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好!”27号进门,麻利地反锁上房门,非常职业化地微笑、寒暄。
“嗯,过来过来,坐我这儿来!”
潘总喜欢把前奏曲拉长,随意调笑,慢慢品咂,充分体现一个“玩”字的乐趣。他根本不需要‘一个钟’‘两个钟’的概念,那只是钱的代称而已。
“小姐贵姓呀?”
“免贵,姓曾。”
潘汉之乐了,“怎么你们这儿小姐一个个都姓曾?假的吧?都跟你们妈咪姓的吧?”
气氛一下子就宽松融洽了.小姐一屁股坐到了他腿上。
曾小姐一挣身子,转身站在他面前,刷地撸起套头衫,照花了潘汉之的眼睛。
“你注射了什么吧……”潘汉之立时宠辱两忘,熏熏欲醉,曾小姐令他想起了那个德国妓女,可惜语言不通,直来直去,少了许多乐趣。
小姐不高兴了,“你们这些男人,吃了柑子甩皮,不跟你玩了!”
小姐撒娇这一招还真灵,潘汉之果然中招,有了反应。一把拉过她……
小姐不依他,“你不怕得病,我还怕呢!”
潘汉之吼道,“签单!”
小姐拿过单子,他大笔一挥,签了1000元。小姐看在钱的份上,这才依了。
锦绣山庄的小姐果然训练有素,三下两下就让潘汉之恢复了激情……
手机突然奏响了《致爱丽丝》乐声。潘汉之一把掀开曾小姐,拿了手机,“你先出去!”
曾小姐急忙穿衣,一脸惊诧莫名,落荒而去。
这是他不得不接、不敢不接的电话。号称金城“冷面杀手”的金城检察长姜云鹤打来的。
这只手机号是专为姜云鹤一人用的,连他的儿子、远在德国的CL集团驻德办事处主任潘晓也不知道,更别说他老婆、女儿了。
“你在哪?”
“……”潘汉之一时语塞。
“算了。你听好:周书记女儿的事办好了,你马上把款汇到北京,20万。通知潘晓,在那边好生接待。”
潘汉之应声不迭。
姜云鹤的儿子和市委书记周宽的女儿,从小在机关大院长大,一块考入北京外语学院学德语,假期回家,同车同船,自然成了一对恋人。姜云鹤和周宽即将做儿女亲家,其政治意义不言而喻。而潘汉之有今天,CL集团有今天,全靠周宽。潘汉之多次找老姜商量,力图报答,老姜只说心里有数,未见动作。今天机会来了。即使周宽一时半会儿懵在鼓里,又有何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潘汉之感激老姜,感激周书记,他隐隐感觉到,他和姜、周之间的无形联盟业已形成,而这三驾马车,将在金城畅行无阻。
周宽爬了四层楼,便觉得有些心慌气喘,他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掏钥匙开门。
175平米的大套间,显得空空荡荡,毫无生气。疲惫和孤寂一起袭来,他摊在了沙发上。
高处不胜寒。他在金城的所有人面前都是领导,是上司,他必须精神焕发,必须一本正经,必须泰然自若,必须坦坦荡荡。有时还得来一点微笑,来一点幽默;只有在自己这个空间里,他才能由着性子嬉笑怒骂,苦恼时愁容满面,得意时一脸春风。几十年宦海沉浮,耗尽了心力,磨掉了锐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生命。自从老伴去逝后,女儿又去了北京,他一下子失去了常人的所有乐趣,他只有拼命工作,来转嫁“空巢危机”。而最近.当人们得知,几个月后他就将卸任,转到不疼不痒的政协去,便忽然失去了众星捧月的热情,每天晚上再也没有了门庭若市的热闹。人啊,就是这么个怪物,热鬧时想图个清静,清静时又感到落寞。不过也好,该想想自己的事了。还有哪些没做完的,还有些什么遗憾,为了安享晚年,要赶紧作些什么准备,还欠谁的人情债要偿还,这一生对不住自己的方面,能不能作些补偿……,当然罗,去不去政协,还得自己拿主意,上面绝不会留难,僧多粥少,想要这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排。
最令人头疼的就是人事问题。政府的决策非常明确,以经济为中心,可是如乱蔴一样缠身的是人事,他七八成的精力要花在盘活人上。尤其近几年,也不知怎么搞的,跑官要官、买官卖官的,竟成了一股风。而作为一把手,每动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就会全盘动荡不止,你就像在钢丝上玩杂耍,必得练就一身炉火纯青的平衡术。做官要有做官的气质,有的人盘人,其乐无穷;有的人则心烦,直叫头疼。而自己好像介乎其间,总算硬着头皮挺过来了……
门铃响了。会是谁呢?周寬强打精神,整了整衣服,去开门。
“周书记,没打扰你休息吧?”姜云鹤站在门外。
“打扰了又怎么样?我还能把你拒之门外?”周寬毕竟久经官场,很快就将情绪调整过来,“我正嫌闷得慌,想找个人聊聊天。”
“那我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罗?”
两人在客厅落座。周寬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这儿还有一点好茶,极品毛尖,你尝尝!”
“我自己来。”老姜动手泡好两杯茶,先端给周寬,自己才慢慢呷了一口,“嗯,不错!”
“找我有什么事吧?”
“没事.我也是一个人在家觉着闷,同你一样啊。”
“那好,咱俩今天只聊私事,不谈公事。”
老姜心里一凜。未必他已经知道江儿和俏儿的事了?
“老姜,你贵庚几何?”
“和你同年。”
“都老罗,都快革命到站罗!”
老姜心想,这家伙很有心机,怕是拐弯摸角地要谈让我退下来的事了。
“老杜的那首《赠卫八处士》还记得吧?”
老姜苦笑道,“你是知识分子,我是大老粗,老杜是谁也不知道。”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忽忽数十年,仿佛弹指之间!多少憾事,多少未了之事,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