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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拉弟子站在“芳芳”旅店门口,目送他走出很远很远。牛四娃站在她身后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就没用你插手。”拉弟子说。

“你不认帐了?”牛四娃大声说。

“咋不认帐?算我倒霉,给!”拉弟子把早准备好的一千五百元钱从女式小背包中取出,递给了牛四娃说:“谢谢你的帮忙,有事我还得找你。”

牛四娃嘿嘿地笑着说:“我太荣幸了,你是我的人啦,随时效劳。”牛四娃说着拉住拉第了的手说,“今晚再陪我一次,咋地的?”

“我有急事去办,明天哇!”

“不行!让我劳累了一天,咋连个大面也不给?”牛四娃玩泼耍赖起来。

“你这人咋没个足?早上干过一次,晌午又和那服务员弄过了,还不满足呀。那服务员的服务费和老板娘的卫生费都是我给你出的。”

“她比不得你呀!没你漂亮,也没你有味道。”牛四娃还是不依。

“好!我出去办点事,半小时后回来。你等等我。”

“你不是骗我哇?你是想一走了之。”牛四娃拉住拉弟子不让走。

拉弟子气愤地说:“我又没退房,我走了去哪住?”

“那好!我等你回来。”牛四娃这才放手,他流着口水,睁着一双水尿泡似的眼睛望着拉弟子出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

拉弟子离开“芳芳”旅馆,马上去“河川旅店”与刘换会面。

刘换一直在等着拉弟子。

拉弟子来到“河川旅店”时,刘换正焦燥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听到敲门声两步跨过去,拉开门一见拉弟子笑眯眯地望着他,他心里一块沉重的石头“哗”地落地了。他一把把拉弟子拉进门来,边往怀里搂边用脚推上了门,好一场恩赐般的拥吻。

“都办妥了?”刘换问。

“妥了,都在这儿呢。”拉弟子把一包录音带堆进了刘换的怀中。

刘换数了数共十盘,又有些疑惑地问:“你咋闹到手的?”

“我答应他明天辞掉工作,带着户口回村与他复婚过日子,他就答应不再告状,交出了这些东西。”拉弟子说。

“你打开录音听过没?这些都是关于咱俩的?”

“有五盘是录咱俩的,另五盘可是咱想也没想到的。”

“是甚啦?”

“是我和邱桐县长头次做爱的录音。”

“这……这咋可能呢?”刘换吃惊地问,“他咋会录下你俩的事呢?”

“不是他录的,是我给你那盘带之前我又翻录了一盘,结果被他发现,他偷偷又翻录的。”拉弟子解释说。

“嗨!你留那做甚?还怕人家逮不住你把柄是不?”刘换责怪拉弟子。

“我怕邱县长占了便宜不给我办事,我留了一盘以防万一。”拉弟子如实说。

“你精明过度了,给人家抓住把柄了吧?”

拉弟子说:“现在都不是在咱手里嘛?”

刘换道:“你醒得留一手,刘生会不会也留一手?”

“这就难说啦!”拉弟子想起了刘生临走的那段话。

刘换思索半天才说:“照这么看,你还真的委屈一下,暂时回与他复婚过日子,等过了这个风头,你再返回城来,你说呢?”

拉弟子愣了一下说:“你真的让我回去与他再过那种苦日子?”

刘换摊开双手说:“没别的办法,现在为了不出事,大家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就像《红楼梦》里说的四大家族一样,一荣俱荣,一毁俱毁。一旦出事,邱桐和咱俩是一线上的蚂蚌,谁也跑不掉。你受点委屈有甚?总比咱一起完蛋好吧,等你和他好起来后,想方设法地把他留着的录音带全毁掉,确认他再没罪证时,我再给你往回办手续。”

拉弟子说:“不!我不想与他复婚”

刘换慌慌地说:“拉弟子,你……”

“我想让你替我办假户口假手续,跟单位签个停薪留职的合同,我回去和他应付一段日子,等风头过去我再回来。”拉弟子说出了自个儿的主张。

“噢!这样也行。”刘换说,“你把他哄住,这码事不露馅,邱桐就不会犯事,我们就会闯过这一关。好哇!明天我帮你办手续。”

拉弟子不敢在河川旅店久呆,刘换也不敢在旅店销毁录音带,就和拉弟子一起出来,在拉弟子家里他们重新听了两盘录音带,听得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十盘录音带连夜销毁了。

然而,刘换和拉弟子第二天大早,都获悉了刘生被车撞死的消息。刘换大喜过望,认为再也不会有人告他了,而拉弟子却吓呆了,她毕竟是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女人,没有经见过大世面,刘生的死得这么突然,掐指一算,正是从“芳芳”旅店走后几分钟发生的车祸,这一旦追查起来,她是很难说清楚的。她恐惧不安,一天也没露面,钻在家里不和任何人接触。

这天下午县里紧急会议开过之后,联合侦破小组从何彪嘴里得知,刘生的前妻拉弟子头天夜里回桐树湾找过他,便决定从拉弟子入手。

拉弟子见穿公安制服的人来找她,吓得软成一团。起初她还闭口不谈录音带的事,后来调查组拿出一盘带对她说:“你看这是甚?是抗拒还是坦白,你看着办!”拉弟子就吓得尿了裤子。

几乎与拉弟子同时,调查组组长亲自找刘换。刘换一问三不知,当调查组把那录音带拿出来,问他要不要放一遍昕听时,他才吓傻了。

刘生之死尽管不是谋杀,但邱桐和刘换与拉弟子的案件真相大白。经多方核实,邱桐任县长以来接受别人贿赂多达一百多万元人民币,还不包括烟酒等其它礼物,犯事的主要原因是睡过的女人太多,有时候答应了不办事,结果连那些女人们也告他,问题自然就捅到了市委。刘换尽管是个镇党委书记,但是他所做得坏事比起邱桐有过之而无不及。艾文副县长跟邱桐很近,许多事情都跟他有牵连。拉弟子自然也被牵扯到案件之中。他们被审问时,对自己所犯的错误供认不讳。邱桐、艾文、刘换和拉弟子被依法逮捕,等待着党纪国法的惩处。

刘生的尸体在太平房中停了五天,已经开始腐坏,尸体像个发面人人。

何彪和根小子以及三老汉等人往外抬尸体时,刘生眼圈儿里已经有了蛆,七窍往外溢着血水,臭不可闻。

何彪抹把泪水说:“生哥呀你好命苦,遭逢个骚女人,活活儿送了你一条命。”

根小子也说:“早知道生小子会落这么个下场,就不如把那臭婊子填河喂了鱼。”

在场的人都落了泪。刘生的父亲早由派出所那车送回桐树湾去了。

棺材停放在医院后门口的农用汽车上。汽车是根小子从村里带来的,专门来拉刘生尸首。刘家人也跟来一片,围着刘生的尸体哭成一团糟。

当初,何彪和根小子他们的猜测出了误差,刘生被车撞的确是一种巧合,那辆撞死刘生而逃跑的小车司机在刘生死后第三天查出来的,那是一辆私人小车。车主在朋友家喝醉了酒,开车回家时,人在车上开开车边晃,小车便满街漂,撞翻了短命鬼刘生。车主为了减轻罪责,主动提出给死者三万块钱埋葬费。何彪代表死者刘生领了钱,准备一部分花于埋葬,一部分交给刘生还在世的老父亲,算作老人的抚恤金。

按照当地的乡俗,刘生是小口,也无儿无女,不准进祖坟,但他老父亲疼不过儿子,坚决要求进他刘家的祖坟。然而,当灵车拉着棺木往刘家祖坟上开时,被刘换的两个哥哥和几个侄儿子拦栏住了去路,不准刘生进刘家祖坟。

何彪知道刘换出事,他的哥哥侄儿们失去了靠山,心中都有怨恨,便故意出来捣乱。尽管这是刘家自己的事,可何彪做为村支书,他不能不管。他先是好言相劝,劝其让一步。但刘换的哥哥侄儿们一个比一个强硬,根本不把何彪放在眼里。

根小子气不愤,站出来帮何彪说话。刘家人不但不昕,反而出口伤人,骂根小子狗扑耗子多管闲事。

根小子动了气,他一下窜上汽车,冲司机喊:“开车,压死人我负责。”

司机也看不惯刘换两个哥哥的做法,便上挡加油门往前冲,刘家人一看车要压上来了,就一个个往路边躲,没一个敢站着不动的。汽车便呜呜地开过去,后面几辆拉鼓匠和拉纸火的回四轮车也突突突地跟着开了过去。直达村后总排干背下的刘家坟地,鼓匠吹嗒得很玄乎,、锁呐吹得让人心碎,惊动邻村上下的人都来看,都来为刘生送葬。

刘生和刘换是一个爷爷之孙,祖坟上很清楚地看出来。刘生刘换的爷爷是旧社会走西口,从山西河曲县来到后套的,刘生的父亲是他爷爷的二儿子,如今已年过七十,但还在世。刘换的父亲是他爷爷的大儿子,八十年代去世,埋在他爷爷奶奶的脚下靠左的位置上。刘生属二门之后,必须靠右,而且老父亲还健在,他母亲的坟墓在他爷爷脚下的右边。刘生的墓坑在他妈下边。

总排干背南畔与村子之间是一片枳机林,这儿地势高上不来水,长满枳机草,间或有些哈冒儿。由于是荒滩草坡,桐树湾的先人们便在这里寻找各家的坟地埋葬死者,除了近些年搬来的新户之外,村里各家在这儿都有坟地,坟头到处可见。人们称之为北坟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