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墙，匍匐着悄悄向一旁的房子爬去，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灰毛狗紧张地打量着四周，此时，它正站在一堆木柴旁，它把自己的身体尽量靠近木柴和墙壁之间的夹缝里，它感到一种空前的压抑和恐惧。自从流浪开始，它没少在陌生的地方去，但这一回不同，以前，他和许多流浪狗一起抢食、找食，大都是明的，而这回却是明目张胆的偷！

一切见不得阳光的行动，都是在极度恐惧中完成的！

灰毛狗警惕地张望着，丝毫不敢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十几分钟后，雷霆终于出现了，它嘴里叼着两只褪了毛的鸡，急急地从里面窜了出来。灰毛狗从夹缝里迎了出来，说实话，只要有雷霆在，它的心里便会安稳许多，可是，让灰毛狗没有想到的是，雷霆在接触它的那一刻，狠狠瞪了它一眼，径直沿着小道跑开去。

灰毛狗弄不清楚原因，只好跟在雷霆后面跑起来，紧张与不安的情绪再次袭上它的心头。

两只狗接连沿着跑过了好几条偏僻的小道，直到再次窜进一片玉米地时，这才停下来。雷霆把叼的鸡放在地上，爬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灰毛狗怯怯地凑了上来，鸡肉的味道直接窜进它的鼻子里，使得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加难受。但没有雷霆的允许，灰毛狗还是没敢去咬鸡，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吻，便知趣地站在一旁，目光在鸡肉和雷霆之间来回扫视着。

面对诱惑的犹豫，与其说这是一种别样的等待，更不如说这是一种煎熬！

“吃吧，还等着让我给你喂啊！”雷霆冲着灰毛狗发出一阵咆哮，“光知道吃，那是偷来的东西，在他们家门口吃，你不是找死嘛。”雷霆站起来，叼起一只鸡大口大口撕扯起来。

雷霆一动嘴，灰毛狗便心安了。它径直冲上前，一口叼起鸡肉，狠狠地咬下一块，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鸡肉真香啊，说实话，它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干净且美味的食物了。

吃完鸡肉，雷霆和灰毛狗都有了精神。灰毛狗咂吧着嘴，说实话，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它的一切都要靠雷霆来决定了。它找了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径直爬下来，让肚子直接贴着发烫的地面，暖暖的热气透过皮肤浸润着整个身体，灰毛狗顿时感到一种久别的惬意，真是太舒服了。

雷霆也再次爬了下来，放松身体，将头耷拉在前腿上，现在，它要做的就是彻底的休息。多少天来，他和灰毛狗没有真正意义上休息过。现在，它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由它自己主宰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它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让它高兴的是自己再也不会看主人的脸色行事了，它可以按照自己的活法生活了。

两只狗在玉米地里静静地趴着，享受着难得地清静，直到夜幕再次降临，灰毛狗才率先爬起来。它扭头看了看雷霆，雷霆也已经起身，抖动着身上的尘土。

“头，我们现在去哪里？”灰毛狗跑了过来。

“找个安身的地方过夜。”雷霆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吻，“这里四处透风，一到晚上准不好受。”

“可是——”灰毛狗怯怯地，陌生的环境总让它的心里不安。

雷霆看了一眼灰毛狗，它知道灰毛狗此时在想什么，虽然它成为流浪狗时间不长，但那种从心底由生的恐惧还是时时笼罩着它，对于身单力薄的灰毛狗而言，这种感觉应该是更大了。雷霆不再言语，而是转身钻出了玉米地。

灰毛狗在原地打了个转，也夹着尾巴紧跟了出来。在雷霆的带领下，两只狗穿过玉米地，一直沿着一条小路跑了将近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处长满荒草的公场上。借着月光，灰毛狗发现，这里到处都是一尺来高的荒草，靠着崖面，排列着十几孔窑洞，窑口大多都已经坍塌。四周静得可怕，偶尔从草丛里传出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就在这里？”灰毛狗紧贴在雷霆的身旁。

雷霆点点头：“你看看，这里都荒废好长时间了，我们住在这里，谁都不会知道，这样不就少了危险吗？知道我们现在最怕什么吗？”

“怕人！”灰毛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的，自从流浪后，它没少受人的欺负。

“对，我们只有远离人才会更安全，走，过去看看。”雷霆说着又率先朝着崖面的窑洞走去。

两只狗鼻子凑着地面边嗅边跑，刚到一处窑洞口，还没等跑进去，突然从窑洞里哗啦啦飞出一大群鸟来，擦着两只狗的身子径直飞向夜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灰毛狗和雷霆叫出了声，立刻朝后退出了几大步，直到确认是夜鸟后，这才安下心来。

“吓死我了，要狗命啊！”灰毛狗冲着夜鸟飞去的方向狂叫了几声。

“得了吧。”雷霆哼哼了几声，“窑洞里有夜鸟，说明这个里面很安全，走，进去看看。”

雷霆说着，带头小心地走进窑洞，借着月光，雷霆发现，这孔窑洞的里面已经塌陷了下来，土块堆积在地上，几乎占满了大半个窑洞。还没等灰毛狗从后面跟进来，雷霆已经退了出来。

“怎不么出来了？”灰毛狗望着雷霆，“不在这里住了？”

“里面都塌陷了，你不要命了！”雷霆回敬了一句，“看样子这孔窑洞废弃了好多年了，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万一睡到半夜上面坍塌下来，还不被活埋。”

雷霆说完，头也没回，径直扭头跑到其它窑洞跟前，不停地用鼻子嗅着。灰毛狗没趣地站在公场中央的蒿草堆里，看着雷霆跑来跑去。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雷霆扭身冲着灰毛狗叫了两声，灰毛狗知趣地跑了过去，这才发现，雷霆已经选好了安身的窑洞。

这一夜，雷霆和灰毛狗少了外界的打扰，睡得很安详，直到天放亮，窑洞外公场上争食的鸟雀的叫声才将它们吵醒。灰毛狗率先钻出窑洞，它欣喜地发现，今天的天气真好。

灰毛狗在长满蒿草的场地上兴奋地嗅着、奔跑着，远离生活过的熟悉的城市，来到这里，陌生环境带来的心里恐惧已经在雷霆的陪伴下逐渐淡化了，它知道，只要雷霆在身边，它的生活将比以前流浪的境遇好许多。虽然雷霆的出现时间不长，但对于灰毛狗来说，它已经在朦胧中有了一种归属感，它再也不会费尽心思考虑每天的出行和日常安排了，它突然发现，其实，对于一个整天为饥饱和安全揪心的流浪狗来说，做一个跟班未必不好。

雷霆也走出了窑洞，它在窑洞口伸长前腿，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左后腿已经不太疼了，看来没有伤到骨头，它应该是多虑了。雷霆使劲摇动了一阵自己的身体，然后伫立在原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径直朝灰毛狗跑了过来。

“头，是不是该动身去找食物了？”灰毛狗摇着尾巴，尽量做出一种讨好的样子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雷霆没好气地回敬了一句，“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这不是早上吗？”灰毛狗瞥了一眼东方升起的太阳，“该是吃早饭的时候了，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呢。”雷霆冷笑道，“我们这又不是去垃圾场找食物，工厂里人们都刚上班，能有空子让你钻啊，等等再说。” 雷霆说完，扭头朝着公场旁边的山坡走去。

灰毛狗跟在身后，它不知道雷霆要做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好随着雷霆朝山坡走去。山坡并不是十分陡峭，不大一会，两只狗便来到山坡顶上，一登顶它们才发现，坡顶之上竟然是一块不小的平地，除了大片的庄稼地外，更让它们惊奇地是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池塘，足足有一亩地大小。池塘里的水绿莹莹的，四周长满了丈把高的芦苇，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哈哈，这里是个好地方，说不定还有鱼呢。”灰毛狗一脸的兴奋，紧跑几步来到池塘边。

雷霆也来到了池塘边：“如果有鱼，我们的早餐就可以解决了。”它迫不及待地试图下水，但试探性地伸出前爪，刚接触水面便又收缩了回来，水下没有接触点，它不知道水有多深。

灰毛狗用鼻子嗅着，显得有些兴奋：“这里一定有鱼，你闻，腥味大得很。”

雷霆点点头，其实，它刚到池塘边就闻到了，在居家当宠物狗的时候，它被主人不止一次地喂过鱼，那种味道已经深深印刻在它的记忆里。它沿着池塘边来回奔跑着，试图找到下水的地方。灰毛狗也紧随其后，也许是从没有下过水的缘故，两只狗都有些紧张。

雷霆终于把脚步停在了池塘长满芦苇的地方，它观察过了，这里水浅，即便滑落下去也有芦苇遮挡，不至于落入池塘深处，它可不希望为了一口食物把命搭上。更让它兴奋地是它竟然在这里发现了游动的小鱼，而且不止一条。

灰毛狗也凑了过来，看到游动的鱼有些兴奋：“头，真有鱼呢？”

“小点声。”雷霆向四周打量了一下。

“快点下手，不然它们就跑了。”灰毛狗有些发急。

“急什么急，鱼跑了还会来，命没了还能回来吗？”雷霆瞪了一眼灰毛狗，“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放松警惕，特别是面对诱惑的时候。万一这里有人路过，我们岂不是要遭殃了。”

“对呀，”灰毛狗不好意思地嗅了嗅，“你说得没错，我们在城市里寻找食物的时候，没少遇到这样的戏弄呢，不过这里很安全，刚才我都已经观察过了。你先来吧。” 灰毛狗站在一旁，其实，它从来没有下水捕过鱼，它想看看雷霆捕鱼的方法。

谦让不仅是一种美德，更是学会生存的一种技巧。

雷霆弯下腰，小心地沿着池塘的斜坡下到水面，它的动作很轻，以至于在芦苇间游动的小鱼都没有惊动。雷霆眼睛紧盯着在水里游动的小鱼，它没有急于下手，而是等待这最佳时机，直到一只小鱼停在眼前的芦苇旁时，雷霆猛地将嘴插入水中，只一口，它便感觉到有个滑溜溜的东西已经在嘴里来回乱窜了。

雷霆终于逮到了鱼！

雷霆退了上来，将鱼吐在地上，鱼不大，只有两三寸长，在地上使劲翻动着。灰毛狗凑了过来，伸长鼻子去嗅，雷霆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怒吼，灰毛狗知趣地退了回去：“太小了，如果再大点该多好啊！”

“得了吧，知足常乐。”雷霆用前爪按住鱼，“这叫自食其力，总比我们偷抢要好的多吧。”雷霆叼起鱼，朝一旁走去。

灰毛狗来到雷霆捕鱼的地方，按照雷霆的方式小心地下到水面跟前，也许是它的动静太大的缘故，刚到水面跟前，几只游动的小鱼便警觉地快速游到一旁去了。它等了三四分钟也没有等到小鱼再游过来，只好颓丧地退上岸，换了个地方继续守候，可是，让灰毛狗懊丧地是它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收获，好不容易看到小鱼，可是等它把嘴插下去的时候，鱼却从一旁溜之大吉了。

“真倒霉。”灰毛狗甩着头上的水，不停吐着糊到嘴里的淤泥。

“你得以静制动。”雷霆站在池塘边，它已经吃完了鱼，“捕鱼得耐得住性子，再怎么说，它也是一条生命，它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的。”

“明明看到捉住了，可就是让它溜了。”灰毛狗有些灰心。

“你调整个角度试试，”雷霆给灰毛狗支招，“凡事得讲究技巧，水中捉鱼，等同于水中捞月，得讲究策略啊。”雷霆说完，转到池塘的另一边，小心地下到水里，又开始捉起鱼来。

这一个早上，对于雷霆和灰毛狗来说，都是幸运的，它们不但没有遭到任何人的惊扰，反而意外地吃到了鱼，虽然鱼不大，也不多，但对于雷霆和灰毛狗来说，它们已经知足了。对于流浪的狗来说，除了填饱肚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奢望的。是的，一个人的欲望越少，他的生活就会越快乐。

晌午的太阳暖洋洋的，远处，工厂里传出的响声时不时让爬在地上的雷霆和灰毛狗竖起耳朵。风从池塘上面吹过，带着丝丝潮湿的味道，温暖而舒心。雷霆将头完全耷拉在伸出的前腿上，眯着眼睛，其实，它是没有完全睡着的，它在思考自己的出路。要知道，它可不是一般的狗，几天的流浪让它逐渐意识到，自己必须得找一个生存的方法，否则，只能像灰毛狗等许多流浪狗一样听天由命，自生自灭，这可不是它想要的生活。

灰毛狗已经完全休息好了，它从地上爬起来，在平地上来回奔跑着，不时瞅着山坡下错乱排列的工厂、村庄。

“我们得下去转转，”灰毛狗扭头看着雷霆，“吃了几条鱼，肚子里总是不踏实，要是再有昨天吃的一只鸡，那该多好啊！”

雷霆瞟了一眼，没好气地回敬道：“吃肉？那得自己争取，你以为肉会自动送上门来。”

“要不，我们俩去偷?”灰毛狗试探性地问。

“偷？”雷霆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光天化日之下去偷，除非你不想活了。”

灰毛狗不服气地哼了声：“我们流浪狗除了偷、抢，只有在垃圾场捡拾垃圾，还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总会有的，我们得想办法依靠自己，解决长久的吃饭问题。”雷霆走过来，眼睛直视着灰毛狗，“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我们活着绝不能仅仅为了吃饭。”

灰毛狗被雷霆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它顺从地摇摇尾巴，说实话，自从见到雷霆的第一眼起，它就已经感觉到雷霆的与众不同。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它扭头舔了舔身上的毛：“你说得对，可我们自己怎么解决？”

“办法总会有的，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呵呵。”雷霆露出了笑脸，张大嘴，打了个哈欠，“走，我们到下面的村子里转一圈。”

雷霆带着灰毛狗从山坡上跑下，径直拐上了一条村道。村道上行人很少，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除了猛然间让雷霆和灰毛狗吃上一惊外，它们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惊扰。更让它们吃惊的是，在城市里比比皆是的流浪狗，在这里竟然少得可怜，它们在村道和村子、工厂周边转悠了近乎一个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