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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兰儿到了哪里

兰儿出走快一个月了,紧张的工作使周文生将兰儿的事暂时搁置了起来,他想:“等期末考试后再打听兰儿的下落吧!”然而,突然有一天,他却收到兰儿的一封信,还有一张汇款单。

信写得很短,只是简单的说她过得很好,不要挂念,过去的一切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她说风华是个好人,她不怪他。风华和文生都是自己爱过的人,她不想让他们成为仇敌,她唯一耿耿于怀的是自己在感情上的失败不是因为人品、相貌、才学,而仅仅是因为地位和金钱。她希望文生将汇来的五千元转交给风华,她知道风华那天是因为正在遭受感情折磨才出手打学生的,她也有责任,她希望风华把这笔钱还给人家,这样才能堂堂正正地做男人,否则只能永远在人家面前低声下气……

看来兰儿知道风华已经结婚了,但她汇钱来让风华将钱还给那女的,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想证明什么吗?你有金钱和地位,你依仗这些条件夺走了我的爱,但这些条件其实并不重要,这一切我同样也会有的。她这样做是为了引起风华的悔恨或更深的自责吗?但她已说过不再记恨他,既如此就不应该用这种方法来折磨风华了,因为这样做显然会令一个男子汉更加无地自容。或者兰儿自己也说不清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反正这样做了心里就好受些,于是就这样做了。

晚上,周文生将信和汇款单交给风华,风华颤抖着看完信,又看看汇款单,就孩子般地哭起来。

第二天,根据昨晚商量好的办法,二人一起来到县城的邮局将钱取出,来到一中,找到蓝珺的班主任王老师,并向她说明来意:蓝珺的姐姐蓝兰是我校的一名代课老师,她家有个亲戚为她汇来一笔钱,说是资助蓝珺上大学的,现在兰儿已经离开学校,我们找不到她,想将这笔钱交给她的妹妹。

听了两位小伙子这番话,王老师的脸上泛起了慈祥的笑容,说:“蓝珺现在正在勤工俭学,给几个中学生辅导英语,暂时不能见面,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这笔钱我替她收下,为她妥善保管,等大学开学时为她交学费。”

“蓝珺高考考得如何?”周文生问。“成绩还没有下来,应该没问题,她是我班最好的学生!”王老师说。

二人告辞,王老师将他们送至门口,她慈祥的笑容里透出严肃和庄重,郑重地说:“从二位年轻老师的身上我看到了中国教育的希望,好好干!我祝福你们,也祝福我们的孩子们!”清风拂过王老师的银发,望着这位为教育事业奉献了一生的老教师,听着她的谆谆教诲,周文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老马的《代课老师》即将杀青,因为中考在即,他将一尺来厚的稿子锁进抽屉,打算暑假后再修改打印。周文生有空儿了会时常到他屋里转一转,每当这时,老马总会得意而神秘地打开抽屉,拿出那撂手稿让周文生提建议,以作日后修改的参考。望着这一摞饱含老马心血的稿子,周文生不禁涌起对他的无限崇敬之情。这是一部献给代课老师的书,周文生能清楚地看到书中那些人在现实中的影子,甚至他也看到了自己,一个毕业不久,善良纯正的大学生的形象,他在生活的风雨中历经坎坷,然而心中依然怀有美好的梦想。老马的书还未最终完成,不知这个故事将如何演绎下去,周文生想和老马探讨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止住了,也许现实会给老马一个更完美更真实的答案吧。

希望这部书早日出版,周文生深深地祝福老马,尽管这条路将更为坎坷,但他在心里仍深深地祝福他。

这段时间,周文生发现老苏对学生和学校的工作都有一种宗教般地虔诚。他认真地备好每一节课,甚至教案中的每一个字都像小学生一样写得工工整整。床底下的纸箱里放着他几十年来写的教案和他教过的各班的学生名单。苏老师如今已是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像种子一样洒遍祖国大地,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这位慈祥善良的启蒙老师的。周文生望着苏老师,有一种喊“父亲”的冲动。

这几个月来,苏老师将自己微薄的工资拿出来资助班里两个最贫困的学生,自己班里的李泽炎就是其中之一。周文生对此十分清楚,老苏谆谆教诲着每个学生,就像一个老人的临终嘱托。不知为何,周文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预感到这位为农村教育奉献了一生的老教师即将彻底离开自己的工作舞台。但他仍在竭力奉献自己的一切,如西边的残阳,要将最后的光和热化作最壮丽的晚霞。人生远未谢幕,斯人却要离开,他还想在这里奋斗十几年,不,他永远都不想离开这里,但是,他必须得走了,他得给年轻人腾出位置,给他们锻炼自己展示自己的平台,新陈代谢,毕竟不可逆转。那就祝福苏老师永远健康快乐吧!对 !这样善良的人,没有理由不健康不快乐。苏老师是一位普通的代课老师,但他比一切山峰都高大,比一切大海都辽阔,比任何哲人都睿智,比任何思想家都深沉。

从老苏身上,周文生看到了中国的脊梁,只要有这样的人在,中国农村教育就有希望,中国就有希望。从老苏充满期望的眼神中,周文生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虽然对未来充满了梦想和希望,但是毕竟还很幼稚、脆弱甚至浮躁。生活的风雨不知何时就会把自己吞没,或者自己无法真正恪守一个老师的操行,自己随时会象漩涡中的一片树叶一样随波逐流,还何谈能继承中国的精神脊梁呢?其实,风华和老马比自己更加成熟和坚强,他们一定会终生不渝地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淳朴善良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