨，抓到也没用，那是个傻子，我们能拿一个傻子怎么样呢？”

我说：“傻子可以不负责任，可是他的监护人要承担责任的。”

“唉！大姨你不知道，那是春天的事，妈妈去集市上买东西，傻子登着三轮车撞倒妈妈；妈妈的头正好撞在路沿石上，从那以后，妈妈就失忆了。”

“傻子的父母呢？不管吗？”

“大姨，当时我在学校，是别人告诉我说妈妈是被一个傻子撞倒的，好心人把妈妈扶起送到医院包扎。医生问妈妈叫什么，多大年龄，妈妈却一问三不知，医生说妈妈失忆了。”

何伟又悲伤地说：“当时我不在现场，旁观者也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会给我妈妈作证明呀！”

“哦，是这样啊！你上学，你妈妈怎么办？”

何伟又说：“邻居给我打电话，我赶回来，妈妈连我都不认识。没办法，我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