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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伤了眼睛

孩子们可不管这些过日子的事儿,他们无忧无虑,只知道玩得痛快!

宋东来他们最喜欢的游戏是藏猫猫。藏猫猫虽然也分组,但从来也不乱分,总是宋东来带一组,三鸽带一组。每次去躲藏的那拨儿,总是在跑出一大块距离,叫等着去抓的这组看不见了,才派一人大喊一声“唔,熟了——!” 等着去抓的这组才开始追找。不能在没有听到“唔”的时候向前跑半步,这是必须遵守的规则。而藏猫猫的时间,一般是从吃过晚饭开始,一直跑到很晚。而且,他们每一组都跑得很远。有一次,宋东来带的一组跑到了离村几里远的河套里。

还有一次,三鸽带的一组一直向东跑,也不知跑到了啥地方,见没有人追来,就喘着气停下来。定定神儿,却发现是跑进了一家菜园。这菜园没有人看守,一趟儿趟儿黄瓜架在朦胧的月光下依稀可见。“吃黄瓜!”一声令下,黄瓜架下顿时发出“咔嗤咔嗤”的声音,然后是嘻嘻嘻哈哈哈的笑声。吃够了,也不再摘,挺着滚瓜溜圆的小肚子,打着黄瓜味儿的饱嗝自动“投降”了。

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可那是怎样的一个夜呀!庄稼都收了,四下里有的是柴垛堆,宋东来和一群小伙伴像一群麻雀呼啦啦散开,而宋东来藏得最远,最“野”。躲藏在一堆高粱禾秸杆里。

满天星斗。星光冷冷的照着。

这地方真暗。星月的光辉根本照不到这地方。宋东来的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雾。

“这家伙藏到哪儿去了?

伙伴们每人手拿一根长长的禾秸,失意地议论着,他们站的位置,正在宋东来藏身的前面。好久,小伙伴们失望了,但还是有点不甘心。

“打声唔!”小伙伴们说。

“……”

“嘿,我在这儿——哎呦!” 宋东来本想站起来,给他们一个惊喜,谁知,刚想跳下禾秸杆,就觉得左眼被啥东西划了一下。是尹天。他用禾秸杆伤了宋东来的左眼。

睁不开眼。左眼里好象揉进了一把沙子,磨得厉害,眼泪象散落的珠子,一串串地掉下来。

“我看看我看看……”,伙伴们围上来,关切地询问着,埋怨着尹天,玩趣早已烟消云散了。

“回家吧!看给人家的眼睛弄坏了,你咋整!”大一点的伙伴拉着宋东来向家里走去。

“咋的啦,啊?”妈妈跑出来,听说宋东来的眼睛睁不开了,看了看就骂开了:“越说不叫你玩你越玩,出点差儿你才老实!败家玩意儿,不碍事啊!睡觉吧!”

……

到底是孩子。虽然左眼难受,睁不开,一个劲儿的流泪,可妈妈说不碍事的。睡觉吧,也许明天就好了。宋东来侧身躺在一边,不一会儿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宋东来的左眼真的睁不开了,去大队医疗室,医生说;可惜,太晚了!

“呜……孩子啊!你等着啊!你姥爷在前面给你挂号了!呜……”妈妈惊呆了,即而大哭不止。妈妈就是这样,一有事儿就会想起死去很久的姥爷然后是不停歇的边哭边数落。爸爸却不一样,只是赶紧找来自行车把宋东来送到了医院。

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医院。白白的楼道,静静的病室。一个姓古的老医生为宋东来检查了病情。

“医生,孩子的眼睛?……”

“唔……”古医生慈爱地看着宋东来,“眼里已经有了溃疡面。现在,只有先消除炎症,以观后效。”

“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爸爸着急地问。

“没有!可惜……”古医生顺手取下眼镜,”孩子的眼睛正伤在瞳孔上,表面将会出现白内障。就算现在治好了,要想重见光明,也要等以后再做手术了……好了,孩子,吃药吧!”

“哦!”宋东来答应着,接过药。——“鱼肝油丸”,真象一棵棵大鱼的眼睛。鱼肝——油丸,莫非,这真是用鱼肝做的吗?

“……”

仿佛是一场梦。不知过了多少天,宋东来可以眼蒙纱布,回家静养了。出了医院大门,他向前来送行的古医生深深地看了一眼,“伯伯,将来我要做手术,还来找您!”

“好吧!孩子,伯伯答应你啊!”

回到家里,尹天的爸爸妈妈拿着几斤鸡蛋都来看他。每个人都显得那样内疚。宋锡夫妇没有向尹天的爸妈提任何赔偿的要求,都是街坊邻居的住着,咋磨得开呀!再说家家也都非常的困难,能拿几斤鸡蛋过来就中了!“可这又有啥用哪!眼睛要是坏了,将来,我的一切都完了!”宋东来躺在炕头默默地听着大人们的谈话,伤心地想着。

终于,到了拆纱布的时候。层层纱布被慢慢地、慢慢地拿开了。宋东来用右手蒙上右眼,试着睁开左眼——哦!眼前是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朦胧一片。从镜子里,宋东来看见,自己的左眼中间,真的出现了一条白色的伤迹,真的完了!

晚上,宋东来躺在炕上,面对墙壁,咬着被子,因压抑着不出声的流泪而浑身颤抖。在他幼小的心底里却有另一个他在痛哭着:“来头啊来头,你咋这么可怜呢!眼睛啊,我的黑黑的眼睛,心灵的窗户哇,我咋能没有你呢……!”

一场游戏,就这样伤了宋东来的眼睛,也刺破了他的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