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摸摸他的头,好孩子,疼吧。
飞龙头摇得跟拔郎鼓似的,不疼不疼,只要十娘开心。
上官眼里蓄满了泪,龙儿,你答应十娘不随便打人的,我可听说你打了几个家人,还让人家吃牛粪?
飞龙抽泣起来,谁让十娘,老也不好,大哥他们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这群笨家人,天天跟着我却什么都不会,先生更笨,十娘教的千字文,我早会背了,还要我背,还有――。
上官努力把飞龙搂在怀里,好孩子,都是十娘不好,十娘一定快快好起来,天天和龙儿一起读书写字。
飞龙用力点点头。
今天白师爷为什么打你?
先生要打我手,我打他,正巧白师爷看到,就打我了。
上官叹口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怎么可以打先生呢?
以后不会了。
我还听说你逃学,去干嘛了?
骑马打枪啊,十娘,护院新买了二十支长枪,还有十支短枪,我在寺里学过投石子,前天跟老李去打枪,他说我比他打得准。
上官没做声,飞龙抬头看看她,十娘,以后我不会了,好好上学。
龙儿,骑马打枪没错啊,如果国民都个个都能骑马打枪,我们怎么会得个东亚病夫的名号呢。
是啊十娘,我大哥也这么说,他打枪可准了。
上官惊道,他身上有枪?
有啊,如果没枪,在双翠山怎么救我呢,嘿嘿,我要有枪,也不用大哥他们救了。
龙儿,你没问过他们是做什么的?
十娘,不能问,问了就是,是不信人,管它呢,反正他是我大哥,可是十娘,他们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气死我了,如果见到他我要跟他割袍断义,划地绝交。
上官中“卟哧”下乐出来,柳眉只觉得心从来没这么轻松过。
龙儿,明天见到先生要跟他道歉,跟他说你学过什么书,让他教你些别的吧。
嗯。十娘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我骑马打枪啊。
一个月,不,二十天吧,柳眉,给我做点参汤。
飞龙日子丰富起来,上午读书,下午就和护院们一起练练功,飞龙特别喜欢一个叫大于的护院,他有十个特别精致锋利的飞刀,每天缠着他学,大于告诉他,其实自己只是喜欢,还远远不精,但大于说,飞刀和其它功夫一样,只有勤学苦练,还说自己的刀重了,如果喜欢,带他去铁铺选最好的铁,打造十支轻薄的,飞龙急催着走。
古封街不是最繁华的街道,但绝对是最热闹的街,是三教九流鱼目混杂之地,这里有全关东最有名的茶楼,最好的铁铺和铁匠,最好看的窑姐,最大的说书场,不管你是大江南北哪里的人,只要你有一手绝活,都可以在这里混口饭吃。大于和老李算是郑府护院里身手最好的了,当然,能在郑府里当得护院,没点真功夫不行。大于是土生土长的沈阳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城里耗子窟窿他都钻过几回。
飞龙出了府两只眼睛就不够用了,一直叫嚷,我从回家还没逛过街呢,这儿又添新铺子了,那又开新酒楼了,再有几天十娘就好了,我请她到这儿来吃饭。
几个人边走边看,大于道,少爷累不累,累了我们雇辆车。
不用,要雇车还不如骑马呢。
飞龙忽然站在一家铺店前,这不是松下株式会社吗?怎么关门儿了?
大于看看道,少爷,这几天好多家东洋人的铺店都关了,人都走了。
飞龙停下步,为什么?
听说又打仗。
打仗?谁跟谁打?
东洋和我们啊。
松下他们的军队和我们的军队?
是。
为什么?
这不太清楚了,好象说什么二十一条。
二十一条?什么东西?
少爷,嘿嘿,这个我也不懂。
飞龙缓缓起步,嘴里不住道:二十一条?打仗?十娘说过甲午战争,说那时候大清国是大软蛋,打不过东洋人,又赔地又赔钱,还有八国联军,把我们老祖宗留下的宝贝都抢走了,现在是国民政府,不受西洋东洋人欺负了。
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人,你们怎么不说话?
大于看看老李,少爷,这个,不好说,老爷可从来不让家人议论政治问题。
我爹?我怎么不知道。
少爷,你不是还小嘛,老爷一直告诫我们,咱们做生意的,千万别参乎政治。
这又是为什么?
老爷说一上政治这条船,命都被人捏着,别说钱了,特别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
飞龙不满的哼了一声,我爹,他老朽了。
远处隐隐传来喧哗声,越来越大,飞龙加快脚步,睁大眼睛左顾右看。转过街远处聚集着一群人,有更多的人向人群跑去,中间一人站在高处,一手拿着纸不断向人群里扔,另一手挥舞着。飞龙跑过去向人群里挤,大于几个紧紧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