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油门上，打开车门向安勋魁竖起两根中指。

“白痴，我还以为你要爬到对方车上！”

“脑残的乌龟，有种你学成龙试试。”

“老子才没那么笨呢，死了当烈士多不合算，况且你又不是我老婆，让我冒风险你配吗！除非啵我三下，哈哈......”

苏小语恼羞成怒，上升的肾上腺素让她做出了一个不记后果的举动——给邹梦龙的脚心挠痒痒。

一个打滑，邹梦龙半个身子挂到车门上，要不是王启拼命控制住方向盘，他早就被甩出去了。

苏小语吐了吐舌头，刚才虽然是小小的恶作剧，却差点出了人命。

邹梦龙仿佛天生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抽回身子，便大声嚷嚷：“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王启和他调换位置时问。

“刚才一惊，连弟弟都缩腹了，这回连后代的后代都搭进去了。”说完，色迷迷地看着苏小语。

“你......你瞧我干吗？”

“你完了，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也不用熊尿照照自己！真是大言不惭！”苏小语用脚后跟将他嬉笑的脸踹了回去。

安勋魁见这三人疯疯癫癫，继续加大油门，顺进车流，转入高架桥的入口。

王启紧随其后，看得出车技是专门训练过的。

上高速后，安勋魁将车飚到了急速，瞬间和身后追赶的车辆拉开了距离。

“看来我们必须抄近路等他出高速，否则就算设卡也来不及。”王启牢牢抓住方向盘，延着弯道向高架桥下面开去，这样便可以从近路反超过去。

“死胖子，别被甩了都不知道为什么！”邹梦龙抠着鼻屎调侃。

“你丫闭嘴！”王启趁其不备，右肩一沉一顶，将他那抠鼻屎的手指送进了那张没完没了的嘴巴。

“哇操！”邹梦龙挂在车窗上差点连大肠都吐出来。

苏小语笑得人仰马翻，一肚子的怨气都跑得精光。

王启已经和局里联系过，在一切可能逃逸的路口设卡，只留一个出口让安勋魁出来。

一路追赶，总算先一步来到高架桥的另一个出口。王启加足马力，反方向迎上去，一脸的不成功便成仁。有时候跟阴险狡诈的犯人不仅要比拼智慧，更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他干刑警几十年，深谙此道。

安勋魁正自得意地抽着古巴雪茄从坡上下来，不料前方突然白光一闪，杀一辆现代车，那车还发了疯似的向他迎面撞来，他心里一慌，根本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只知道本能地狂转方向盘，径直向高速路出口的护栏撞去。

邹梦龙和苏小语高分贝的尖叫声逐渐停息，王启熄火从车上下来，打开保时捷跑车的车门，叹道：“可惜糟蹋了一辆好车，这种社会渣滓就算死一万个也不算多。”

“他死啦？”苏小语巍着双腿靠在车上不住喘气。

“确切的说，应该是晕死过去了，看来吓得不轻。”

“罪孽罪孽，倍儿大的一个壮汉，生生被你这疯子吓得背气，真不容易。”

“好了别扯淡，拿人收工。记得赔偿那个卖水果的大妈。”王启高举双手不断做交叉手势，给下高速的车辆警示。

①大洋洲岛国，以胖为美。

Chapter8 倒霉蛋

漆黑的夜空不断炸开响雷，闪电有如一条条浑身冒火的赤练蛇，随隐即现，给这个南国古城涂添了一抹阴郁的色调。

一辆警车扑闪着转向灯停靠在警局大楼前，车上下来四个行色匆匆的警员，走在前面的两人分别是刑警大队的陈浩和楚江平。他们按照队长的指示，带了两个弟兄连夜对扣押在看守所的人进行审讯，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原先在魔龙俱乐部当服务生的家伙，矢口否认俱乐部暗中出售摇头丸一事，还将所有罪名一古脑儿揽到自己身上。

陈浩向王启汇报了情况后问：“队长，这可怎么办？我们对安勋魁所有可能藏毒的地方都进行了搜查，找不到任何证据，再这样下去不仅不能对他提起诉讼，还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王启苦恼地摸着脑门，“奶奶的，龙王放屁还神气了，我就不信抓不住这老狐狸的尾巴。”

楚江平由于得不到明确指示，只能呆呆地盯着队长油光铮亮的秃脑壳发愁。

王启咧嘴一笑：“照镜子呢你？俊吗？还不赶紧去接替小语，咱们对姓安的小子来个三班倒，审到他皮开肉绽为止！”

审讯室里，苏小语和一个中年刑警比肩而坐。正对面的铁牢里坐着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这人头上缠了一圈纱布，便是早些时候那个神气十足的魔龙俱乐部老板安勋魁。

苏小语和中年刑警对了个眼神，合起录口供用的笔记本，正色道：“安勋魁，有关郭晓峰和莎莎的死我们已经掌握充分证据，你的那些打手弟兄们也都一个个交代了情况；还有那个扣押在看守所的服务生，老早承认出售摇头丸完全是出于你的指使！招还是不招你就看着办吧！”

一盏高亮度的白炽灯照在安勋魁略显疲惫的脸上，他歪着脖子瞄着苏小语，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挑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混迹黑道多年的老油条，绝不会轻易被苏小语的话给唬住。

中年刑警见犯人如此嚣张，轰的一声在审讯台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撑吧，我们有的是精力跟你耗，我就不信一百个人耗不过一个！你等着合计下半辈子的牢狱生活吧！”

安勋魁继续歪着脑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中年刑警刚要发作，陈浩和楚江平恰巧叩门进来，老同志拍了拍陈浩的肩膀走出审讯室，叹道：“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们悠着点。”

“怎么了小语？”陈浩和楚江平向来对苏小语有好感，争着献上外带的咖啡。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圈。”说完，苏小语耷拉着脑袋回宿舍休息去了。

“竟敢对小语无理！”陈浩摩拳擦掌，一脚踢开审讯室的铁门。这下出其不意，吓得安勋魁陡一振奋，但马上沉下了脑袋。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两个毛头小子连毛都还没长出来呢！想跟他玩，嫩得够不上资格哩！

果不其然，陈浩和楚江平审了三个小时，安勋魁还没吱三声，要不是有施法的尺度摆在那，两人早就将他饱揍一顿。

苏小语端着一碗泡面回到宿舍，差点被眼前的景象看呆。

只见楼道里掉满了装修用的墙漆，碎纸屑和下脚料扔得到处都是，远远一看，就像一个小号垃圾回收站。

“死乌龟什么时候搬这里来了？！”

天边银光一闪，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恐怖：“小娘皮，你认命吧，哈哈哈！”

苏小语吓一跳，还以为上帝真显灵了，差点就要在胸前划一个十字架，顺便向他老人家许三个心愿。

站在阁楼上的邹梦龙头戴纸帽，手拿长柄的油漆刷子，经闪电一照，小模样儿就是白无常第二。

“妈呀！”苏小语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往他脸上一扔，闪进了自己的宿舍，关门的余音绕梁不绝。

“女婿还没过门，小媳妇就给煮面吃了。”邹梦龙从头上拔下两根装修房间用的小木棒，蹲在苏小语门口吃上了。

苏小语躲在房间里呼爹喊娘，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王启小睡了一会，将毫无收获的陈浩和楚江平替换下来。这个案子的难点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之所以顶上所有年轻干警，就是为了锻炼新人办案时的应变能力。

“你这个泼皮，少给老子找麻烦，老老实实交代了吧，也少受点煎熬。”王启点了根烟，自己抽了一口，塞到安勋魁嘴里。

安勋魁嬉皮笑脸地瞅着他，喉结一上一下，显然犯烟瘾给憋坏了，嘴上吧嗒吧嗒，两三口就将一支烟抽到了尽头。

“你我也算有些交情，这样大眼照小眼成什么事！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犯事，就应该有担当！”王启说得豪气干云。

安勋魁双手反扣在椅子上，泯着干裂的嘴唇，用鼻子哼道：“再给我来支烟。我说，反正不关爷的事，何必受这无妄之灾......”

二十分钟后，五辆熄了灯的警车悄悄来到位于昆汀区的贫民聚居地。

据安勋魁交代，他的手下郭晓峰和这一带的混混有过节，如果警方能找到一个名叫坤豹的家伙，答案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王启从车上下来，苏小语、陈浩、楚江平各持手枪，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警车内，邹梦龙像一具死尸一样横躺在后座，额头上戴着一只特大号的眼罩，鼾声均匀地从车厢内飘出。

“看来这帮家伙睡得很香，咱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王启左右看了看，发现似乎少了一个人。

苏小语咳嗽了一声，幸灾乐祸地指了指正在酣睡的邹梦龙。

王启大怒，可又不好发作，骂骂咧咧地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脸盆，在水洼里舀了半盆泥浆，奋力往邹梦龙脸上一泼。

“好大的雨！”邹梦龙摸着湿滑的脸，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满脸怒容的王启。

他脸上除了戴眼罩的地方是白的以外，其余部位黑油油的全是烂泥。

“奶奶个腿，这下成非洲鸡了。”王启丢下粗话，转身蔑视他。

简要部署了一遍行动方案，在场的人除了邹梦龙，个个精神抖擞，跃跃欲试。

两组特警兵分两路，动作敏捷地朝一栋大楼掩近。王启等人悄悄跟在后面。

目标建筑内隐约亮着灯光，一个男人的背影在里面来回走动。王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身藏在大楼的阴影里。

邹梦龙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从口袋里摸出镜子往脸上一照，立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这混蛋！”

“挨千刀的！”

正往楼上摸的一帮人骂声不绝，王启恨不得转身一枪嘣了这小子。

楼上的人已经被惊醒，几个机警的开始大声嚷嚷：“条子，死条子来了！”

王启当机立断，下令往楼上冲。

两组特警迅速分成四个小组，负责二楼到五楼的冲锋，其他人员两人一组，逮住一个疑犯便扣在楼梯的扶手上。

苏小语和楚江平分在一组，害得陈浩在一旁干吃醋，没事便往苏小语身边蹭。

“师兄你怎么了？脚一瘸一拐的，是不是受伤了？”

楚江平见苏小语关心陈浩，没好气道：“抽风了吧你！”

陈浩尽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语......在这危急时刻，能不能问你一个感情问题？”

“问你奶奶个腿！还不追人去！”王启照他后脑勺就是一个响亮的耳括子。

陈浩被吓得撒腿就跑，跑出一段后，不忘对苏小语来一个深情回眸，不料回眸对上的却是王启铜铃般的牛眼。

“瞧那小子，跑得撒欢儿快。”楚江平在一旁得意地大笑。

王启的“牛眼”像火炬一样迅速向他照来，鼻子里还哼哼地喘着粗气。楚江平见势头不对，边跑边大声喊：“那个谁谁，给老子站着！否则一枪嘣了你！”

苏小语见队长提枪走来，大喊一声，飞快地朝楼上开溜。

王启小小威风了一把，趴在护栏上对邹梦龙大发雷霆：“结了这个案子，老子第一个拿你开涮！”

“怕你个球，死肥秃！”邹梦龙绷着一张关公般的黑脸，在那里冷笑。

王启气得肺都炸了，想找块砖头将底下的王八蛋拍死了事，可找了半天也没有一样顺手的，看看自己的鞋，扔了怪可惜的，于是转身训斥一个已经被制伏的混混：“小子，快说坤豹在哪里？否则老子......”一把扯下他的鞋，向邹梦龙扔去。

“靠！”邹梦龙避之不及，脸上多了一个鞋印。

苏小语一口气跑到楼顶，靠在墙上没命喘气。

这时墙后面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问：“兄弟，撤了没有？”

苏小语“嗯”了一声，以为问话的不是陈浩就是楚江平。

两人同时吁了一口气。

墙后面的人骂道：“他娘的死条子！吓了老子一跳！”

苏小语笑道：“彼此彼此，以后改称他死胖子就够了。”

那人一愕，探头朝苏小语瞧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站着！”苏小语认得这人便是坤豹。

坤豹也认出了苏小语是警察，飞快地往阳台对面逃窜。

苏小语拔腿就追了上去。

坤豹跑到阳台边并没有收住脚，而是飞身一跃，凭借自己过人的弹跳力，跳到了另一栋楼的楼顶。

“敢跟我玩跑酷！”苏小语将枪往腰上一别，跟着跳了过去。她在楼顶玩命的时候，听到底下一个声音大喊：“快看呀，那有个鸟人！”

苏小语差点没从楼顶栽下去。

“发什么神经，还不快追！”王启挺着大肚腩，飞快地上去支援。

坤豹不顾性命，卯足劲发力，逃到另一栋楼的阳台。

苏小语目测了一下两栋楼之间的距离，不觉有些胆怯，但想起邹梦龙那得意的死相，心想拼了也就一把，可不能被这龟儿子耻笑，发一声喊，来一个三级跳远。

底下的王启惊出一身冷汗。

苏小语睁圆眼睛，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邹梦龙伸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

苏小语一只脚跨在高楼上，所幸重心在前，否则必坠楼无疑。

这一惊险的场面看得所有人胸口突突乱跳。

苏小语抚胸喘气，镇定了一会情绪，拔出枪来。

“站着！”警告的枪声响起。

坤豹愣了一下，脚步不停地翻过障碍，消失在视野中。

苏小语急得跺脚，收枪奋起直追，绕过障碍时发现坤豹已经顺着水管滑下去。

王启下令封锁各栋大楼的出口，对逃跑的嫌疑人进行围捕。

一直坐在楼下的邹梦龙抬起印有鞋印的脸，不紧不慢地朝一栋大楼的右侧摸去。

黑暗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赤膊爬下铁梯，他就是坤豹，刚才用石块绑在衬衫上，顺着水管往下滑，衬衫经夜风一鼓荡，远远看去就像往下逃跑的人，骗得苏小语乖乖入彀。

邹梦龙摆了一个Poss候在大楼底下。他趁楼上大乱之际，抽空了解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见这栋大楼后面有水管，右侧又有铁梯，心中便有了计较。

不出所料，逃犯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坤豹双脚刚一点地，稀里糊涂就见一个大花脸站在暗处，吓得大喊一声：“何方妖孽！”张嘴就往邹梦龙脸上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