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大地震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按照上级的相关政策要求,所有灾区都在国家确定的省、市对口支援下进入了全面恢复的重建阶段。我们乐土县被确定为国家地震重灾县后,除了中央及省市财政按计划拨发重建款项以外,是由天津市按照他们当年地方财政总收入的1%连续支援我们搞基础设施建设三年。广大城乡按照全县统一规划,一切都在按部就班中忙而有序地进行着。这时候,我们又迎来了温家宝总理,亲临视察我县灾后恢复重建工作。
温家宝总理要来的那几天,我们乐土县外撤的数万名城乡群众,大都陆陆续续又回来了。要发生大地震的谣言,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已经不攻自破了。清静了数日的乐土县城,又慢慢开始热闹起来。街道上关门的个体工商户,也都陆陆续续开了门;东关农贸市场和火车站蔬菜市场等几处商贸之地,都已经重新鸣锣开张了;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们,也开始渐渐活跃起来。
天津援建的几个大型建设项目,首先在我们乐土县委成武有书记地震后以非凡的大手笔拿下的两个避难地点同时开工建设。为了群众就医方便,将“天津乐土中医院”和“天津乐土医护中等技术学校”两所医疗单位及几家县政府所属的地方事业单位,统一规划后放在了城关镇的菜籽坝村;本着“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的原则(这可能与成书记原本在教育战线上工作过有关),将“天津乐土高级中学”和“天津乐土职业技术学校”及“中国共产党天津乐土县委党校”等三所为高一年级学校输送生源、培养地方建设和行政管理高级人才的学府,规划建设在迎官亭镇的王家坝村。其他城乡一些建设项目,该拆除的拆除,该建设的建设,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当天,总理也是鞍马劳顿,坐汽车早上直接从中南省城出发的,几辆高级中巴轿车下得西汉高速后,在汉源市用过午餐就直接来到了我们乐土县。我和政府办的王善行主任,一起陪着我们县上的两位最高领导人,一大早就去迎官亭等待。一见面,总理就与成书记和牛县长握手问好。我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慈祥的老人。但此时我还没有机会,当然也没有资格和他老人家握手,尽管这是我的基本心愿。只见总理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对灾区人民的一片深情。他上身是一件灰色的夹克衫,下身是黑色长裤,脚蹬一双沾满泥巴的运动鞋,在这里稍作停留后,就向目的地进发了。
到达红水河镇青泥河村刘家弯灾民安置重建点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多钟。总理首先视察了几户灾民临时居住的帐篷,并在一户灾民家的厨房锅里,要具体看看吃的是什么。当他顺手揭开锅盖,看到的是白黄结合的米儿拨拉子蒸饭,这是我们乐土县一种地方饭食,是大米与苞谷面粉组合而成的,平时老百姓很少吃到,饭上面还放着两个蒸熟的嫩包谷棒子和几个清蒸洋芋。当时锅里还有约莫一条五寸长的半条蒸熟的咸鱼,他就问这位家庭主妇道:“老乡,你们现在一天能吃几顿饭?吃菜困难吗?能经常吃到肉吗?”
这位主妇也是我们提前经过筛选和培训过的,但因为发现锅里的鱼儿只剩下了半条,情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回答得就不是很圆满。她说:“报告总理,我们现在生活得都很好,尽管遭了重灾,粮食都被埋在地下了,但政府每天都发给我们日平均口粮和现金,这不还有一整条……哦,剩下半条了,是很大的鱼儿,早上我们吃了半截,下午再吃半截,很香哩!”
总理听了后,脸上显出很严肃的神情,他对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中南省委路迎阳书记说:“你们也要多下来走走啊!老百姓灾后是有很多具体困难的,要多想想办法给予解决啊!”
路书记连连点头答是。我站在不远的门边,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就小声问身边的红水河镇苟书记道:“咋搞的?出现了半条鱼。”
苟书记也是吓得出了一头的冷汗,悄悄地趴在我耳边说:“刘主任,刚才我问了他们家里的一个人,说是让碎娃给提前偷吃了半截。”
“哦,是这样的。”我一听,也感到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和难办,就对苟书记继续说,“事情倒不是件多大的事情,但你要做好挨领导日诀的准备。”
他边擦脸上的汗水边说:“刘主任,你说得是。这我知道,这我知道。”
接下来,总理又来到帐篷外边不远处的灾后民房建设工地上,亲切地和建设者们交谈起来。这次重建,是完全按照援助方的建设方案严格进行的,由他们出资金、设计建筑图纸。乡村老百姓的住宅建设,都按照一户一座的户型设计,并派出相关技术人员现场监工,我们地方可以配合出劳动力,这样可以防止建设资金被挪作他用或根本不用等一些不良情况的发生。在温家宝总理喝水休息的间隙里,我们安排让几个老百姓用崭新的盘子端上了蒸熟的嫩苞谷和清蒸洋芋,总理也可能是有点饿了的缘故,也可能是对老百姓感情的一种亲近,总之他痛快地吃了一个苞谷棒子和两个清蒸洋芋蛋蛋,边吃边连连称赞地说道:“不错不错,味道纯正,好吃,好吃!”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总理又来到了县城菜籽坝恢复重建工地。这里的建设已经很有些规模了,为了总理的人身安全,只是让他站在工地不远处的一块高地上,由我们的成书记和天津援助建设方的一位工程总监理,分别介绍了一些建设中的基本情况。
按说此行计划安排的视察路线,都按时顺利结束了。此时,我也看了一下表,刚好是下午十八点三十分。但总理可能看天还早的缘故吧!突然提出要看看城里的灾民点和上学的孩子们。这可真的是有些意外,这个行程可让我们有点措手不及,从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到各级负责人手里都捏了一把汗。但从后来发生的实际情况来看,总理的确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国家领导人,我们广大普通人民群众对他是那样的爱戴和拥护。当然,我们的成武有书记,就成了温家宝总理这天下午要进行临时视察的两个点的具体组织和实施者。
我根据成书记的指示,立即通知了县一中的校长侯永进。一中本来是我们乐土县一所完全制中学,从初一到高三有二十八个班级,学生一千八百余人,教职工一百五十余人。目前学生已经全部在帐篷教室里复课,为半封闭式管理。此时,师生们在晚饭后正在校园里自由活动。我让侯校长把教职工和学生统一组织好,温家宝总理马上要来看望大家。同时,我又给县委、县政府两办的政务副主任通知了总理要去嘉陵广场灾民点,看望灾民们的事情,让相关人员前往,进行组织和维护秩序。
因为菜籽坝灾后重建点和一中紧紧相连,所以经总理同意后,就由领导们陪同直接步行约一公里,向学校走去。这时候,已经闻讯的许多群众都自发地赶过来,站在公路两边夹道欢迎。他们有的手拿小国旗,有的手捧鲜花,有的举着写有“总理好!”“总理您辛苦了!”的牌子齐声欢呼和鼓掌。不知是哪个单位,当然也许是哪个个人吧,居然还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上面是电脑激光打的楷书字:“敬爱的总理永远和我们心连心!”总理也是边走边向两边的人不停地招手。说真的,这个场面简直太感人了。说来也奇怪,既没有人去统一组织,也没人从中导演,这种真实的场面,能让人感动得掉眼泪。我敢说这些普通老百姓,除了电视上见过总理外,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总理本人,他们对总理的这种真实感情是感天动地的,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早上本来还下了一场小雨,但到了这阵子云开雾散,夕阳的余晖把我们乐土县城照得金碧辉煌,美丽极了。特别是阳光从流动的九渡河水中反射出来,在两边的建筑物上,形成了闪闪发光的各种几何形图案,一刹那间一种人在仙境中活动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情景交汇、天地传情”吧!总理到达县一中校园后,立刻受到了广大师生的热烈欢迎。总理站在教学楼前升国旗的旗台上,给全校的孩子们讲了话,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学们,你们是祖国的花朵,更是我们祖国未来的希望,今天,你们能在遭受自然灾害的这种恶劣环境之下,还在为祖国的繁荣富强刻苦学习,积极攻读,我作为一个曾经从苦难生活中走出来的老人,感到非常高兴!所以我要送同学们一句话,那就是‘多难兴邦’!作为一个人,是要有信念和追求的;作为一个民族和国家,更是要有一种信念和追求的。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我们的人民历来都是勤劳勇敢的人民。中国人民历经磨难,但是从来就没有被困难所吓倒过!所以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繁荣富强,人民的生活水平也会越来越提高。那么这个重担,就落在你们这一代青年人的身上,所以你们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接着,温家宝总理视察了学生们临时上课的帐篷教室和老师们的帐篷办公室,还兴致极高地给师生们题了词,留下了很宝贵的一幅墨宝。现在“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八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被放大装裱后就挂在我们乐土县第二中学的会议室里(高中后来分离到迎官亭镇的王家坝村,成为“天津乐土高级中学”,这原址就改制为乐土县第二中学了)。
接下来,从县一中到嘉陵广场,总理虽然是坐在中巴车上的,但是我们乐土的群众,对总理实在是非常热情,街道两旁都秩序井然地站满了欢迎的人群。在嘉陵广场,总理对灾民们仍然发表了简短的,但又很热情洋溢的讲话。
就在总理要离开乐土县的最后时刻,我竟然意外地握到了他老人家的手。这可是迄今为止我握到的级别最高的国家领导人的手。我当时也是一直在外围,观看一些情况,当然不能离开成武有书记的左右,怕有啥意外发生。后来事实证明,这些担心都是杞人忧天。当时我巡视到温家宝所乘坐的中巴车前,突然发现车门下边有一个中华烟盒,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为什么要去捡它,就弯腰去从车下边拿出来,才发现是个空盒子,我就顺便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而这一幕,正好被走过来马上就要上车的总理看见了,他略一迟疑,就走到我面前问道:“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工作很认真仔细吗!”
总理边说边伸出他的右手来,我激动得赶紧把自己左手掌在身上擦了擦才伸了出去(特别是他这个“同志”的称呼,很让我受用了好一阵子),急忙回答道:“总理好,我叫刘子旭,就在这个县委办工作。”
总理又说:“哦,刘子旭同志,好好工作啊!从刚才你的举动来看,你是个很细心的人!”
我激动地回答道:“谢谢总理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的话一说完,他老人家就松开了我的手,踏上一级上车的车门梯子,回头向所有的人群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之后,才转身进了车内。由于刚才出现的这一幕,连我自己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加之事情又发生得那么突然,因此,可以说我当时真正理解了什么才叫“受宠若惊”这个词语的确切含义。说实在的,我当时回答问题都是很机械的,只感觉到总理的手很有力、很温暖、很幸福!这一幕,后来我多次回忆、品味、感觉,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当天晚上有许多人,当然都是我的一些老熟人和朋友们,他们都紧紧地握住我的左手不放。他们说也要“沾沾温家宝总理的福气”!直到深夜回家,我自己也是舍不得洗一洗这只手,还是妻子再三劝我说:“总理手的余温,早已经渗透到你心里边去了,现在留下的都是别人手上给你沾的细菌了,如果再不洗洗是要得病的。”
我这才很不情愿地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就在我边洗手,边看着镜子里傻笑的自己时,突然就来了一种灵感,手都没来得及擦干净,我一头就扎进书房里,打开电脑,在博客日志里,一气呵成写下了一首题目为《我握到了总理的手》的诗歌。尽管我这首诗歌的意境比较浅显,但感情却十分真挚,它是我在受到创作灵感的激发之下写成的。后来,我这首诗歌竟然就发表在温家宝总理发表过他写的《星空》一诗的《人民日报》文艺副刊上,全诗内容如下:
我握到了总理的手
这是一双温暖的大手
阵阵暖流涌心头
地震之后的阴影被驱走
我握到了总理的手
这是一双有力的大手
灾区人民感谢您
重建幸福的日子有奔头
我握到了总理的手
这是一双掌舵的大手
我们永远跟党走
美满和谐的生活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