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汉是刘生丧事的总代东,他年纪大,对婚丧嫁娶的规矩比较了解,又常常是桐树湾红白事宴的代东。
参加刘生葬礼的人将近二百,还有镇里自志刚镇长,苏茂林副书记,侯彬副镇长都来为刘生送葬。村里年轻人都自动为刘生的葬礼出手帮忙。坟地到村子之间到处都是人,敢上坟地看的都去了。有逢九的,犯月的,还有娃娃老婆们都站远处看,有的站村里高处望,还有的站自家房顶上去望。
刘生是小口,村人的忌讳就比较多,这逢九的犯月的都不能到跟前看,怕受冲克后遭殃遇灾。
桐树湾沉漫在哀痛之中……
河头镇的镇长白志刚这年正好三十六岁,是逢九年,但他是位大专毕业生,从不忌讳这些,就与侯彬并肩踏上了坟场。
何彪在帮三老汉安排丧事,忙得脚不着地。他看到镇长亲自来为刘生送葬,有些感动,主动上前与自志刚和侯彬握手。
“白镇长,侯镇长,你俩也来了?”何彪感激地说。
白志刚说:“我们该来送送他,他是桐树湾的村长,为家乡的建设出过力,虽然死了,但他的死却使咱们党内又清洗了几块臭肉。为此,我建议村里应当在坟地给刘生开个追悼会,何彪你以为如何?”
何彪迟疑一下说:“村里做过一次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因为是车祸,过隆重了怕群众说咱小题大作。”
“咋叫小题大作呢?刘生是为了检举贪官才携带录音带进城的,他有功劳,否则邱桐和刘换等人的案子就不这么容易揭开,咱们给刘生开隆重的追悼会是非常应当的,也是符合民心民意的。”白志刚认真地对何彪说。
侯彬也说:“何支书,白镇长说得对,你应当主持开个迫悼会,你看这人山人海的,现在准备并不晚。”
“可,可我甚也没准备呀!”何彪为难地说。
“不必要准备什么,宣读一下他的生平,把他的功劳摆一摆,特别是这次打头炮去检举邱桐刘换等人的功绩要重点指明,好让老百姓都知道刘生的死是值得的,他帮助党内清除了垃坡,应该值得人民怀念的。”白志刚激动万分地说。
何彪受到了感染,眼圈儿有些发潮,他说:“好吧!这个追悼会我来主持,悼词由白镇长你来宣读。白镇长你看咋样?你是一镇之长,做悼词有份量。”
“行!”白志刚一口答应。
何彪马上把三老汉和根小子等人叫到跟前,让他们通知村民们都往坟场前靠,镇村两级要在坟地为刘生召开隆重的追悼会。
这么一吆喝,村民哗啦啦地往坟场前边涌,站在远处张望的人们也涌过来,二百多号人围在坟场前,面对放下汽车的灵柩,默默地等待着追悼会的召开。只有个别胆小而又逢九犯月的还站在远处望,依然不敢近前。
何彪、自志刚、侯彬,苏茂林、根小子和三者汉站在最前排。
何彪清了清噪子高声说:“各位乡亲!各位亲朋好友们!我代表桐树湾村民委员会,现在宣布:刘生的追悼会正式开始!现在大家脱帽,向死者致哀三分钟。”
何彪喊罢,自己默默低下头,对着刘生的灵柩默默地致哀。刘家的侄男望女便受到了感染,致哀完毕后由不得嚎啕起来,哭声惊天动地。默哀成了哀嚎,何彪不住地揩抹着双眼。根小子也在唏嘘。
接下来就该白志刚镇长致悼词。白志刚手中没拿悼词,他平时讲话从不带稿子,这悼词都记在他的心里,他面对二百多村民,大声说乡亲们,刘生同志生前是我们桐树湾的村长,他是位好村长,是我们党的好儿子,是人民的好儿子,他为我们桐树湾的建设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为了清除党内的败类,刘生同志不顾个人的安危,费尽心血,掌握了邱桐、刘换等人的严重犯罪铁证,为我党查处不法分子提供了准确而有力的证据,使党内外不法分子纷纷落网,清除了陈渣余孽,为党和人民立了大功。刘生同志为揭发犯罪分子而奔波,不幸遭车祸身亡,献出了他年仅二十六岁的生命。他死的光荣,为我们河头镇人民立了大功!他值得我们纪念,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人群中响起了掌声,先是稀哩啪啦地响,接着便是雷鸣一般响起来。
白志刚宏亮的噪音在乌加河畔回荡,时而激起一阵一阵的掌声,响彻乌加河畔。
追悼会似乎开成了庆功会。棺木在一片哀嚎中徐徐下葬,侄男望女们带着重孝围着坟坑左转三圈儿右转三圈儿,每个孝子都为刘生添一把掩身的土。孝子都是刘生几个亲侄儿亲侄女,是他哥哥们的子女,只可惜他虽然娶了一回老婆,却没给他生一男半女。刘生死后村里女人们才传说,拉弟子一直不想要孩子,从结婚那天起她就吃避孕药,嫌有娃娃受拖累。
一堆黄土掩埋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一坯黄土堆成圆形,那是刘生人生的句号!
一副引魂幡迎风招展,刘生在向人世间招手道别。
丧宴于午时十二点正式开始,三老汉:“这是刘生最后一次了,我们好好地喝,为送他平安踏向阴问而痛饮一场。”于是全村三分之二的男人都喝醉了,醉了就没命地嚎,为刘生嚎丧。还有几个女人也醉了,和男人们一样的嚎。女人们打着嚎丧调,有曲有弯,有词有调地连哭带唱,当地人称之为嚎丧。
从没酒醉的何彪由于心绪不好也醉了,醉得一塌胡涂,他和所有醉了的男人一起哭嚎。
桃桃这些天从没离开过何彪,她帮何彪忙前忙后。何彪醉了哭嚎,她在一旁陪着落泪。
三老汉拖着哭腔对桃桃说:“你把他扶回去休息哇!他这些天快累瘫了。”
桃桃听后便去搀何彪回家,可他软得站不住。桃桃架不起他来,好容易架起来,刚走几步,便同何彪一起倒在地上。
这时赵瑞老伴儿含泪走过来。
“大姨,快帮我一把。”桃桃冲大姨叫道。
桃桃和大姨两人好容易才把何彪架回了鱼房,放平在坑上时,何彪就打起了呼噜,不再哭了。
赵瑞老伴对外甥女说:“桃桃,你好好召护着他,大姨先回去了。你大姨夫哭了一前晌,他也疼刘生,饭也不吃,我先回去看看。”
“大姨,你去哇!他要不醒的话,我今晚可能就回不去了,你不要等我了。”桃桃说。
“由管你哇!”赵瑞老伴儿说完推门去了。
桃桃下地从暖壶中倒了些热水,少少儿掺了些冰水,拿毛巾蘸温拧干,轻轻地为何彪擦净眼泪,又为他揩脸,热毛巾揩脸醒酒醒得快。她就一遍又一遍地为何彪揩脸,揩着措着,她情不自禁地伏上去,在何彪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亲罢自个儿便偷笑。
桃桃便想起了她和何彪首次接吻的情景,那是那天他俩跳舞的那个晚上,两人身贴身地旋转着,何彪勾着头看桃桃,桃桃仰着头盯着何彪,四只眸子在暗中传递着无声的语言,两颗心紧紧地往一起贴。随着轻盈快活的舞步,两张脸在旋转中越来越近,慢慢地鼻尖抵住了鼻尖。桃桃便微微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何彪心领神会,便将嘴唇慢慢送上去,和桃桃那张粉红的嘴唇吻在了一起,舞步停了下来,两张炽热的嘴吻在一起,足足吻了半个世纪,直到两人都上不来气时才放开,继尔便热烈地拥抱,拥抱过后又是一次一次要死要活的亲吻。
“何彪,咱们是不是可以定婚了?”桃桃搂着何彪的脖子说。
“不!桃桃,太快了些,我这人毛病很多,你不要操之过急,好好地了解了解,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是个二婚汉,村里人对我看法不一,特别是玉兰死后,人们觉得我这人缺少人情味儿,所以,我建议你我还是多处些时候,再做出你的决定。”何彪那天是这么对桃桃说的。
桃桃反问:“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瞎说!我已深深地爱上你啦,可这不等于你深深地爱上了我。”
“那我要比你爱得更深呢?”
“那我就争取比你爱得更深些。”
桃桃就拿拳头擂何彪那宽厚的胸膛。何彪便就势将她览入怀中,两人再次没命地拥吻起来。
仅此而已!何彪再不敢向深处进发,他给桃桃留有充分了解他的时间和余地,他不想操之过急,在时机未成熟之时与她发生关系。
刘生被车撞死的那天晚上,桃桃陪何彪一直到凌晨,一直不愿离去。何彪要送她回赵瑞家,可她不去。何彪无奈便由着她。后半夜何彪困得不行,躺在炕上打起了盹儿,半醒半悟中觉得有人亲他,睁眼才见桃桃和自个儿睡在一起,搂着他腰。何彪便拉了被子把两人盖了,相拥着睡在一起。可何彪硬是控制了自己,没有打动桃桃。
何彪很理智地与桃桃相处,使桃桃在短短的时间内加快了对他的了解。何彪的理想、抱负、本事以及他的为人和道德品质,都让桃桃钦佩和爱慕,她从心底中发出了对何彪那种无比钟爱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