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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剑指渭北

渭北县土著的诞生起因于黄帝部落一场内部争斗所引发的战争或者纯粹的一场杀戮。这场战争的爆发地在三百里地之外的华南市,战争的起因已经无从考证,人们口口相传的历史是一个族群在战争结束后只留下了两个遍体辚伤的青年男女,溯泾河而上,成功地逃离到了三百里外的渭北县地界。好在是一对青年男女,生命之花也如同所有的树木花草得以在河川里怒放,到公元2014年,渭北县已经是有三十六万人口的中等农业县了。华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杨毅在接到渭北县相公镇前埠村发生六死命案的报告后心腾的一跳,接着又是一紧。他本来就是渭北县人,又曾经担任过渭北县局的刑侦副局长,他对渭北县的沟沟峁峁相当熟悉。他知道渭北县的行政区划图呈人字形,大家习惯上把人字的一撇一捺称为南北二塬,相公镇和他比邻的双龙镇正处于这人字一撇的收笔之处,无论是走福银高速还是走312国道进入渭北县要去双龙镇都必须经省道过相公镇街道,而前埠村又在省道旁边。双龙镇,那是杨毅支队长永远的痛,也是华南市和渭北县公安局的“滑铁卢”。当年双龙镇陈家村“5.23”灭门惨案发生的时候杨毅是渭北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那时担任他现在角色的正是现如今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路也宽。他和路也宽在双龙镇住了半年,路也宽还在相公镇街道和前埠村村口的省道上往返了半年。杨毅支队长安排好刑警支队赴渭北县上案子的警力后一分钟也没有耽搁就来到了路也宽副局长面前。

“我已经报告了刘局长,技侦支队网安支队也都安排好了人,省厅刑侦局的霍俊副局长带着他们的几个处长也正往渭北县赶。咱俩坐一个车也走吧。”路也宽副局长边说边拉着杨毅上了车。

车子驶上福银高速后,路也宽忧心种种地对杨毅说:“也不知黎铧把现场保护好了没有,可别象那年在陈家村,那就惨了。”

杨毅立时觉得脸象烙铁烙了一样,烧得难受。当年双龙镇陈家村陈社会一家四口被灭门惨案发生的时候,他正在渭北县公安局任刑侦副局长。客观上说陈社会一家四口被杀死在自家窑屋是在晚上,犯罪分子又给尸体上浇汽油进行了焚尸,早上同学去喊陈社会女儿上学发现了烟火就喊人救火,好心的村民一拥而上泼水灭火,这就彻底破坏了现场。可主观上呢,主观上是多头指挥、主观臆断、不注意保密。省、市、县三级抽调近百名干警参与侦破工作,却没有成立专案组,大家象无头的苍蝇一样乱飞乱撞,争了半年吵了半年乱了半年辛苦了半年,结果险些弄出个李蒙冤案。尽管“5.23”陈社会灭门血案并没有影响到杨毅晋升政委、局长,直到现而今他直接负责华南市的刑侦工作,可“5.23”就象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有时在恍惚间会看见跛着一条腿的陈社会携他只有正常人半身高近呼侏儒的妻子带着两个正上小学的孩子在他面前哭诉,这对责任心和荣誉感都极强的杨毅来说是巨烈的污辱和刺激。他也曾暗暗发誓侦破此案,从未放弃过努力,特别是主政市局刑警支队以来,他细心地对所掌握的线索进行梳理,也安排铁英对重点人进行了秘密调查,但至今毫无结果,且希望越来越渺茫了。要是别人提到这件事,杨毅肯定要跟他急,打人不抠脸、骂人不揭短么,但路也宽不同,“5.23”同样也是路也宽的伤心憋屈之处。

“不会,黎铧这老家伙老奸巨猾,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杨毅回答道。

“黎铧也不容易,现在他成了咱们县局资历最长年龄最大的局长了吧?渭北县这几年经济发展快,成了省上的十强县,治安状况也日趋复杂,各种犯罪都盯上了他们。人口没有人家帝都区人口多,警力也比人家帝都少,可发案数却和帝都一样多,特别是命案,年年和帝都一样。好在县委、县政府还比较支持,办公楼家属楼都盖了,队伍还是很整齐的。”

杨毅接着路也宽的话说“是啊,黎铧在泾南县作了八年政委,这又在渭北县作了七年局长了。也就黎铧这样的军转干部受得,对人家黎铧这不公平。”

“公平?对谁公平?黎铧他好歹还弄了个副县长,你调回市局也不还是个副县级支队长?我这个副局长要不是高配还不也是个副县级?公平?受得,受不得还能怎么样。这一次命案要破不了,他这个副县长、公安局长都难保住。”

杨毅知道路也宽说的没有错,这几年公安机关讲究对队伍从严管理,从优待警一句话,从严治警一本书,纪律严,任务多,责任重,工作忙,尤其是基层所队常常工作量超负荷、节假日加班加点、工资待遇偏低、很难照顾家庭、时常面临与犯罪嫌疑人搏斗流血牺牲的危险,再加上少数部门用人上的不正之风。警心还真有点不稳。有人用四句话对警察进行了归纳——政治上的红人,工作上的累人,身体上的病人,家庭中的罪人;还有人总结说——警察是风和日丽时常常被人遗忘在角落,暴风骤雨来临时用来遮风挡雨的那把伞;有的警察这样评价自己——干好了进医院,干坏了进法院。杨毅知道对黎铧个人而言还不至于成这样,可形势也的确不容乐观。冷眼看来刘长河局长对黎铧也不是多肯定。当前从中央到地方正在扎扎实实地开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名字虽然起的柔和,但其实就是党的整风运动。是运动就得有战果,除过揭露打击惩治那些腐化堕落蜕变分子外,工作中的失误和瑕疵就成了问题。十四年前四人灭门惨案未破公安局长不受影响不代表现而今六人被杀的血案不破公安局长不被追责。杨毅在心里暗暗和自己较劲:一定要努力工作,协助黎铧破了此案,于他以削前耻,于黎铧则是把其从悬崖边拽回来。路也宽显然和杨毅是一个心思,他加重语气对杨毅说:“这个案子咱们一定要重视!和黎铧商量案子一定要破!”说完这两个一定后路也宽又问“我记得陈社会的案子是在2000年,也是在这附近吧?”

“对,陈家村离前埠村不远,大概有十里地左右吧,只是分属两个镇。”

“唉,这个操蛋地方!”路也宽不由长叹一声。

其实路也宽副局长说错了,这个地方不但不操蛋,还是渭北县相对好的地方,虽说是称南塬,但其实是丘陵地,山不大沟不深河不宽土地肥沃水草茂盛民风淳朴。前推二十天左右,整个塬枝繁叶茂青苗壮桃红李白菜花黄,就是这几天虽说桃李杏梨已经花败挂果,但麦芒吐穗菜花结籽,田野里四处散发着孕育受粉的生命信息。特别是满坡的槐花竞相开放,到处可看到蜜蜂忙碌的身影。路旁树下每隔里余必有蜂箱和养蜂人临时搭建的帐篷。李克俭书记又提出建设花园渭北的口号(要说李克俭还真有先见之明,他启动建设花园渭北两年后,中共十八大的报告里就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要求)地畔路边护路大树之下有层次的种满了花草,尤以丹萍花和波斯菊为盛。这两种花虽不名贵但花期长不挑季节,栉风沐雨不惧风霜,从早春到晚秋伴日伴月养心养眼,与时令名株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唐代的李益就曾经写过一首咏这里的诗:邠宁春日

桃李年年上国新,

风沙日日塞垣人。

伤心更见庭前柳,

忽有千条欲占春。

南塬的苹果、梨也是中国一绝,大清时期渭北梨就是指定贡品,渭北梨皮薄肉细核小品相干净端庄颇得君子之风,渭北苹果虽说是新近引来的外种但在渭北水土滋润下皮细肉脆核嫩红胭粉面深怀淑女之态。这里的果农又异常细心把树修剪的浑圆富态,树下也地平如镜土细似面。南塬的群众在作务上心细如发但在生活上却相对比较粗疏,村落多为家族聚居而成,村名也多以姓氏命名,外姓之人多为单家独户。所以这里的人家无论是房是窑都不垒院墙,除过冬天嫌冷关门外其他季节连屋门都不关。还真不失古君子之风道不拾遗夜不闭户。

路也宽和杨毅正这样率性聊着,手机却一前一后的响了起来,先打来电话的是省厅刑侦局的霍俊副局长,他说他的人已快到渭北县出口了,他问路也宽副局长在那里汇合,路也宽回答他就在出口外,他马上到!接着来电话的是刘长河局长,问是怎么安排的,他也快到了。路也宽汇报省市的人都在福银高速渭北县出口外汇合,他们会在那简单议一下等着刘长河局长一块去前埠村。

在高速路渭北县出口外省公安厅刑侦局的霍俊副局长一见路也宽就直嚷嚷:“伙计,这真的是渭北县吗?这渭北县变化也太大了。那年上案子从西京到这里要走四五个小时,其间有一次堵车堵了我一个晚上。那时候走的国道一进渭北县房子破破烂烂的,满地都是煤灰空气质量也乌烟瘴气的,那能看到这么多的高楼。”

杨毅插话说:“渭北县十一层以上的高楼近二百幢呢”

“杨毅我记得你就是这个县上人,这变化也太大了。你们说的地方我大概知道,我们就不用进城了吧。我们的人都到齐了,路局你就安排吧。”

霍俊副局长虽说惊叹不已但还没有忘了正事。

“是这样,县局黎铧局长已经封锁了现场,正安排警力进行现场走访调查,咱们省市两级的警力也都到齐了,等刘长河局长一到咱们就去现场,到现场后再根据情况做进一步的安排。霍局你看这样行不行。”路也宽刚说到这儿,刘长河的车恰驶出了收费站,直到刘长河局长下车,大家才知道原来渭北县的谭永远县长就等在路旁的车上,一行人在杨毅的带领下就直接到了中心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