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府走出来,李氏的眼睛是湿润的,虽然事情过去了很长时间,但当年的那种痛苦,那种失去一切希望的痛苦再次回忆起来,有人说时间可以抚慰一切感情上的伤害,但是伤害毕竟不会被彻底的抹除,会在人的心里留下伤疤,永远也不会痊愈。
与三家商定好之后,决定于十日之后在申沪举行婚礼,为此宋良德专门在申沪又购置了一套别院做为新房,消息传到宋辰煜耳朵里他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神情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辰煜,这可是你人生大喜的日子,为什么不开心?”李氏看到宋辰煜似乎一点也不兴奋诧异的问道。
“婚姻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一辈子相濡以沫,我是军人,我们的国家还不太平,古人云,国之不国,何以为……”
“少说那些大道理!”李氏打断了宋辰煜的话快接着说道:“没有小家又如何保卫大家?”
“可是娘,身为军人,如果有一天……会不会耽误她们?”宋辰煜说道。
“莫雨凡、萨淑静和颜如玉三位姑娘既然选择了你,就要做好这份觉悟,即便是为娘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不舍,但是国家总要有人去守卫!”李氏说道。
宋辰煜点了点头。
9月6日,冯基善于察哈尔组织民众抗敌救国军,向热河进发,这是炎华第一支反抗罗西亚的军队,同时驻扎在长城个隘口的东北军部队纷纷向救国军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全国也开展了大规模的声援与捐助活动。
“旗正飘飘,马正潇潇,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旗正飘飘,马正潇潇,好儿男报国在今朝,快奋起莫做老病夫,快团结莫贻散沙嘲,快团结,快奋起,奋起,团结……”
这些天很多申沪学生走向街头,举行游行,喊着口号,唱着这首澎湃激昂的歌曲,宋辰煜自然是年轻人也很激动,随手向他们捐赠了大洋。
9月9日,救国军遭遇罗西亚陆军反攻,最终战败,坚持作战仅三天的救国军不得不退出热河。
9月11日,前清废帝溥安在罗西亚的支持下重新建立了一个政权,年号续用大统年号,这一行径遭到了全炎华的强烈不满,罗西亚的行径也遭到了国际上的强烈谴责,对成立的伪政权不予承认。
“国家还需要我,我要请战!”深夜宋辰煜坐起来奋笔疾书,向金陵军事委员会请战,请求率领旧部进攻罗西亚海岸,信函寄出去后,石沉大海一般。
宋辰煜的心凉了,“这种无能的政府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孙先生建立的共和难道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宋辰煜一连几天呆呆的坐在房间内看着天空。
9月15日,革命先驱孙德明先生因病辞世,举国震惊,全国举行国葬,国旗降半旗致哀,没有了孙德明的统领,这令宋辰煜对国家的前途非常担忧。
“职宋辰煜,原炎华民国海军第8舰队司令官,现恳请为国参战,孤愿凭一腔热血,换我华夏太平千秋万代!”宋辰煜再次向金陵军事委员会寄去信函,依旧杳无音信,宋辰煜彻底失望了,从那以后宋辰煜经常去苏杭一带游览。
“辰煜,既然不当兵了,以后就去打理生意吧?”李氏劝到。
“我不会!”宋辰煜说道。
“不会可以学呀,你那么聪明保证一教就会!”李氏劝到。
“娘,您高看我了,辰煜就是一介武夫!”宋辰煜说道。
“辰煜……”李氏看到宋辰煜的变化,有些担心的想到。
这一日宋辰煜独自一人来到夕杭大慈山上,无意间经过一座禅寺,寺内安静的氛围另宋辰煜的心境得到了些许的平和,他索性就住在了寺里,每天与寺内的僧众聊天,没事的时候也帮僧众干点什么力所能及的活。
“这些天我看施主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贵气,应该不是普通的香客吧!”禅寺内演音法师笑着问道。
“不瞒法师,敝人并非贵寺香客,只是有些迷茫,那一日途径贵宝寺,看到这里安静祥和的氛围,于是小住几日,如有打扰还请大师见谅!”宋辰煜说道。
“不妨,不妨,施主能来这里即是有缘人,能为施主化解迷茫,乃我佛门宗旨!”演音笑着说道。
“敢问大师尊号!”宋辰煜说道。
“贫僧法号演音!”
“哦!”宋辰煜一愣,“你就是当年享誉全国的大教育家、音乐家、剧作家……”
“呵呵,都是陈年往事了!”演音笑着说道。
与演音一阵寒暄,宋辰煜再次陷入沉思和迷茫,在他心里他由失落渐渐变化为厌战,连续两封请战书如石沉大海,他的心里产生了莫名的变化。
“我看施主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应该是行伍出身吧!”演音笑着问道。
“不瞒大师,敝人在前清的时候就是海军中人,民国后曾经担任申沪崇明海防要塞司令官!”宋辰煜回答道。
“哦!”演音点了点头。
“敢问大师,战争是什么?战争就是杀戮和被杀戮吗?”宋辰煜忽然问道。
“战争即是利益之争!”演音说道。
“难道出现了利益分歧,就无法通过别的方法去解决一定要用战争吗?”宋辰煜问道。
“呵呵,施主,您本身身为军人,这个问题恐怕比老衲还要明白,恐怕……”
“大师有所不知,这些天我经常做梦,梦到的全是死人,而这些死人不断的逼近我,最后我也成为了这些死人的一份子,战争给交战双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伤害,母亲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亲,战争是丑恶的!”宋辰煜说道。
“战争展现了人间的丑恶,都是因为一个贪念导致的,这是人性的丑恶!”演音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落发出家,洁净自身的同时寻找世间的道与理!”
“世间的道理是什么呢?大师可否点拨一二?”宋辰煜说道。
“哼哼!”演音微笑着摇了摇头,“这道与理每个人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所以贫僧无能为力!”
“我们的国家虽然共和了,但是依然存在着腐败,贪污,社会上依然存在着贫富差距,特别是战争,我们的国家强大了,可为什么还要被外国人欺负?”宋辰煜不解的问道。
“那是因为我们的国家还不够强大!”演音说道。
“难道中国人不适合治理国家?我们是否需要这些洋人来治理我们呢?”宋辰煜问道。
“施主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演音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很迷茫,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宋辰煜失落的说道。
“我可以这么认为,您失去了战斗下去的理由,曾经您一心报国,但是后来国家的表现让你失望,因此你迷茫了,又因为社会上出现的不平等,你失去了保护他的理由,你甚至希望换一种制度,哪怕是让外邦人来做自己的主人,施主我想问你,国家、民族这两个词语难道不是军人应该为之付出生命的吗?”
“这个国家,这种政体,为什么会有贪污,为什么会有腐败,虽然我们的国民都有钱花了,但是社会上贫富差距没有缩小,这样就会爆发社会矛盾,我们的国家出路在哪?”宋辰煜低着头说道。
“信仰,国民信仰缺失就会如此,我们的同胞们缺乏信仰!”演音说道。
宋辰煜抬起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施主,我想请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在您的心里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演音问道。
“什么!”宋辰煜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说您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人、事物或者是其他的精神上的信念?”演音解释道。
宋辰煜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爷爷、父亲、母亲,姐姐、吾之所爱……”宋辰煜想了很多,眼睛里的泪水正在打转。
“施主,做为一个男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杨门女将一门忠烈,施主,您在迷茫什么?”演音问道。
“我……”宋辰煜抬起头看着他。
“战争是丑恶的没有错,它源于人对物欲的追求,但是施主,你知道人与动物的区别么?那就是自制力,人类是可以自己约束自己行为的,但是动物不行,因为它就是动物,所以一辈子也成不了人!”演音指着不远处的一头水牛说道。
“可是战争造成了太多的杀戮,我感觉罪孽深重!”宋辰煜说道。
“施主,为正以而战不是罪过,有些事情说是说不通的,守护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这就是人生的意义!”演音说道,“世间本是无常,没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绝对的错误!”
此时在山脚下,一辆车停稳后下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宋辰煜的爷爷宋修缘,孙子喜事临近,忽然间新郎官找不到了,宋修缘直接把宋良德臭骂一顿,并威胁到:找不到孙子就死给你看!!
宋良德不敢怠慢,发动所有的关系寻找宋辰煜,最终得到消息,在夕杭的大慈山定慧寺有宋辰煜的下落,每天跟和尚参禅悟道,吓得宋良德以为辰煜要出家,立刻带着李氏还有三位准儿媳驱车来到了这里。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到定慧寺门前,宋良德不由分说直接跑了进去,尽管身后有很多人劝宋良德不要太激动,但是正在气头上的宋良德哪听得进去,一边走一边嘴里磨叽:“找到这臭小子我直接一脚踩废了他!”
进了寺院猛然间看到宋辰煜正在和一个和尚练内家拳,立刻抄起一扫帚大喊一声“你个龟儿子!”于是向宋辰煜扑了过来,宋辰煜一看大事不好,拔脚开溜,身后宋良德举着扫帚扑,前面宋辰煜抱着脑袋跑。
“老爷子!听我解释!”
“住口,先让我打一顿再听你解释,气死老子了!”宋良德咆哮道。
“爹,可能您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你老子我不会误会的,供你吃供你喝,供你去西洋留学你就这么报答我!”说着抡起扫帚在宋辰煜屁股上打了过去,扫帚拍在宋辰煜身上发出声响。
身边的演音本来想阻止,但看到宋良德拿扫帚打宋辰煜的样子后就笑着收手站在一边。
“哎呀!老爷!”李氏走进院子看到这对父子的样子叫到,“老爷息怒,别急坏了身子!”
“别管我,今天非打死这个不知所以的败家子!”宋良德喊着又举起了扫帚。
“混蛋,我看你敢!”宋修缘大喝一声,宋良德直接愣住了,就见宋修缘一把抢过宋良德手里的扫帚,照着宋良德屁股就是一下,宋良德立刻站到一边,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好不容易找到孙子,你想吓着他?”宋修缘怒目而视。
“爹!不是给您出气么?”宋良德解释着。
“给我出气?你是想气死我,辰煜为什么来这?你难道不想了解一下,他跟了我那么长时间也没说要离家出走,为什么一回家,人还没看见,就直接消失了,你这龟儿子!”宋修缘骂道。
“我冤啊,人还没看到,他就走了,这关我什么事?”宋良德委屈的说道。
“爹,您先消消气,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冤枉良德了,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一直在新海老家,我认为这件事情可能另有原因!”李氏劝到。
“哼!”宋修缘听到李氏的话扔掉手中的扫帚,叫过宋辰煜问道:“辰煜呀,跟爷爷说为什么要出家?是不是你爸爸又欺负你了?”宋修缘和蔼的问道。
“啊?出家?谁呀?我吗?”宋辰煜直接被问懵了。
“那你不出家为什么来寺庙呢?”宋修缘问道。
“这安静,想静静的呆几天!”宋辰煜解释道,听到宋辰煜的解释,宋修缘直接瞪着宋良德:“还没搞清楚就打,你怎么会是我的儿子?”
“当时我不是也挺着急的吗,一听说这小子在定慧寺我就以为他要出家,一场误会!”宋良德看着宋修缘用眼神说道。
“现在知道是误会了,刚才论扫帚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宋修缘用眼神质问道。
“良德知错了!”宋良德低着头。
“辰煜呀,告诉爷爷,是不是有心事?有心事为什么不来找爷爷,你看你马上就要成家了,不是小孩子了,你爹刚才着急才会这么对你,去给你爹、你娘认个错!”宋修缘劝到。
“孩儿辰煜让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担心了,特来认错!”宋辰煜来到宋良德面前低头说道。
看到宋辰煜根本就不是来出家的,又看到宋修缘已经消气了,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点了点头:“算了,爷爷既然原谅你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以后不许一个招呼不打就出去那么多天不回来,知不知道!”宋良德嘱咐道。
“是,辰煜谨记!”宋辰煜回答到。
“好了,收拾收拾,跟我们回申沪,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宋良德说道。
“啊?那么快!”宋辰煜抬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