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芩苏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后，谭书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旁的舒雅也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的基本脉络似乎比较清晰：焱炎和林楚楚在林子里遭遇了一伙歹徒，歹徒劫色后，打昏了林楚楚并对其实施了轮奸，随后扬长而去。然而，其中存在着诸多奇怪之处。按照焱炎的叙述，事发地点在河东的林子里，可为什么林楚楚的尸体留在了河东，而焱炎却独自出现在河西的望天台呢？难道他真的能飞过去不成？还有一个更为奇怪的现象，焱炎自称被人两次打昏，身上应该有重伤，可医生检查后却没有发现任何伤痕，而他却实实在在地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谭书宇才开口说道：“太奇怪了。焱炎的自述，明显存在两个漏洞。第一，他说自己被打昏了两次，可医生却没有检查到任何伤痕；第二，他确定和林楚楚一起在河东，那为什么会晕倒在河西的望天台呢？”

蓝芩苏再次拿出那块造型有些古怪的玉石，递给了谭书宇，说道：“我在他身上的确发现了这块东西。”

谭书宇接过玉石，在手中掂了掂，说道：“还挺重的。这玩意要是砸人，肯定会出血，也确实能把人砸昏过去。可他身上却没有伤？这东西是在他身上发现的？如果真是这东西把他砸昏的，那它也应该留在河东的现场啊，又怎么会跑到河西去呢？难道是有人砸了他，又把这玩意儿揣到他怀里了？”谭书宇半开玩笑地说道。

蓝芩苏可没有心情开玩笑，这诡异的案情让他感到十分无奈。实际上，这块玉石并不是在焱炎身上发现的，而是报案的老者在焱炎昏迷的附近找到的。老者觉得这东西可能对警察破案有用，就交给了蓝芩苏。蓝芩苏找人初步检验后，发现这是一块古玉石，他有些想不明白，就一直带在身上。刚才因为焱炎自述被硬物砸伤，他才拿出来让焱炎确认，没想到还真能对上号。

蓝芩苏收起古玉石，问道：“你们在河东林子发现了林楚楚的尸体？难道姑娘竟然被这几个毫无人性的混蛋杀了？”

谭书宇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法医验尸后得出结论，她是死于多次性侵后大出血，由于长时间没有得到抢救，又在雨水里浸泡了太长时间，最终导致了死亡。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算是直接杀害，但毕竟也可以算轮奸致死。这几个混蛋真是罪大恶极！”

“现场没有什么线索吗？”蓝芩苏追问道。

“大雨把基本痕迹都冲光了，差不多什么也没有留下。”谭书宇无奈地回答。

“不，有一个重要线索。”一直沉默的舒雅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线索？”蓝芩苏紧紧盯着她追问。

谭书宇也突然想起来了，说道：“对，舒雅在林楚楚撕毁的衬衣里，发现了一个血字。”

“什么字？”蓝芩苏急切地问。

“火。”舒雅回答道。

“火？”蓝芩苏震惊不已。

受害人在现场自己的衣服上用鲜血留下字迹，这多半与案情有着重大关联。只是这个“火”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呢？为什么她要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一个“火”字？难道是指凶犯的名字，还是嫌犯身上携带的物件，比如“打火机”？蓝芩苏绞尽脑汁，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舒雅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蓝警长，你们找到的那个男孩子叫什么？”

“焱炎。”蓝芩苏脱口而出。

“哪两个字？”舒雅继续追问。

蓝芩苏忽然愣住了，他想起自己曾看过焱炎的学生证，第一个字原本不认识，后来才知道读音。焱炎的两个字读音相同，都读做“YAN”，平声。而且这两个字里面，居然一共有五个“火”！

蓝芩苏被自己的发现惊到了，大声说道：“前面是三个火，后面是两个火。”

“五个都是‘火’！”谭书宇和舒雅也都惊讶不已。

这个血字“火”显然有所指向，难道它指的就是焱炎？仔细一想，焱炎身上确实存在着诸多重大疑点。第一，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对岸的望天台；第二，他自述被人重伤昏迷，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第三，他自述的凶器，也就是某种硬质物体，出现在了他自己身边；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林楚楚留下的“火”字。

这样看来，焱炎的嫌疑变得很大。

三个警察坐在车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许久，舒雅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去问问他？”

“怎么问？”蓝芩苏反问道。

“我问话的时候，仔细观察过。焱炎的表情很正常，他对林楚楚的关心溢于言表，足以看出，他很喜欢林楚楚，而且是真的关心她的安危。另外，他也丝毫没有隐瞒他们在河东林子遭遇劫持的情况，这与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是相符的。我觉得焱炎身上确实存在很多疑点，可是并不能证明他就是疑犯，也不能说明他一定认识那些人。”

“老蓝说得对，不过还是得说，焱炎身上一定有我们破案需要的线索。最起码，事发之时焱炎就在现场。我倒不反对让舒雅去接触一下他。她是个女孩子，不会引起焱炎和他家属的排斥，更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焱炎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还是得讲究点策略，迂回一些。”谭书宇轻轻用指尖敲打着手上的公文包，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

“我同意。”蓝芩苏很干脆地说道。

“小舒，你就留在医院，算是对焱炎的监护，不要正面去问他什么，尽量把情况搞清楚。然后从他的名字入手，多了解一些他和林楚楚的关系，还有林楚楚的具体情况。我和书宇分别去查一下那天夜里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再就是马上到他们学校了解情况，看看他们周围还有什么人可能和案件有关。特别要去一下海军大院……”

谭书宇打断了他，说道：“我去学校，你去大院，准确地说，你回大院一次。”

舒雅回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意思？蓝警长在海军大院有家？”

“哈哈，我们蓝大警官，可是大院出身，和焱炎一样，属于‘八旗子弟’。他的父亲，是中原军区的副司令。”谭书宇解释道。

蓝芩苏尴尬地摸了摸下巴，说道：“提这个干嘛？”

“所以，你去大院啊，至少比我方便。”谭书宇说道。

“哈，只好这样了，我们回去分头汇报吧，这案子并案后怎么办，让两个警署去商量。”蓝芩苏说道。

“我看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不管怎么说，两个当事人都归河东警署管，事发地也在河东，肯定得放在我们这边。老蓝，你就过来帮忙吧。”谭书宇说道。

“好像是这样。”蓝芩苏点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让舒雅上去。我的车留给她，我坐你的车，先去河西，再去河东？”谭书宇说道。

“就这么办吧。”蓝芩苏同意道。

舒雅下了车，朝着医院大楼的台阶走去。谭书宇和蓝芩苏发动车离开了医院。

舒雅走进病房的时候，焱炎刚刚又被推去做了一次脑部扫描，此刻又被推回了病房，躺在床上。他还是无法坐起来，只要一动，就头疼欲裂，正捂着脑袋痛苦地呻吟着。

主治医师秦华看着他，无奈地直摇头，对着旁边站着的墨梅摊了摊手。

看见舒雅走进来，秦华转头问道：“请问，你是什么人？是病人亲属吗？现在可不是探视的时候。”

墨梅也在打量着这个姑娘。只见她长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搭配着长卷的睫毛，如同芭比娃娃一般可爱。小巧的鼻子和可爱的嘴巴，俏皮的马尾随意地扎起，带着几分随意与休闲。还有那魔鬼般的身材，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墨梅并不认识这个姑娘，显然她也不应该和儿子有什么关系，在儿子的学校里，好像也没有这么年轻的老师。这姑娘看起来也就20出头的样子。

墨梅朝着秦华摇了摇头，又向舒雅投去了疑问的眼神。

舒雅灿烂地一笑，说道：“对不起，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舒雅，是河东警署的警官，奉命来医院看护焱炎同学。”

墨梅满脸不解，说道：“我不明白，他现在需要的是医院的看护和治疗，而不是警察吧？”

舒雅却不以为然，说道：“可不能这么说，焱炎同学昨天刚刚遭遇了劫持，和他一起的另一位女同学至今下落不明。说实话，您的儿子目前应该还处在危险之中，警察的看护与医生的治疗同样重要。”

舒雅并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实际上焱炎身上存在着许多疑点，她想在他们不知道林楚楚真实情况的前提下，暗中观察焱炎，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墨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秦华则默认了舒雅留在病房。

舒雅很自然地走到焱炎的病床前，弯下腰，亲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焱炎摇了摇头，放下手，表情急切地说道：“我没事，就是起不来。警察姐姐，你们有林楚楚的消息了吗？”

焱炎面色苍白，一对失神的大眼睛里透露出深深的焦虑。舒雅看得出来，这一刻，这个大男孩流露出的是真情实感。这一瞬间，舒雅心里对他的怀疑消除了许多。

舒雅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道：“我叫舒雅，你可以叫我舒雅，也可以叫我小雅。请相信我们。你现在不要想太多，配合医生治疗，尽快恢复健康，这样才能帮到我们。”

焱炎点了点头，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秦华转身走了出去，舒雅和墨梅打了个招呼，跟了上去，说道：“我去问一下医生。”

舒雅追上秦华，说道：“大夫，能不能和您谈一下？”

秦华停住脚步，看了舒雅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去我的办公室吧。”

就在走廊的转角处，林楚楚的父亲林子睿刚刚走过去。

他的妻子在得知女儿噩耗的那一刻，当场昏倒在地，也被送进了这家医院。此刻，林子睿全靠着一股毅力，才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这间医院里躺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妻子躺在病床上，至今尚未苏醒；女儿则躺在冷冰冰的太平间的冰柜里。案子还没有任何头绪，妻子还在昏迷，女儿的遗体也只能先存放在太平间的冰柜里。

舒雅跟着秦华进了办公室，秦华问道：“要不要喝水？”

“谢谢，不用了。”舒雅回答道。

“请坐，舒警官你想问什么？”秦华问道。

“焱炎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舒雅问道。

“说实话，我也答不上来。我从医20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他这种情况。”秦华一脸无奈地说道。

秦华那一筹莫展的神态，再次引起了舒雅的怀疑。

“能不能具体说一下？”舒雅追问道。

“这个病人从送来的时候，就没有检查到任何伤病，但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我们完全无法对症治疗。进入医院6小时后，他忽然自行苏醒了，却自述头疼欲裂，完全不能起身，不能移动。根据我们两次会诊的结果，判断他的确不是在装病。他的一切举止和表情都很正常。这就是我们最无法理解的地方。”秦华摇着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