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本是天注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一轮明月冉冉的从东方升起，洒下一地清凉的银辉，把那对面山坡上的沟沟洼洼照的清清楚楚的，辛苦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晚饭后都提着一领凉席，放在大门外的打麦场休息趁凉。

那是王莹和柳旭见面的第二天晚上，王莹像往常一样出来找朋友聊天趁凉，月光下看见叶家的大场里，叽叽喳喳嬉闹声一片，过去一看几张席子上女人娃娃已经坐了不少人。旁边不远处的皂角树下坐着几个男人在一起抽烟谝闲传，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笑话，引起大家一阵哈哈哈大笑，他们的笑声，吸引了这边几个坐不住小孩，都跑过去趁热闹。

正好给莹莹姑娘腾出了坐的地方，姑娘们这边的几张席子上，躺的坐的挤满了人，平时没有这么多的人，不知怎么搞的，佛爷殿那边老三队的几个姑娘们，今夜晚也过来玩了，他们平时可是很少过玩的，今天晚上也破天荒的过来玩，十几个大姑娘凑到一起，开锅似得的沸腾起来，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私房话。

莹莹落座不久，便有俩个骑自行车的人从旁边而过，还有一位是个头戴帽徽领章的解放军，大家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见他们直接进了彩霞家的大门。这一下可热闹了，姑娘们再也坐不住了，大家都惊讶的开玩笑说：“啊——可能是碎娥的女婿探亲回来了！”

碎娥也被她们说的心里热乎乎美滋滋的，还以为柳旭是真的冲着自己来的，她被众姑娘们你拉我拽，推搡着齐抬脚涌进了王家大院，去看新女婿。

彩霞的大姐金霞姑娘是一位民办教师，也是大队宣传队的，她也是这群一姑娘里边年龄最大的一个，也算得上一位见多识广的大姑娘，她见是大伯母娘家的表哥石秀云陪同而来，便大大方方的跟了进去，和来人打招呼招待客人，借助泡茶倒水招待客人的机会，近距离的接触了前来打探消息的石柳旭。

这一帮子好奇心特强姑娘们，她们却羞答答的不好意思靠的太近，又很想看清楚面前这位解放军，到底有没有她们在照片上看到的那样英俊漂亮？

于是，她们你推我搡的只是躲在院子里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里，远远地向屋里张望，窥探这位一身戎装的解放军战士，他们要证实一下，他长得到底像不像他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部队文工团的四川兵。

其实，莹莹姑娘和柳旭昨天早上见面的消息，王家大院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她们只是故意假戏真做，惹逗被蒙在鼓里的碎娥姑娘出洋相，还有和她一起过来的那几个不知真情好姐妹，明霞开玩笑说：“咦——碎娥女婿真的长得漂亮的很，还真的很像那个文工团的四川兵。”

有一位叫秀儿的姑娘，推着碎娥逗她说：“碎娥，快进去吧！你整天兜里揣着照片偷着看，现在真人来到了跟前，却扭扭捏捏的不进去！你若是看不上了告诉我，我觉得他长得挺漂亮的，我喜欢！我进去见他，给他倒茶水喝，他要是能相中我，我立马就答应嫁给他，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我事先没有给你打招呼！”

“秀儿姐，你总不能脚踩两只船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就不怕我李宝哥知道了吃醋？别忘了妹子我到现在还在耍单没对象呢！这样漂亮的军哥哥，人见人爱，我也很喜欢！碎娥，干脆让给我行不行？”巧儿开玩笑说。

秀兰认真的说：“巧儿说得对，这位才是货真价实的如意郎君，总比那个什么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白马王子——四川兵实际吧？”

“哈哈哈——”随着众姐妹捂住嘴巴的嬉闹声，碎娥回头用手捶打着秀兰、巧儿。

灯光下的石柳旭，有那一身合体的草绿色军装在身，加上头上那颗红光闪闪五角星帽徽，和那两面红旗似的领章陪衬，也不显得那么黑瘦了，而且更加显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十分俊雅秀气！

博得这一帮姑娘们喜欢的咂舌不已，既羡慕又妒忌的夸碎娥有福气，找了这样相貌出众的好女婿！确实长得很像部队文工团那个让人羡慕美男子！

此时的碎娥姑娘，也是第一次见到柳旭，她也未曾想到柳旭本人长得比照片上的还好看，高兴地她心里美滋滋的乐开了花，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光彩！被姑娘们逗得嘻嘻嘻的笑个不停。

莹莹心里比谁都明白石柳旭的来意，她静静地躲在最后面，听着他们对柳旭评头论足的夸奖声，面对这桩即将判成死刑的婚事，她心里充满了一种弃之可惜，纳之不甘的矛盾心理......常言说得好：好女不瞅嫁妆，好儿不瞅家当。难道自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势力女子吗？她也觉得灯光下的柳旭确实长相不错！可你们哪里知道，柳旭不但有一个穷的叮当响破家庭。而且他还有一位撇着一口外地口音的母亲，柳旭能撑起他家那个七零八落的烂摊子家吗？

他们来的时间不多，只是坐了喝一杯茶水的工夫。就见柳旭和那个同来的中年男人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姑娘们熙熙攘攘的来不及撤退，急忙就近躲进其它房门敞开的房间里。隔门看着这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门，姑娘们又推推搡搡地尾随出来，在清晰明媚的月光下，目送着他二人骑上自行车，望着远去的背影感叹了一番，佛爷殿南边的姑娘们，这才索然无味地告辞北边的姐妹回家睡觉去了。

金霞怕被众姐妹拦住问长问短，她不想说谎欺骗碎娥的感情，也不想让碎娥当场出丑难堪，她和大伯母只好把柳旭和表哥石秀云送到院子里，看着他们推着自行车离去，她又回去帮大伯母收拾完茶具，俩个人在窑里说了一阵子闲话，磨叽了一会儿工夫，估摸着碎娥和西边过来的姐妹应该回家了，她才从院子里出来。看见莹莹还在这里愁眉不展的坐着发熬煎，任凭银霞、明霞、彩霞和那个小改霞，几个堂姐妹吵吵嚷嚷的议论着莹莹和柳旭的事情。

金霞便过来坐在莹莹身边，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劝解开导莹莹尽快做出决定，她便笑着说：“莹莹，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顶用，我看柳旭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值得你去爱他！其实人的婚姻和命运一样，都是上天注定好的，假若你是个当娘子的富贵命，就算你现在跟了个要饭的，到了他时来运转的时候，也能遇到贵人相助，青云直上做了官了；你若是一个叫花子命，就是现在找一个当官的，说不准那阵子阴沟里翻船丢了官，还是一个穷光蛋！这都是命运，命运是上天安排好的，不是你我能改变得了的！”

“金霞姐，他们家的情况你大概也不太清楚，我们昨天去他家的情况，我想大娘可能给你们也说了，他们家不是一般的穷，你没见他娘做的那顿有醋没有盐的饭菜，简直让人无法下咽，那张皮笑肉不笑的阴阳脸，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还操着一口很难听得懂的外地口音。”

金霞抿嘴笑着说：“柳旭他娘可能见你们去，激动地饭里边忘了放盐，说话听不懂，慢慢地时间长了就习惯了，那算什么呀？人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老婆看见这么漂亮迷人的姑娘，怕给迷糊涂了！”那姊妹几个也七嘴八舌的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金霞姐，你们哪里知道，他兄弟柳枝就是我的同学，我们虽然不是同班同学，却是同年级的同学，在一起上学几年，那柳枝实在是可怜，春季、夏季、秋季倒也好凑合，我们也没有注意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年到了冬季，别的学生都穿的暖暖和和，包的严严实实的过冬。可他兄弟一件破棉袄不知穿了多久，短不拉几的上了天，老是袖口烂了半截子，也没人给缝补一下，冻得瑟瑟发抖！我们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都十分同情和可怜他，有时候同学们有事情提到了他，不知道他名字的人，就说那个前进村没有娘的那个，你们不信就问彩霞，是不是大家都是这样说他？”

彩霞点点头说：“姐，是真的，我们都以为他是个没有娘管的人，谁知他原来是个有娘没老子的可怜虫！”

姊妹几个听了，又唏嘘感叹一番。金霞说：“可能是他们姊妹们多，他娘还要下地挣工分顾不上他，人常说：好女不瞅嫁妆，好儿不瞅家当，何况柳旭是个当兵的，和他一同参军的咱们村上那个罗林，今年三月份就已经转业回来了？你现在别看他还是一个小班长，他还是一个共产党员，能够被部队留下来，肯定是准备提干的！只要他能提干，只要有十五年的军龄，就可以带你到部队随军，给你安排工作，你就可以拔离他那个穷家。我知道这是一个很难以确定的事情，我当初也是挑挑拣拣的挑花了眼，我也不知道哪一个好，最后稀里糊涂的听天由命，才下定决心的，我当初要不是看中你姐夫这个人，我才不会从咱们的金陵川平地方往高原上走呢。我觉得柳旭虽然话不多，为人老实可靠，是个靠得住有担当的人。给自己找女婿，就得找个人品好，有本事的好男人，自己一辈子不吃亏，其它都是次要的，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跟三爸和三娘好好的商量一下，这事情催得急，柳旭他爷还想让孙子在回部队之前把婚订了，才肯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