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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宋风清其人

说起宋风清,话儿就多了。早年,宋风清的父亲宋墨水因为在文革期间多说“怪话儿” 而且针对三年自然灾害和对当前形势的看法言论过多,而且说经济形势是三个指头和七个指头的关系,有的缺点和错误不止是三个指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一九六O年十月省下达全省农村一律按一人一天四两的指标配给粮食。喊着 “吃四两,晒太阳。”的口号。导致滦州每年就有几百人非正常死亡。“饿死这么多人,历史要写上你我的,人相食,要上书的!”宋风清的父亲宋墨水甚至胆大包天地说空前的灾难是毛泽东一手造成的,说毛虽然于一九六一年一月一日起不吃猪肉和鸡,为时七个月之久,但也终究不能挽回因路线方针的错误和给整个国民经济和人民生活带来的重大损失。正因为宋墨水的言语过于偏激而被打成右派,先被关进牛棚,后连遭批斗被迫害致死。宋风清继承了他父亲宋墨水的衣钵,书念得好,字写得也漂亮。到了恢复高考的那年本来分数已经达到了录取线,但因为父亲是右派的缘故,名额被拿了下来,这使他愤愤不已。虽然后来宋墨水被平了反,但老爷子毕竟已经做古,再说,上大学的机会也永远错过了,没了!这损失哪能是一句平反所能抚平的!后来,宋风清去学校代课,又因与同事、校长言语不合赌气甩手不干回了家。别看他有些呆气,他却用历史上学过的三国故事戏弄刘春老婆婆。刘春老婆婆是谁?就是在前文中说过的大院前院东面最南的那户人家。不过稍稍年轻一点儿的没有人看到过刘春,因为刘春年轻时就丢下刚刚新婚不久的老婆当了红军。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说刘春在战场上牺牲了。婆婆受了强烈的刺激,变得有些疯疯癫癫,黑瘦的脸颊上常常挂着泪痕。总是说要去找政府说说丈夫的事儿,求得政府的照顾。丈夫当兵走得太匆忙,有多少话儿没有来得及和他说,有多少爱没来得及向他诉啊,他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一棵刘家的“根苗”,说走就走了,婆婆从知道丈夫牺牲的那天起,再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变得不爱在人前说话。可她心的里有一团火,有一份期待。这份期待会因年终岁尾爆竹的炸响或者某个重大节日的到来而变得温情浪漫,她幻想着远在天边的丈夫忽然会在这个时节穿着一身儿崭新的军装英姿飒爽的回到她的身边,使她的守候和等待一下子成为美好的现实。可是一晃儿过去了几十年!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多少个冬去春来,婆婆的满头黑发渐渐变成了白发,她没承想,老伴就这样扔下她走了。美梦破碎了,原来她粉白粉白的圆脸渐渐成了皱皱的瘦长脸,看上去灰土土的,好像总也没用清水洗过的样子。

这天,人们又在轰笑老婆婆,一群不懂事儿的男孩子还坐在她家对面的猪圈上向她的纸糊的窗户上“唏里哗啦”投着大大小小的土块儿。

“红胡子操的!”老婆婆气极了,干瘪的瘦长脸更加难看,她颤颤的扬起手中的拐杖追打着这些淘气的孩子。但她是小脚儿女人,风摆杨柳,走路都一扭一扭的,哪儿追得上一蹦仨垄儿的小崽子们。

“好咧,别追他们咧!来,我给你写个条儿!”已经当上生产队会计的宋风清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在纸上写下了几句:

欲破曹操兵

适宜用火攻

万事已具备

只欠东风

大字不识的刘春婆婆接过纸条,如获至宝的走了。

正是文革期间,人人在搞阶级斗争自顾不暇,更没有人会关注一个丧失劳动能力的孤苦老人,没有人管她的丈夫是否当了红军,是否后来牺牲的事儿。后来听说,刘春老婆婆到了乡里,更是受到了人们的嘲弄,把她作为一个笑料来开心逗乐。回到家里不久,她就病了。一天晚上,她艰难地爬着用灶火烧两枚鸡蛋,可不知咋的一阵晕旋,昏倒在灶边。到了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她时,她已经死了。灶火燎出了一大片焦黑的痕迹,老婆婆的一只脚也被烧掉了一半。

“刘春婆婆还是没人儿帮忙啊!现在是哪儿有人儿哪吃香……” 当人们议论起刘春婆婆找政府无果,丈夫白白丢掉了性命,婆婆自己任何待遇也得不到落实时,有人感慨着。

“茅房有人儿,吃香吗?”宋风清的话又引来人们一阵大笑。有此可知,宋风清说话做事儿是何等的“独”。只是天地生人,各有秉性,只要妨碍不到别人,谁还管得了这个!

不过,宋风清也受到全村人敬佩,特别是像宋东来他们这样儿少年们敬佩的原因是:宋风清会在村中大槐树下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