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大地震过后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乐土县不仅迎来了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几次重要视察。还先后迎来了一批批文化艺术和演艺界的名人,他们也纷纷来进行采风和慰问。所有这些对于我们乐土县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一件件大事情。
先是由中国文联组织的,由著名歌唱家阎维文、关牧村、那英等艺术家组成的“心连心艺术团”,来我们乐土县慰问演出,对灾民们进行心理上的抚慰。在这个艺术团体中,有一位特殊的“客人”,她原是我们乐土县红旗中学(县一中的前身)的学生——我当年所在高中班的王红梅同学。她当时是我们学校名副其实的校花,既是全校女生崇拜的“偶像”,也是全校男生追求的“梦中情人”。可是她那时谁也看不上,对谁都是一笑了之。我当时倒是没有主动追求过她,因为我把学习看得很重要,时不时倒是她经常来主动问我学习上的一些问题,我总能耐心地给她进行讲解。这也难怪,她的爸爸妈妈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父亲教体育,母亲教音乐。也许是优生优育的结果吧,从小受父母亲的熏陶,她是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而且天生一副好歌喉。就在我们那年参加高考的前夕,学校组织了一批能歌善舞的学生,去乐土火车站慰问路过的从老山前线刚撤退下来换防的某部指战员(他们在车站休整,原地待命)。当时,王红梅唱了一首《十五的月亮》极大地感动了该部队的全体指战员,特别有一位团首长竟然当场表达了他对王红梅的爱慕之意。于是,他们就与地方武装部门和学校取得联系,将王红梅同学特招入伍,一天之内就办好了所有的手续,第二天就随车北上了。我那时也在现场(我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被老师点名去参加活动以便好写作文),一方面为她感到十分高兴,但一方面又有些失落。毕竟她也是我心中暗恋的一位“公主”啊!后来她回乐土县来过一两次,但我都无缘与她见面。据说她参军之后,就嫁给了当时看上她的那位比她大十多岁的从老山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团长了。不久,她就被推荐上了解放军艺术学院,后又分配到星光歌舞团,就连她的父母,在几年前退休也随她去了北京居住。这一别就是二十多年,我们有时只能在电视上看看这位漂亮女同学的尊容。
王红梅这次回到我们乐土县来参加慰问演出,据说是她主动请缨回来的。因为她要随团走,当天中午到达,现场吃完盒饭,就参加演出,随后就要赴另外的地方去慰问演出。所以我只和她握了个手,单独说了几句话。从闲聊中,我看她的事业倒是干得风生水起的,但夫妻的感情生活好像不是多么协调。因为她对我悄悄地说,她至今还没有孩子,而且十分怕见她的那位“战斗英雄”丈夫。我就问她为什么,她苦笑了一下,并不作正面回答,我当然也就不好再继续追问了。毕竟感情的事情,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别人是无法知道其中况味的。这就是大家所常说的,婚姻就像是每个人自己穿的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才最清楚。分别时,她给我留了手机号,说如果我到了北京的话,必须联系她,只要她没有外出,一定要和我好好聚聚,一起叙叙老同学的旧情。我后来倒是去了几次北京,但都没有主动联系她。一是我去之后,公务缠身;二是我身边老是有其他的女人在陪伴着。直到后来王红梅被再次邀请回我们乐土县来,参加县上的春节团拜会演出活动,我和她才圆了一次“暗恋之梦”。
“心连心艺术团”来我们乐土县慰问演出过后不久,中国作家协会还精心组织了一个写作采风团,人员除了中国作协机关的相关人员外,还从各省市作协机关抽调了一批著名的作家和诗人。他们和报刊电台的记者采访有很大的不同,他们采访的随意性较大,往往是你安排的采访地点和对象,他们不一定照着去做,而是自主确定一些采访的地点和对象。来我们乐土县的作协采风小分队共计有十人,据说参与这项采风活动的作家和诗人,全国有一百五十多人,总共分了十个小分队。来乐土县的,由中国作协创作联络部主任、著名作家魏老带队。他们是七男三女,七男中有两人年龄稍大一点外,其余全是三四十岁的帅哥和美女。他们都是全国知名的作家和诗人。他们是地震一个半月后到达我们乐土县的。那时,我们全县人民还处在一片余震的惊慌之中。他们的到来,从心理上为我们减轻了一些压力和恐慌。记得那天,他们是从省作协机关出发的。为了采风方便,省作协专门为小分队配备了一辆十二座的中型面包采风车,挂着“地震灾区特别通行证”的牌子,一路“绿灯”开进了我们的乐土县城。当天下午,我按照成武有书记的指示,通知了梅丽部长和县文联主席亓天理同志一起参与接待这帮知名文人墨客。因为这些人和无冕之王——记者一样,是得罪不起的。稍有不慎,他们笔头子一动(当然这个时代是敲动电脑键盘)就有你好看的。
我们还是在嘉陵宾馆二楼的“众仙庭”摆了一桌欢迎酒宴。二十个人的席位十六个人坐,对方连司机十一人,我们五人,显得很宽敞。菜还是地方名菜——乌鸡、土猪、娃娃鱼等,酒仍是中南的地方名酒——十五年窖藏西凤。成书记的欢迎辞也很精彩,这不是我准备的。我事先问过他,他说就不专门准备了,随便说两句算了,不能在“鲁班门前耍大斧,关公马下买大刀”。他是这样致辞的:“尊敬的中、省作协领导,亲爱的作家同志们,你们好!在我们乐土县正处在最悲催和最使人恐慌失措的时候,你们就像上帝派来的天使一样,飘然降临到了我们这块满目疮痍的土地上。你们的到来,不但给我们带来了战胜困难的决心,更主要的是给我们注入了新的生活勇气!在这里,我谨代表我们乐土县二十万人民,表示对你们最最热烈的欢迎和最最真挚的感谢!请大家不要嫌弃我们的这些薄菜淡酒,吃好喝足,把诗歌的意象表达得更确切些,把散文的情感流露得更完美些啊!好,我就不说废话了,对于写文章我是外行,大家都是我的导师!现在我先敬大家一杯酒吧,就算我拜师的一颗虔诚之心,请共同举杯先干了这第一杯!”
这些作家诗人们,果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在酒过三巡、菜上五味,赵部长和亓主席都表示欢迎之后,他们就放开喝了起来。我和他们每位也喝了一杯。其中有个名气比较大的女作家叫若云,她的年龄应该比我能大上两三岁,她当年写过一部很有名气的冲破禁区的表现青年男女爱情的小说,我在上大学期间就认真看过。我就问她:“唉,美女作家,你的那部小说,我当年上大学时可看过好几遍,那个女主人公是不是有你自己的影子哦?我曾暗恋了她好长时间呢!”
我提的这个问题,其实多少有点冒昧,也是一时的酒话。因为那时文学的许多禁区,还在慢慢地开放之中。她在那部小说中,写的是一个“脚踩两只船”的女主人公,表现的是个很开放和大胆的年轻女性。她爱着一个男人,但同时又和另一个男人经常偷偷地约会,并且不停地和这两个男人轮换着做爱,兴头上来时还大喊大叫,往往在和张做爱时,却叫着李的名字,搞得和她直接做爱的那个男人都十分尴尬,欲进难动,欲退又不能,作品的名字就与这个多少有点儿关系。有时,她和这个男人刚刚完事,就又立即约另一个男人继续开始。那晚当我问她这个问题时,她竟然大大方方地望着我说:“是吗?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啊,但你得先喝三杯酒如何?”
为了得到确切的答案,也是为了满足一下我自己的好奇心,我就二话没说,痛痛快快地喝下去了满满的三杯酒。然后,她趴在我的耳朵上悄悄地说:“告诉你,刘主任,那位女主人公的原型就是我自己!”
我就笑着说:“真的?假的?”
她声音压得更小了一点:“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亲自找机会来试试我的性欲到底有多强!”
一句话说得我反倒是脖子脸红的。我赶忙大声模棱两可地说道:“好好好,喝酒,喝酒,大家都喝酒,美女作家真是好酒量啊!”
其他人当时都在各自寻找对象闹着酒,也就没有注意到我与这位美女作家的私下的这段对话,不然还真让我下不了台面呢!
为了采风团的作家们随采随写随发(电子邮件)的方便,我们在嘉陵宾馆住宿部都给他们开了标准间。但同时在宾馆门前的广场上,也给他们安排了两顶帐篷(男、女各一顶)。如果有胆小的怕地震的余震,就去住帐篷;想享受星级待遇,就住宾馆的客房。到了晚上,除了魏老和两名年龄稍大一点的作家外,其余的三位美女和四名帅哥作家,都住进了帐篷。当然,他们也许是想体验一下我们地震灾区灾民们的日常生活吧。结果,广场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故事,他们就成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人。
当时广场只有一个公共厕所,而且位于广场的边沿地带,平时那里比较安静和萧条。但近来广场有了许多临时搭建的避灾帐篷,晚上去厕所的人就特别多,卫生条件很差,又是大夏天的,臭气熏天,屎尿到处都是,蛆虫满地,一进厕所,脚下踩得蛆虫“咔叽咔叽”作响,听着很是瘆人的。尽管政府也采取了一些卫生管理措施,天天打过氧乙酸和撒一些生石灰,但要彻底改变现状,条件也不现实。因为这是一种前些年修建的露天明粪池厕所,如果遇到雨季,或者城区周围的农民不及时来拉粪,粪便就会从池中溢出来。这些年,这里建了宾馆,周围的住户都逐渐住上了单元房。
所以平时除了行人内急了去那里方便一下,还有就是周围住户里的那些老汉老太婆们,为了节省一点家里抽水马桶的用水,经常大老远跑出来“沾光”。除此之外,一般是没有人去光顾的,所以发生屎尿溢出来的情况倒是很少了。可最近地震期间,虽然天雨不多,但这里人口稠密,事故就频频发生了。先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大白天去厕所,不小心从蹲槽里掉下去了,幸好有人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接着是一个中年妇女,晚上去厕所不小心,一脚踏进了尿坑,扭伤了脚脖子。后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又摔倒在厕所里,来了个嘴啃屎,要不是有人上厕所看到,肯定要出人命的。最让人头疼的是,有两户人本来是同住在一顶帐篷里的。可为了谁占多占少的问题,先是两个女主人争吵,最后发展到两位男主人,相互打架,其中一方,还是县上一个事业单位的正式职工。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有天晚上,有个男人半夜起来上了厕所,进帐篷后迷迷糊糊的上错了床,恰好另一张床上的男人当时又不在,这个上错床的男人就抱着人家的女人呼呼大睡。而这个女人还以为是自己的男人半夜三更地回来了,就二话不说脱光衣裤,骑在了男人身上。这男人也是个“性情中人”,就糊里糊涂地干上了。结果可想而知,这两家为此纠缠不清,女方说男方强奸了她,而男方说我自己只是睡错了地方而已,是你主动把我给日弄了云云。这些狗毬缠麻线的小事,本来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但都被这些作家和诗人们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除了去采风地震方面的“主流”事件之外,竟然私下找到了一些事故的当事人,做了一些实实在在的采访。
当成武有书记零零碎碎知道这些情况后,他一大早就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问我道:“子旭啊,关于这些文人骚客们的事,你看如何是好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情况下,时不时就叫我“子旭”了。这说明他对我已经有了一种简单的信任!我就说道:“这些文人们和那些媒体的记者,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说:“不妨说说看。”
我就说:“一般的媒体记者,大都受利益的驱动,还有就是受所需报道的重点内容所限制,因此会把某一个事件紧紧揪住不放。当然也不乏一些有正义、有良心的记者。但是,这些写诗作文的作家们,他们都有一颗追求美好事物本真的良心,都想表现一种美好生活的感受。所以,他们不会受采访的人和事的限制,会自由自在地发挥,按照自己的思想和情绪,寻找和发现事物最真实的一面!”
成书记笑着说:“子旭,你不愧是半个文人啊,说得头头是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像对待记者一样去对待他们了。我们不妨安排他们搞一次集体采风活动吧!”
于是,成书记对我进行了如此这般的“面授机宜”。
大地震一个多月之后,县上几位主要领导的办公室,我们已经专门联系安排到与县委政府大院只有一墙之隔的乐土县人民武装部了。武装部的房子,是一年前才重新修建的。除了靠后一栋四层的家属楼和宿舍外,两边是两栋相对的小型三层办公楼,靠前面临街道是一栋五层楼的综合大楼。武装部的大门就开在综合大楼房底层,把中间的一个房间前后开通就是。大门两侧是数间门面房出租,二楼是一家酒店,尽管由外边的人员来承包经营,但酒店的名字还是叫“八一酒店”。三楼以上三层,是共有二百四十个床位的“军民鱼水亲招待所”。
说来也怪,武装部的地理位置也在凤凰山下,它左边(及西边)的县委、县政府大楼,在这次地震中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楼顶出现一至三厘米的裂缝。它右边(及东边)的东关小学损坏更大,教学楼的一角在地震时轰然倒塌,幸好那天靠这里的一个班级,在室外上体育课,要不然真要出大事了。教师的办公楼裂缝,达到了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