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缤纷长辫儿>第一章敬霞觅偶 (2)

第一章敬霞觅偶 (2)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敬霞稍有不满了,这位教授怎么不说话呀 ?但敬霞毕竟是女干部,掌控局势是她的强项,还是她先开了口:“听说你是丧偶的?”“嗯,是的。”“是什么情况呢?”“她是得病去世的。”“什么病呢?”“红斑狼疮。”“哦,听说这也是很难治的绝症,她走了多少年了?”“15年了。”“哦,那你带着儿子也挺不容易的。”“还好吧,儿子小时候是奶奶带的,倒没有吃什么亏。”

“那你这么多年也没再找一个吗?”敬霞问。“曾经谈了两个,”乔朴不好意思的笑了,“她们年龄都比较小,一个是相处长了,我一不留神她就找了个年龄相仿的男友,还有一个是农村女孩,她跟我谈对象,就是图我钱,家里猪圈塌了,侄儿上学了,外婆宫颈癌开刀了,家里缺个大彩电了,都跑来向我要钱,全家人都把我当做银行,想怎么取就怎么取,短短几年,我就花了20多万,后来我实在吃不消了,就毅然和她断了,我感到我们这年纪的男人还是不能贪恋女方年纪小,因此,和第二个女友断了后,我就再没谈。”

乔朴一口气说了很多,敬霞出神地听着,天下所有女人对男人坎坷的遭遇都是感兴趣的,而许多男人也凭着他真的假的遭遇征服了很多女人,敬霞也不例外,这一瞬间,她对乔朴有了一些好感,但遗憾的是,乔朴在讲完自己的遭遇后,就此打住,又无语了,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大概乔朴感到他迄今也没有问敬霞的情况,这有点过分了,于是他问道:“听说你是离婚的?”“是的。”“为什么离婚呢?”“我的故事可能也是最大众化的故事,生活中,我忙于工作,没想到他有了小三,有一次我出差,但到了飞机场领导通知我,出差取消,我半夜回到家,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但推门一看,他和小三躺在被窝里……”说到这里,敬霞有点颤抖,多年前的惨痛经历现在又回忆起,她依然很伤感。“那以后呢?”乔朴问,“他几乎向我跪了三天三夜,但我绝对不原谅他,我就是这脾气,在我看到那一幕后,我绝对不能和那个男人再睡一条被窝里,我坚决和他离了。”

两人又沉默一会儿,乔朴说:“真对不起,让你回忆那不该提起的往事。”“哦,没关系,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我对那个男人谈不上仇恨也谈不上留恋了,已经很模糊了。”话说到这里,应该给乔朴很多继续说下去的空间,例如,他可以愤怒谴责那些花心的男人,表表自己对感情是专一的,这样的表态,女人一般是很爱听的;他还可以再关切地问问敬霞和女儿近来生活情况,这一般也是让女人感到温暖的,但可惜的是,乔朴一句这样的话也说不出来,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小屋里又一次冷场了。

还是敬霞再次打破沉默,她问道:“你不是搞历史的吗?”“是啊。”乔朴语调有点兴奋了,“你们搞历史的,现在不由于央视的《百家讲坛》而火起来了吗?”“对,对,没想到,你对这方面情况很了解吗!”乔朴已经非常兴奋了,像所有知识分子一样,一提起自己热爱的本专业,乔朴马上眼睛放光,刚才那种说话很累很受罪的样子一扫而光。敬霞继续说:“据我所知,过去,你们搞历史的可说是坐冷板凳的,可是,自《百家讲坛》把讲历史搞火以后,一大批人如易中天、于丹、纪连海、袁腾飞等等都出了名,他们先是讲课火,再后出书,继而全国巡回演讲,风头一时可与影视歌明星媲美,有的还进入什么什么富豪排行榜,嗨,好令人羡慕啊。”敬霞有点不无讽刺的笑了。

乔朴激动地摘下眼镜擦了擦:“没想到,你对《百家讲坛》还这么关注,你的评论很到位,很不错。”

敬霞说:“其实,我小时候受父亲的影响,也非常喜爱历史,我觉得,一个人只有了解历史,才能明白人生和世界,自《百家讲坛》把历史搞火以后,我工作再忙,每晚必看这个节目,我倒挺喜欢最近讲清史的那个东北教授喻大华,虽然他的讲话中东北口音很重,但他讲史激情澎拜,句句到位,听他讲史很过瘾啊。”乔朴连连点头:“看来你不是《百家讲坛》的一般粉丝,而是超级粉丝啊。”敬霞说:“哎,你也是搞历史的,你不也有可能上这个节目吗?”乔朴说:“从理论上说是有可能的,其实在我们中国搞历史的人堆中,比那几个口才好,功底深,水平高的人多得去了,只可惜他们没有走上讲坛。”

“哎,”敬霞很感兴趣地问:“请问你为什么没走上讲堂呢,你不也是有机会吗?”乔朴叹了一口气:“我当然也想去那个讲堂试一试,但我是主攻魏晋南北朝史的,这一段历史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人物,前一段时间也安排过一个人讲过,但不精彩,没有什么反响,这弄得编导对这一段更不感兴趣了,当然,也有人给我提议,让我主动与编导联系去试讲一下,展示一下水平,或许也有机会,但我这个人向来对出头露面看得很淡,让我为这事毛遂自荐,我还做不出来。”

敬霞笑了:“我倒是认为,你不妨去试一试,你要知道,一旦被选上,并且讲得很好,对你人生的改变是很大的。”“是的,”乔朴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电视的作用是巨大的,易中天有一句话说得好,即使孔老夫子在世,他也会千方百计的争取上电视讲课,如果春秋战国时代有个中央电视台,他老人家也不要风尘仆仆、辛辛苦苦的周游列国去讲学了,而且传播的效果比他到处跑要好上千百万倍!”敬霞扑哧一下笑了,这一会儿,她觉得乔朴还有点幽默感。

不知不觉,两人已聊上几个钟头,窗外已暮色渐浓,丁文玲轻轻推门进来:“两位,聊得不错吧?”“嗷,挺好挺好,我与敬……,对,应该称敬处长聊得挺投机。”“那好啊,以后,你们自己再找个机会接触吧。”丁文玲善解人意地笑着,两人站了起来,乔朴主动地向敬霞伸出手,敬霞也握住他的手,乔朴说:“敬处长,今天能认识您我真的很高兴,没想到你对我们的专业还这么感兴趣,看来我们还是有共同语言的,喏,这是我的名片。”乔朴递过一张名片,敬霞收了下来,乔朴说:“那我先走一步,丁老师,感谢你的安排,谢谢。”乔朴握了握丁文玲的手,先走了。

丁文玲捅了捅敬霞:“怎么样,气氛不错嘛,这人无论年龄、身高、职业、品德都不错,敬处长,我看和你很般配呢。”敬霞点点头:“唔,人是不错,不过,我好像没有找到那种感觉。”“哎呀。什么感觉啊,中年人嘛,有了好感就是感觉,怎么样,你要是觉得主动约不方便,我再给你们安排一次,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敬霞想了一下:“丁老师,这个让我回去想一想,等想好了,我再打电话告诉你好吗?”“好的,好的。”丁文玲笑着答应,把敬霞送出婚介所。

敬霞回到家里,乐乐开门迎接,她张开双臂做拥抱状:“哎呀,妈妈,一看你脸上幸福的红晕,就知道今天很成功,看来,我的继父进家门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敬霞苦笑了一下,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将包一扔,仰面靠在沙发背上,没有说话。乐乐端了一杯茶走过来:“妈妈,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场面太让你陶醉了,你现在要好好回味一下。”敬霞勉强笑了一下,还是没吭声,这下,乐乐觉得事情有点不妙,她坐下来,凑近妈妈:“妈妈,怎么了,难道他不出色。”敬霞摇摇头。“难道他对你不热情?”敬霞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不,他也挺热情的。”

“那为什么呢?”乐乐抱住妈妈,敬霞沉思了一会:“乐乐,妈妈和你——我们都是女人,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一颗女人心,其实妈妈这时候找对象,给你找一个继父,他能把家撑起来,好好呵护我们娘儿俩,这还是次要的,关键的是,”敬霞顿了一下,爱抚的摸着女儿的头,“他要能拨动妈妈这颗女人的心,用你们的话也说,要能来电,可妈妈却没有来电的感觉。”“那他什么地方让你没有感觉呢?”乐乐焦灼地问。“我就是说不出来,所以我困惑啊,我的好女儿,你的妈妈也不是恋爱专家。”

“那,今天算是白去了。”乐乐有点失望。“不,也不算白去,”敬霞说,“他人还不错。”“那你今后还和他联系吗?”乐乐问,敬霞想了想说:“乐乐,这个妈妈再考虑考虑好吗,现在,妈妈需要安静一下。”

乐乐抱紧妈妈:“好吧,妈妈,那我们先吃饭,这事过几天再说吧。”“对,赶紧吃饭,说实话,今天有点像进京赶考,妈妈心情紧张,这会儿才觉得肚子饿了。”

运南市郊外某监狱,一间监舍门打开了,狱警叫道:“庞强,科长找你谈话。”一位年约55,身材高大,谢顶成“W”字型的秃头,眉毛呈倒八字形的男人站了起来,他跟着狱警走到教改科长室,教改科王科长示意庞强坐下:“庞强,今天叫你来,不说你也知道,你马上刑满,就要出狱了。”

庞强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这被王科长察觉了:“其实,不是每一个人出狱我们都要谈话,但我们觉得,还是要跟你好好谈谈,庞强,你是犯感情诈骗罪而判了十年徒刑,你入狱前,蒙骗了数十位善良的女子,共诈骗了她们七十几万钱财,虽然你遭到法律的惩罚,坐了几年牢,但我们深知,你的这个毛病与别的恶习不一样,很难改啊!“王科长皱起了眉头。”“不,不,”庞强急忙解释,“王科长,我蹲了这几年牢,受了这么多教育,我对自己的罪行深恶痛绝,我恨透了过去的自己,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王科长摇摇头:“在这个时候,谁都会像你这么说,你以为我就相信了吗?不会的,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庞强,为了让你对自己的行为再一次警醒,我今天特地调来你的材料,看着看着我就发火,现在,我把你的受害者情况再唸给你听听。”说着,王科长拿起了材料,庞强脸上出现一丝不快,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没做声,静听王科长唸。

王科长说:“你看你都做了什么事,下岗女工王秋霞,本来够困难,但你以跟她结婚为由,把她最后一点积蓄4万5千元全部骗光,她得知真情后,跳河自杀,幸而被人救上来;做小生意的张淑梅,每天站店14小时才能赚15元,辛苦17年才积攒下7万元,你竟然全部骗走还不算,还让张淑梅向亲戚借了4万元没法还,张淑梅知道你对她的甜言蜜语全是为了骗她的钱后,精神失常了,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这儿还有郭丽、皮佳、任红等一堆女人被你骗的事,看着看着我火冒三丈,说实话,我觉得把你判十年真是太低了,你占有了这些女人的身体,骗取了她们的巨款,给她们造成心灵永远的伤害,你,你,真是罪孽深重啊!”王科长讲到激动处一拍桌子,满脸通红,气得直喘,庞强把头深深埋在胸前,额头上流下黄豆大的汗粒,浑身都有点发抖。

王科长稍微平静了一点,看着庞强的窘相,他说:“其实,你就要刑满出狱了,这个时候,我不该翻那些老账,但我是老江湖了,我知道,你这种风流病很难改,到时候,你一见到合适的女人,你肯定是技痒难熬,你这种玩意又没有成本,对你来说把女人骗上床轻而易举,你说,你能改得掉吗?”

庞强抬起头,一脸无奈相:“王科长,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只能说一句,请看我的行动,我保证,出去后,一定当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不管再困难,我绝不重操旧业,绝不会再干那些邪事,我晓得,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看我的行动吧,说不定,我出去开一家饭馆能成功,到时候,我请你王科长吃饭啊。”

王科长苦笑了一下:“对,我们也不能把人看死,确实,也有人能坚决改掉痼习,我们也要相信我监狱改造人的能力,行,庞强,你老小子的话我记住了,我权且相信你真能幡然改过,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在因为这些事再入狱,你第一天进来,我要冲上来先给你三记老拳!”

“是,是,是!我一定记住你的话,感谢王科长在我出狱之前给我这么关键的教导,我一辈子会记住王科长对我的关怀,您的恩情我永远不忘!”庞强站起来向王科长连连鞠躬,王科长挥挥手:“行了,你回去吧。”庞强退出王科长的办公室。

次日,在监狱门口,管教干部把几位刑满释放,马上就要走出大门的犯人送到门口,有几位犯人刚走出大门,立即每人都有好几位亲属走上来,高高兴兴地将他们接走,唯有庞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显得特别落寞,一位干部看见庞强这模样,问道:“庞强,你怎么没人来接啊?”另一位干部说:“哎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他的老婆太多了,都不知道谁来接呢。”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干部对庞强说:“庞强,你出去以后,一定要改掉这花花太岁的毛病,好好找一个实在的女人过日子,你也是快往60岁走的人了,不能当一个老浮萍,好好成一个家,过好下半辈子吧。”庞强弯下高大的身躯,唯唯诺诺的说:“是,是,你们讲的很对,我一定要找一个朴实的女人,成一个家,不然的话,我将是晚景凄凉啊。”

庞强拎着一个小包一个人走在监狱外的道路上,这个平时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这会儿也有点恐慌了,此刻,他不知到那儿去,不知今晚在那儿落脚,甚至现在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了!

突然,远处,似乎隐隐约约传来“庞强”的喊声,庞强有点不相信,因为多年来,只有监狱里有人喊他的名字,,那些憎恨他厌恶他的人躲他都躲不及,谁会在这时候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