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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那人,那些奋斗

2022-06-12 23:50367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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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杨武失踪 和尚算卦 (1)

菊花记得很清楚,武娃是八月三十号上学校报到走的,现在怎么就没有到校呢?

菊花的手,只是发抖,没处挖抓,忍不住就哭了:“你个老鬼,死到哈达去了,遇见事你就不见人了。当初我让你去送娃,你就是不去,光想节省那几个路费,现在娃不见咧,我看你咋办?我要我娃,武娃呀,我的武娃呀,啊啊啊,我不活了……”菊花一个人在家里哭着闹着,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拍打着炕边子数落着没在家的男人。

杨家岭是个上千口人的村子,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以来,经过统一规划,居住的很集中。菊花在家里这么的一闹腾,可不得了了,尤其是菊花的男人杨瑞祥,一直以来都是村子里的村长、焦点人物、众目之的,武娃失踪了,本来就是非常震惊的事,再加上杨瑞祥多年来的人际关系,消息就像电波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半个村子,左邻右舍、对门屋后很多人都来到了,大家围着她,问了情况,看了信,末了,就都没有了言语,只是陪着她默默地流泪,没有一个人谈及信,没有一句说的是关于武娃可能去了哪儿的问题。说的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菊花没有得到丝毫的安慰,她的哭声更大了,炕边子打的更响了,眼泪、鼻涕流的更长了……

这也不能怪大家,的确大家找不出更合适的语言进行劝慰。究竟武娃真真的是上学走了,而现在白纸黑字、还加盖有“红坨坨”,武娃就是没有到校,再会说的人你还能咋劝?咋说?说些啥?

这时候和菊花年龄相仿、又是邻居、女儿和武娃是同学的紫家树的媳妇、常玲玲刚从娘家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看见杨瑞祥家院子外面挤了好些人,打听了情况,没有犹豫就进了菊花的家门。首先她不由分说地把那些抱着孩子看热闹的小媳妇,那些满屋子胡跑的半大孩子,一气之下统统地赶了出去。房内只留下了她和菊花,还有几个年龄相仿平时和她们走得很近的女人。大家坐了下来,常玲玲才问:“嫂子,信是谁送来的?”

“是一个穿着绿制服、戴着大檐帽的人,骑着摩托车送来的。”菊花哭着答道。顺便把信递给了常玲玲。

“呀,是特快专递!”窗子外面有人发出惊叹。

常玲玲对着窗子说道:“都少言传!特快专递?咋咧?特快专递也有骗人的。现在骗子多的很,这可能是有人假借大学的名义,利用特快专递在行骗,这谁能说得准?去去去,不要在这儿添乱。都走都走。”常玲玲给窗子外面用手聊了聊,意思是让他们走远些。

“就是的,‘红坨坨’也能造假,用萝卜就可以刻,一次性的,和真的一模一样;还有更简单的,用一个刚出锅的麦面热蒸馍用刀子把它切开,先在盖有‘红坨坨’的老文件上印一下,已经干了的红印水又就粘在了刚出笼的热蒸馍上了,然后再把蒸馍给你需要的假文件上一盖,‘红坨坨’就上了你所需要的假文件上了,一模一样。”杨磊妈妈弋春香一边给菊花擦着眼泪一边说。

杨磊和杨武也是同学,在后面一条街道住着。

紧接着门外窗外的人七嘴八舌的话语就多了。

“就是的,前几年,县公安局抓了一个不法商贩,就是这样伪造的文件,被抓住后,开庭公审时,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菊花的情绪稍稍地有所安定、不哭了,睁大了眼看着大家。他倒是希望这“特快专递”是假的,她为何不想武娃正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

这时门外又有人说了一句:“即就是用特快专递行骗,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想骗些啥?他们总要有个目的吧。”

是呀,骗子骗人,总要有个目的,要不为钱,要不为仇,要不为色?显然,这些都不沾边。

大家听了这一句话以后,又哑口无言了。

菊花又哭开了:“武娃呀,你到底到哪里去了?我要我娃呀……”

这时候杨瑞祥急急火火地赶回来了,一进门,看见了满屋子的人,只有菊花在哭,吼了一声:“别哭了,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杨瑞祥也没说多余的话,也没有停留,直接拿着“特快专递”,出门了。

男人回来了,她有了主心骨,她还是“呜呜呜”地哭个不停,但是比先前慢多了。

杨瑞祥在开发区图书馆那拳头厚的大书上查了查西京交通大学的电话号码,给学校打了电话,同时把盖有大红坨坨“京西交通大学”印章的信也通过《振华机械厂》的传真机传了过去,校方一位领导接了电话、看了传真以后说:“赶紧报案。杨武没到校是事实,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如果需要我们配合,校方会全力以赴。信是真的。”杨瑞祥这个当了十几年的村主任、办事一直很沉稳,这时也乱了阵脚:这小子,不上学能到那里去?我就等着你,你就甭回来,只要你回来,我非卸你一条腿不可。杨瑞祥在回家的路上自言自语地说。但当他一想时间就没有那样淡定了:学校的信是十一号发出的,也就是说,加上信在路上跑的这几天,武娃不见踪影已经快半个月了?一个十八岁只知道上学的娃,他能到哈达去?杨瑞祥越想心里就越毛。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费之源!会不会与这狗日的有关?他走到村头的时候只觉得心跳加快、血压增高,实在坚持不住,坐下来歇了一会儿,还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镇静,镇静,现在需要的是镇静,只有他镇静了,菊花才会不哭不闹,也才能处理好可能发生的许多麻烦事,也才可能找到娃。

杨瑞祥坐在石头上头埋在两腿之间,回想了孩子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娃的一句好话,不论娃做得多好、考试考的多么优秀,他都没有表扬过,并且,总是对娃摆着一副阴沉的脸,不仅如此,还动不动就把娃吊起来,抽打。现在娃失踪了,是不是自己的责任?想着想着,杨瑞祥这个当了十六年、刚下台的村长,悄悄地流泪了……·他后悔,对娃太严厉了,伤害了娃,现在想弥补,来不及了。

杨瑞祥低下头,陷入了痛苦之中。

“叔,您怎么在这儿?”

杨瑞祥突然听有人问话,一抬头:“哦,是亚洲呀,叔感到有点累。”

亚洲不看杨瑞祥的脸还不要紧,这一看,吓了一跳:“祥叔,您的脸色咋恁白的?您不会是病了吧。你哪儿不舒服?我送您上医院。”看来杨亚洲还不知道杨武出事的消息。

杨瑞祥有气无力地说:“亚洲,你是不是杨武最好的朋友?”

“是呀?怎么啦?”

“我现在给你安排一件事,你要保密,不能给任何人说,包括你爸和杨武他妈。你能做到吗?”

“叔,我能做到。您说,让我干啥?”

“你现在马上去调查一下费之源,看他现在干什么?还有,这半个月以来他都干了些什么。一定要详细、并且要快,以最快的速度调查,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告诉我。”

“叔,调查费之源干啥?”

“这个你别管。毕了叔再告诉你。”

“叔,那我就不问了。叔,你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给您汇报。”

看着亚洲远去的身影,杨瑞祥才有一点心安,因为只有安排了这件事,他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面对着菊花,杨瑞祥掐头去尾,绊绊磕磕地说明了情况,他想撒谎,但不会撒谎,还是让菊花听明白了,又哭闹开了:“你这个死鬼,我让你送娃你就是不去……”

这时候常玲玲无语了,无法劝慰了,只能默默地陪着菊花流泪,门外的众乡亲也是一片寂静。大家的这种形态,又造成了菊花的心理负担:好像武娃根本就找不着了一样。她又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嚎啕大哭。很多人看到这种情况,抹着眼泪伤心地离去。

杨瑞祥也心如火燎,看见老婆如此闹腾,脑袋就像要炸了一样,突然,他拨开在菊花对面坐着的常玲玲,“啪啪啪”就给了菊花几耳刮子:“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把人都能烦死了。”菊花没有反抗,只是抱住男人的腿:“你打你打,把我打死算了。”常玲玲也说:“你让她哭一哭,哭一哭心里还能好受一些。”杨瑞祥突然“葡挞”一下也坐在了地上,搂着仝菊花也嚎啕大哭起来了。男人的哭,惊天动地!男儿有泪不轻弹,惹的屋子里外的人也都跟着“呜呜呜”的哭,跟着流泪。

孩子失踪了,男人也束手无策,整个家就像天塌了一样,天昏地暗。

“你心里难受,就怪我。难道我心里好受?你不要哭了行不行,把人心都哭碎了。”杨瑞祥心软了。

突然,常玲玲冷静地问:“祥哥,你送武娃到火车站,武娃和谁一块走的?”

菊花听了这话以后,马上停止了哭声,静静地看着老汉。

“哦,对对对,我咋把这一茬给忘了,娃是和屯兵营村的劳强家的二小子一块走的,还是我把他俩送上火车的。”

“那你还不快去问问,俩娃在京西是怎么的一回事,兴许有什么消息。”常玲玲催促地说。

杨瑞祥用他那满是老茧的手抹了一把脸,又用袖头给怀里的老婆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深情地抱了一下菊花柔软的身体。他懂得在这个时候,夫妻之间应该用相互恩爱来慰藉相互刺痛的心灵:“乖乖的,不要哭了。我这就去问。”

杨瑞祥不敢怠慢,立即出门去了屯兵营。

菊花不哭不闹了,一切听丈夫的。她看着自己的男人出门。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和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他打她,是不让她过度的伤心,是关心她。

常玲玲给菊花端来了一杯水,菊花有气无力地把常玲玲的手推向了一边:“谢谢你,在关键的时候,还是你有主见。”

“嫂子,其实你比我更有主见,只不过是你是当事者迷。”

“唉!也不知道你哥问的情况会咋样?”

“你放心,事情总会有一个眉目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不能太伤心,你一哭把祥哥的脑子也哭乱了。你要和祥哥共同想办法。两个人想的总要比一个人想的全面。”菊花点了点头。

不知咋闹的,院子里的人,刚才走了一批,现在又来了一批,人越来越多了,男女老少满院子都是。菊花安静了,从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听的尤其清晰:“现在世道太乱了,东王寨前几天丢了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就是我娘家隔壁的,找了一个月了还没找见。现在人贩子多得很。”

“现在人贩子不光是贩小孩,还贩大人。贩大人不是为了卖大人,是专门出卖大人的器官。”

“器官,什么是器官?”“就是人的五脏六腑。”“那人还能活呀!”“你们少说两句。不说话,会把你们憋死。还嫌不乱是不是。”常玲玲生气的大声制止住了在院子门口议论的人。

这边刚平息,二道门那边又有人议论开了:“听说武娃身上还装着八千元的报名费。”

“武娃身上还有八千块钱?”

“可不是是啥,瑞祥哥给娃拿的上学报名费,还有几个月的伙食费。”

“这一下就难说了,如果遇见拦路抢劫的,八千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我的妈呀……”

菊花突然又闹腾开了,躺倒在地上胡踢腾,把平时爱惜的衣服,一点都不心疼,只是在那泥咧土咧的地上乱滚,像疯了一样,鼻涕眼泪满脸都是。恰在这时杨瑞祥回来了,制止了菊花的无理取闹,又说了一些情况:“人家劳强的娃在京西大学都已经报道了。电话里劳强碎小子说,那天,他们俩是在火车站分的手,因为两所大学虽然都在京西,但在火车站不能同坐一辆车,京西大学有专车在车站接,京西交通大学也有大轿车在车站接。所以他们俩就分开了。人家娃先走了,就不知道武娃走到哈达去了。我们现在就是要弄清武娃和劳强的娃分手以后到底坐没坐京西交大的车,然后去报案,再去寻找线索。”

这更让菊花无法自己,抓住了杨瑞祥,又是掐又是拧:“你给我找娃去,你打死我算了。我不活了!”杨瑞祥忍着疼痛,还只能好言劝慰。但是不管瑞祥咋着哄、咋着骗都无济于事,因为菊花心里不断有几句话在回响“人贩子贩大人不是为了卖大人,是专门出卖大人的器官”“武娃身上还有八千块钱?……”“八千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是呀,有这么多的带刺激的话语在他的心中来回翻腾,她的心咋能平静!菊花又哭开了:“你个死鬼,我让你送娃你就是不去,我要我娃,你给我找去……”

杨瑞祥搂着菊花无奈地说:“你是知道的,不是我不送娃,实在是娃不让我送,我不是为了节省那几个路费,我也想去看看京西交通大学是个啥模样,但是娃就是不让我去。”

突然,常玲玲插了一句话:“祥哥,”屋里立马又静了下来,仝菊花的哭声显然也变小了许多:“你说武娃不让你去送他?会不会是武娃早就有啥打算,不想上学了?自己想干啥事、不想让你知道、要避过你、自己去了?”

菊花的哭声和屋里的嗡嗡声嘎然而止。

杨瑞祥说:“他不上学,能干啥去,他啥都不懂。”

“但是,他为啥坚决不让你送他呢?是不是他有啥打算不想让你知道?”

屋里再一次静了下来,静可聆针。

杨瑞祥若有所思地说:“对,你说武娃会不会到他姐哪儿去?和静怡商量了一个啥主意。”

杨瑞祥和仝菊花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女孩叫杨静怡,比杨武大三岁,在京西师范大学,开学上大二。杨静怡从小就非常喜欢当教师教书,上师范大学是她的自愿。静怡两个星期没有回来了,问问也好。

“说不定静怡真的知道武娃的下落。武娃就是离家出走,他总要给家里一个人说一声。”

菊花定睛地看了瑞祥一会儿,改变了口吻:“行,有可能。武娃有些话不给我们说,会给他姐说。”

随后,一个劲的催促杨瑞祥给静怡打电话问询。

男人紧死忙活地去了。

中午常玲玲给菊花端来了一碗油泼辣子外加臊子干拌裤带面,但是菊花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