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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魂

2023-01-12 16:142248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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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风赤雨 染红荆河

1.赤血柳关

“快救命啊!要杀人啦!”内荆河岸边一农民望着柳关码头,应河台阶处被团防队绳捆索绑的地下党员张奎,手举铁片大刀正往下砍时,吓得他大喊大叫。

他的叫喊声惊惶得河两岸的来往行人,东跑西藏躲避风险,同时也惊动了刚从一船上跳下河岸的游击大队长柳祜扬同志,敏捷的从腰间拔出手枪甩手一枪射在举刀人的右手脖子上,大片刀当啷一声扎在地上。

团防队长大吼一声:“追!抓回来一块儿砍头!”

柳祜扬看团防队人多势众,自己孤独一人不但救不了他,弄不好连自己也搭进去,转身一头扑进内荆河里没了踪影。

团防队长率众追到河边,朝水中泛浪花处打一阵乱枪没见动静。被柳祜扬射伤右手的团防队员,猛不防弯腰左手提起扎在地上的大片刀,“咔嚓”一声削掉张奎脑袋,脖颈上的血喷出一丈多高,洒下内荆河水中。

杀红眼的团防队员恶狠狠的一脚将张奎尸体踢进河里,顺手提起张奎那颗仍在怒目圆瞪的,血淋淋的人头,挂在大码头拱门上示众。团防队长当着躲避街道周围的众游客吼叫:“哪个敢再搞赤色活动,这就是同样的下场!”

团防队长临走时对几位团防队员说:“你们几个留下监视,赤色分子肯定要回来抢人头的,手腕硬一点,一个也别放过。”

一直躲在内荆河水边柳树根窝内的柳祜扬,看着张奎那血染的河水,和顺水漂流的无头尸体,悲痛欲绝又不敢出声,在心里暗骂:“团防队孙子们,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总有一天我要拿狗日的人头祭奠我屈死的张奎兄弟!”骂完一个猛子扎进水中,追上张奎无头尸体,拽住衣角游到浅水处放一深草丛中,作上标记,跪拜三叩首说:“先委曲兄弟一时,不能让你无头见阎王,待我把你人头取回来郑重安葬。”拜毕,抹了一把伤心泪潜水返回。

内荆河东西流域,由“长湖、三湖、白露湖”之水,贯穿监利腹地福田寺镇全境,它是除长江后的一大支流,上接荆、沙市,下入洪湖连接洞庭湖进长江顺达武汉东流入海。河流全长90多公里,河宽处可达38米,深也在20米左右,水清流急,当地百姓视为风水宝地。

多年来,内荆河,沧浪之水,挟离湖豪情,九曲回肠淌过广袤的江汉平原,如丝飘柔,波光潋滟的岁月里,抒发着古老的楚韵,浅浅的水波,带着鸡鸣狗吠,汇入滚滚长江。南宋乾道元年龙图阁学士王十朋逆水而上,留宿紫微寺,赋诗:高柳何人舍,孤灯此夜舟。遥从白帝去,少为紫微留。

王十朋饱经诗书,望着富饶的江汉沃土,一览平川,内荆河垴湾冗长,至福田寺,又一首表达满怀的激情:魏阙回头远,蓬门去路长。万年天子寿,一瓣福田香。

航道富则地域富,似乎是上古时代不可置疑的道理。舟运从何开始难以追索,当舟船成为交通运输工具之始,河流就聚集了无数先民。纤夫伴晨曦、竹竿画夕阳成为一道道美丽的风景。“时有官船桥畔过,白鸥飞去落前滩”。内荆河涓涓细流,渊远已是流长。

城阁遥远,洪湖水阔,柳家集坐落在水的中央,周围墩台星罗棋布,地位独出,就成了方圆百里之首。来往的人多了,自然担当起城市与乡村交易的一个支撑点——集市,既然行成集市,千百年来,社会进步伴随经济发展,知明人士通过经济手段、商贸富甲占地盘踞来完善集市规模。

江汉平原,一马平川,无山石资源,大小船只穿江过峡,从远处运来方石,各自层层叠叠垒起码头,记号画名。鳞次栉比的码头,见证着柳家集当年繁华与富庶。

任何地段都有旺市,这里的码头最大,无论是夏水高涨还是冬季枯竭,都有相应的台阶接纳大小货船客人踏阶而上。

柳关一片红色的热土,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它孕育了湘鄂西的革命风暴,承载着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担当。从地理位置选择湘鄂西革命根据地,是我党在土地革命时期创建的全国三大块革命根据地之一。

它是由跨越湖北、湖南、河南3省的8块根据地组成,即洪湖根据地、湘鄂边根据地、鄂北根据地、鄂西北根据地、荆当远根据地、巴兴归根据地、松枝宜根据地、洞庭湖特区等。它牵延70余县,先后占据过监利、沔阳、潜江、石首、华容、南县、公安、桑植、鹤峰等10多个县城。全区人口约370万人,主力红军累计3万余人,地方赤色武装累计约20万人,革命政权和农、工、青、妇等群团组织都有很大发展。它是中国工农红军的发祥地、共和国的摇篮之一,在中国革命史上,写下了辉煌的篇章。

柳关的原名“柳家集”,监利最大的集镇,井字街石板路直通大码头拱门外5米处砌三十八级台阶伸入河水。每天有数百只商船集结,商贸繁华,素有小汉口美誉之称,清政府在此设关置卡,改柳家集为柳关。

距福田寺15华里,与监利35公里,卡在两者中间,相互对峙,是监利县的制点门户。属于经济、文化繁荣市场,更是军事要镇。湘、鄂西省委省苏维埃政府农军司令部就设在这里。贺龙、周逸群的办公室设在水陆交通发达的柳关码头内侧门下街道左右两侧。红军的第一、二、三、四战地医院就设在内荆河左、右两岸的房东家内。

2.拼命追魂

柳祜扬在返回大码头的内荆河水中,怕暴露目标招来杀身之祸,送性命无所谓,但承诺张奎兄弟接连身首的遗愿就兑现不了啦。因此,不敢在河水中间游,更不敢在岸上正大光明的走,只能隐蔽在河边水草丛中往回漫游。

游上水本来就吃力费劲,加之杂草阻胳膊缠腿,游游停停,赶游近大码头时,天色已近黄昏。暗淡中借码头拱门上的灯光,发现有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周围晃动,凭感觉好像是游击队员。

柳祜扬水中暗思:“他们怎么会来这儿呢?他们要干什么?难道他们,他们也是来摘取张奎人头的?”

他想到此,仍有点谨小慎微地说:“不能粗心大意,世道混乱,鱼目混珠,一招不慎将会带来无法弥补的损失呀!不如用暗号联络,若对上了,张奎兄弟的身首连接安葬就有希望了。”

“呱呱,呱呱。”柳祜扬头浮水边处,学青蛙连叫两声。

大码头不远处人影晃动中,一个人随声附和,“呱呱,呱呱”连叫两声,轻步向河水边处走来……

那人边走边又“呱呱,呱呱”两声。

柳祜扬闻听已猜出是谁了,又“呱呱,呱呱”两声往下游僻静处游去,在离大码头20米远的一草丛中隐蔽起来。那人跟到草丛边处,蹲下身子又“呱呱,呱呱”两声。柳祜扬已断定他是游击三分队长王雨同志,把开草丛伸出手说:“快拉我上去。”

生死线上战友相遇,分外的情深意长,王雨将柳祜扬拉到身边急切地问:“大队长你……你咋会在这儿?你不是去……”

柳祜扬打断他的话反问:“先别问我,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王雨这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菜饼子递给他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赶紧吃点东西,别锇坏了身子。”

柳祜扬浸泡在水中还不觉得怎么饿,当看到王雨手中的菜饼子时还真的饥饿难耐,大咬一口边嚼边问:“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的……”王雨有点口哽地说,“一位地下交通员目睹了屠杀张奎的全部过程,他说‘他是与张奎接头的交通员,张奎身上有一份重要情报要他转送给游击队。就在他俩对接暗号交接情报时被叛徒发现告了密,虽被地主渔霸依仗的团防队给抓起来绳捆索绑押往码头砍头,但他们不知道张奎身上有情报,也不认识他是接情报的交通员。他就跟到码头边想办法营救他,当团防队举刀要砍张奎头时,他惊呼快救命啊!要杀人啦!这一喊惊动了柳大队长,张奎的命也未救下来,大队长也丧命于河水之中’。这一下子惊动了全大队的所有人员,我们……”

柳祜扬咽口菜饼馍,说:“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往下说,后来怎么样?”

王雨接着说:“你不在了……”

“混蛋!谁说我不在了?你也咒我死啊!”柳祜扬呛骂他一句。

王雨笑说:“哪敢呐!我是说你不在队里。这一下吓坏了吴大队副,命令一分队守队看门,他带二分队顺着内荆河下游寻你和张奎尸体,从他身上取回情报,让我带三分队来码头趁夜黑团防队不注意时抢回张奎人头去下游与吴大队副会齐。没想到你仍活着,并且亲自为张奎收尸,而且还监守在这儿……”

“废话少说。”柳祜扬打断了王雨的话问,“你们计划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不是听你的。”王雨苦笑说,“这就好了,有大队长你亲自指挥,我们定能完成抢头任务。但就是不知道张奎的无头尸现在何处,抢回头也无法连接呀!”

柳祜扬有了菜饼子馍充饥,精神多了,站起身来说:“这个不用担心,只要有了头,无头尸体自然会出来的。走吧,咱这就去会会团防队的王八蛋们,定要用他们的狗头,祭奠张奎兄弟的英灵!”

二人从阴影处靠近码头西侧,向三分队监视团防队的队员们扰扰手,留下两位继续监视室内团防队的动向外,其余分分向大队长围了过来。

大队长做一个肃静的手示,轻言细语地问:“情况如何?”一队员说:“两人在门外站哨,屋内有8人在喝酒。”

柳祜扬听说,转身对王雨命令说:“你和刘小兵负责摘取拱门上人头,你手准,用镖无惊动。小兵接,千万别让张奎的头再落地了。其余人跟我解决室内外的狗日的,以我枪声为令,速战速决。胸前吊胳膊那个王八蛋,就是杀张奎的凶手,一定要把他的头割下来为张奎祭灵。记住,得手后快速撤离,向下游20里下河湾会齐,与吴大队副一起重葬张奎。”

柳祜扬说罢挺身站起,“叭叭”两枪两位哨兵应声倒下,王雨“嗖”的一镖上去,刘小兵像接篮球样的,张奎的人头稳稳当当地抱在手中。

所有队员随大队长冲进屋内,酒味正浓的8个团防队员,还未醒过来神,便被涌进屋内的游击队员全部消灭。柳祜扬抄起地上大刀砍下杀张奎人的头,剥去他身上的外衣,将人头包好提上,吼叫一声:“撤!20里下河湾与吴大队副会合。”

众队员随柳大队长快步消失在夜幕中……

3.祭奠英灵

拂晓时的内荆河畔,铺天盖地的大雾弥漫,相隔3尺远距离,遇人难辨别出男女翁妪。游击大队长柳祜扬率领三分队游击队员正大步流星行走在内荆河岸上,朦胧中影影绰绰发现前方人影骚动,急忙手示大伙,轻声低吼:“蹲下!注意隐蔽。”

随即他“哗啦”一声从腰间拔出驳壳枪,把开机头,做好应战准备。

大概对方也发现了他们,一阵骚乱后发出了联络暗号“咕咕,咕咕”,两声斑鸠叫声,王雨放心大胆地站起身说:“是吴大队副他们……”

“蹲下!”柳祜扬低吼一声将王雨拽坐地上说,“暗号不错,可一夜的时间他们怎么还在这儿按兵不动?其中有诈。”

二人正在那儿争论,突然前方约500米处的地方枪声大作,传来了吴大队副的呼叫声:“老柳,我是老吴啊!告密逮捕杀害地下交通员张奎的叛徒就在你面前,一定要抓活的,为张奎同志报仇!”

“好险哪!”王雨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带领三分队队员猫腰向前摸去。

吴大队副带二分队从东边往西合围,柳大队长率三分队从西边向东包抄。

霞光破雾,真相大白。叛徒告密团防队奢杀地下交通员,想以人头引诱消灭游击大队,连夜调兵跟踪,设伏拦路阻击。

就在团防队调兵堵截柳祜扬时,暗中监视团防队行动的地下交通员,立即将这一消息快速乘船走水路告诉了寻找张奎无头尸体的吴副大队长,才有这东西夹击的歼灭战。

柳祜扬谨慎用兵,才没有误中敌人埋伏,他要一举捣毁敌人的阴谋,正义战胜邪恶。吴副大队长有言在先,“一定要抓活的,为张奎同志报仇!”交战中,除告密暗杀张奎的叛徒一人暂无伤害他外,其余的20多位团防队员全部被消灭。

两支小分队会合,该是皆大欢喜的庆功才是啊!可是,他们一个人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软骨头叛徒的出卖,害死了忠于党的地下交通员,还险些遭他们的袭击,王雨气得拔出手枪就要枪毙叛徒。柳祜扬夺下他手中枪吼他说:“急什么?这样太便宜他了。你两指头一扣痛快了,可你没想想,张奎是怎么死的?头被刀劈,血染内荆啊!这仇能不报吗?走!重葬张奎。”

“在哪!”王雨仍有点愤恨难消的吼叫:“我痛快,优秀的地下交通员被害,如此残忍。张奎的无头尸在哪!”

“灵魂引路,不知在哪我让你们来干啥?”柳祜扬同样悲愤的口气,用手捣捣布包中杀张奎凶手的人头说,“让他们这两颗败类的头,祭奠英灵!走,都跟我走!”

柳祜扬和吴大队副率领二、三分队队员,押着俘获给团防队卖命的叛徒,来到下湾堤滩旁,在一处没人深的芦苇丛中,抱去他事先盖在无头英雄张奎尸体上的芦花标记,闷声不响的蹲下身子两手不停的扒坑。

浑尸掩埋葬坑,人多插不上手,只有吴大队副和柳大队长二人不停手的扒。片刻功夫,坑扒好后,二人首先将无头尸体先放进去。然后,柳祜扬含着眼泪,双手在自己身上蹭去粘在手心上的泥巴,这才接过刘小兵手中,张奎那颗仍死不瞑目的活灵灵人头,对正在他那被砍去流尽腔血的脖胫上,轻抚他那圆瞪的双眼使其暝目。

柳祜扬在给张奎整理遗容时,没有忘记王雨说他身上有情报,解开扣子发现衣服下摆夹层处有新针缝隙,撕开一看有一小纸团。他没动声色,悄悄装入衣袋里,用手捧一把湿土盖在给张奎对接好的脸上,高腔悲调地说:“入葬喽!垒陵!”

全体队员以同样的心情,这才跟着大队长围成圆圈,手捧刀剜往坑内填土。顷刻之间,一座新坟出现在芦苇丛中。

柳祜扬望了一眼吓得两腿不停颤抖的叛徒,吼叫一声:“跪下!”

“我,我……”叛徒战兢兢地恳求说,“大队长,我,饶了我吧。我还有个老娘需要我养活呀……”

柳祜扬一脚将他踢跪坟前吼叫:“饶了你,就是我在犯罪!你家里有老娘?可你也是知道的,张奎妻子肚里还有已怀孕了8个月的婴儿,你这一出卖,让他一个可怜的孩子出世就没爹了呀!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被绳捆索绑,没有一点反抗力的情况下,一刀削掉了脑袋,满腔的怒血喷出一丈多高啊!血淋淋的人头,吊丈余高的拱门上还在瞪眼。他的心是怎么想的?他那颗是忠于党的红心,喷射的是疾恶如仇的怒火,死不瞑目的眼睛,仇视你终有恶报的这一天!王雨,还愣那儿干啥!”

柳祜扬的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叛徒的头滚落坟前。王雨从大队长手提的包袱中取出那颗团防队刽子手的人头,与叛徒的人头一块儿放在张奎的坟前。

柳祜扬和吴大队副并膀站前排,二、三分队长组成两列横队站在正副队长身后。柳祜扬悲腔哑调:“张奎兄弟,一路走好!”

张奎的大仇已报,柳祜扬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想起衣袋里的情报,随手掏出来展开细看。虽已被水浸湿,但字迹清晰可见:“团防队正集结兵力突袭白露湖交通联络站,尽快组织他们赶快转移……”

柳祜扬看完情报大惊失色,吼叫一声,说:“吴副大队长,快!全体人员整队出发,白露湖有紧急军情!”

吴副大队长高喊一声:“立正!向右转,跑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