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人坐下的石板，果然是可以移动的，石板移开下面果然有条黝黑的地道，俞尘长长吐了口气，道：“这死屋中终是有活人走出去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姬萱灵这时也不说话了，随着走了下去。

俞尘扶着谢天璧，试探着一步步往前走，地道长而曲折，自然也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终于逃了出去，但又有谁敢说这地道的出口是安全之地？这地道说不定又是通往姬夫人的卧室中去的。

俞尘刚想到这里，前面竟已有灯光传来，灯光虽然微弱，但在如此黑暗中，却显得分外强烈。

有灯光的地方必定有人！

俞尘放开谢天璧展动身形，扑了过去，无论是谁在那里，他都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将之击倒。

谁知有灯光的地方竟没有人，只有一盏孤灯，放在地上，微弱的火光荧荧跳动，似乎已将熄灭了。

俞尘赫然发现这盏灯，竟是方才自己带来的。

他方才被姬夫人拖进去时，便将这盏灯留在地上，忘记吹熄，而这里也正是通向姬夫人卧室的人口。

原来姬夫人的卧室、蒲团上的纸阁，以及那神秘的死屋，这几处地方竟都有地道相连的。

俞尘经历了无数凶险，出生入死，兜了个大圈子，竟又兜回原来的地方，他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姬萱灵走过去，瞧了瞧，也怔住了。

只听俞尘喃喃道：“依我看来这地道除了姬夫人的卧室，以及那纸阁和死屋之外，必定还有第四个出口的。”

姬萱灵道：“你说……这里还另有出口？为什么？”

俞尘道：“只因姬苦石和那‘俞某人’，想来绝不是自姬夫人卧室中出去的，更不会自那纸阁与死屋中走出，所以我说这里必有第四个出口？”

姬萱灵喜道：“你想那第四个出口会在哪里？”

俞尘拿起了铜灯，缓缓向前走着，这条路，又是走到那纸阁下去的，他走着走着突然回头问道：“你可知道那俞某人是何时到杀人庄来的？”

姬萱灵道：“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是正月初三，刚过完年，也正是姬苦石开始服毒的第三天，他选在大年初一开始服毒，正是要在别人的欢乐里加些悲苦。”

俞尘道：“他初一开始服毒，却不知在哪一天走入死屋？”

姬萱灵道：“那天是元宵，从初一到元宵这半个月里，杀人庄里大多数人都在为他的后事忙碌着，所以才会将那姓俞的忽略了。”

这时他们又已走到那纸阁下的小房边，那锦囊玉石仍在床上，姬苦石的蜡像也仍在那里瞧着他们冷笑。

谢天璧突又咯咯笑了起来，道：“难怪那死人不见了，原来他竟溜到这里来了……”

俞尘拾起了那玉石，沉吟了半晌，缓缓道：“那姓俞的并未溜走，姬夫人错怪他了。”

姬萱灵奇道：“这话从何讲起？”

俞尘道：“我瞧见这玉石时，心里已觉奇怪，那姓俞的对这锦囊纵不珍惜，却也不该将这玉石遗落在这里。”

姬萱灵道：“不错，这玉石看来的确似乎是他家传的宝物，但他也许去得匆忙，所以才会将玉石遗落了下来。”

俞尘道：“那时并没有人知道这地道的秘密，他若发现了第四个出口，大可从容溜走，又怎会走得匆忙，除非……”

姬萱灵道：“除非怎样？”

俞尘道：“除非他并非自己溜走，而是被别人逼走的。”

姬萱灵怔了怔，失声道：“你……你莫非是说姬苦石发现了他？”

俞尘道：“想来必是如此，姬苦石自死屋遁入这地道后，发觉这地道中竟然有人，他自然不能容第二个人知道他诈死的秘密。”

姬萱灵动容道：“如此说来，那姓俞的非但是被他逼走的，而且还可能已被他杀死灭口了。”

俞尘道：“姬苦石必已杀之无疑。”

姬萱灵默然半晌，悠悠道：“她若知道他已死去，也许就不会那么伤心，那么痛苦了……”

俞尘道：“她若知道她的情人已死，岂非更要伤心痛苦？”

姬萱灵赧然一笑，道：“你可知道一个女子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她不等俞尘回答，接着道：“那就是被自己心爱的人遗弃，这种痛苦非但强烈，而且永难忘记，至于他若死了，她心里纵然难受，却也要比这种痛苦淡得多，也短暂得多，所以有些女子不惜将自己心爱的人杀死，为的就是怕他移情别恋，她宁可让他死也不能瞧他落在第二个女子手里。”

俞尘道：“如此说来，她若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已死，反而会开心么？”

姬萱灵道：“开心得多了。”

俞尘苦笑道：“女人的心事，男人当真是永远无法了解的。”

姬萱灵冷冷道：“男人本就不该想来了解女子的心事，女人生来就并非被人了解的，而是被人尊敬被人爱的。”

俞尘再不答话，手举铜灯，四下搜索起来。

他算定那第四条出路，必定就在这张床附近，但他却再也找不出来，这时灯油已尽，灯光终于熄灭了。

俞尘长叹一声，喃喃道：“看来这地道中就算真的有第四条出路，但在如此黑暗中，我也是休想能找得到的了。”

姬萱灵突然道：“其实，你用不着找到那第四条路，也一样可以出去的。”

俞尘道：“你有法子？”

姬萱灵道：“只要你能在姬夫人面前证实那姓俞的已死了，她便对你不再怀恨，说不定就会将你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