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么长时间以来,孙大发对孙至诚也有所了解,知道孙至诚不是什么善类,他近两年通过各种不正当手段不仅发了财,而且经常跟县里、镇里一些部门的头头脑脑在一起吃吃喝喝,粘粘乎乎,手下还养了一帮地痞无赖,谁敢跟他的沙场争抢地盘,他就指使手下的无赖寻衅滋事,甚至把人殴打致伤,完全是强盗逻辑,根本不讲道理。

孙大发原本不想理睬孙至诚,不想跟他一争高下,但是,现在看到孙至诚那张唯我独尊的嘴脸,禁不住义愤填膺,再加上孙至诚又强词夺理,倒打一耙,更是火上浇油,让他怒气难平,如果自己一味的退让,会让孙至诚觉得自己软弱可欺,甚至得寸进尺,因此,面对孙至诚的挑衅,孙大发不得不作出回应。

孙至诚一来仗着自己有几分酒量,二来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县里、镇里都有关系,本想给孙大发来个下马威,恐吓他一下,让孙大发知难而退,认怂求饶,当众羞辱他一番也就算了;没料到孙大发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把他当回事;于是恼羞成怒地对孙大发说:“那好,今天咱们两个就比划比划,来!拿碗来。”

听了孙至诚叫板的话,有好事的村民真的拿来两个饭碗摆在桌子上,并把散装白酒往碗里倒得齐边。孙大发冲着孙至诚说:“听你的,咱们两个谁先喝?”孙至诚想了想,心怀鬼胎地说:“第一碗我先喝,你后喝,第二碗你先喝,我后喝,第三碗还是你先喝,我后喝,你觉得怎么样?”

孙大发听了孙至诚的话不假思索地说:“好,就按你说的办,咱们现在开始喝酒!”孙至诚二话不说,立即端起碗来,碗口不离嘴,像夏天喝凉开水一样,“咕嘟咕嘟”地喝干了碗里的白酒。孙大发见状,依样画葫芦,端起酒碗也是一气喝干,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孙大发喝完,抹了抹嘴,吃了两口菜,又给两个饭碗满上白酒。孙至诚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孙大发说:“这次你先干,我随后。”孙大发听了对手的话,什么也没有说,端起酒碗,脖子一仰,又是一碗酒下肚。孙至诚看到这里,心里不免有几分胆怯。心想: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感到孙大发确实不好对付,心里有几分后悔。

孙至诚想着想着,胆量不知不觉就输了几分,只见他端起酒碗来,边喝边看着孙大发的反应。孙至诚喝第二碗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边喝边打了几个酒嗝后,才勉强把第二碗酒喝完,眼睛已经有些发直。这时,孙大发又给两只碗里倒满了酒,一旁的村民催促说:“这是第三碗,还是大发先喝……”

孙大发在村民的注视下,又吃了几口菜,这才端起酒碗,仍然一气呵成,把酒喝得一滴不剩,然后向孙至诚举起了空碗。众目睽睽之下,孙至诚也只好端起酒碗来,只见他刚喝了两口,就“卟”地一声,连酒带饭一齐吐了出来,村民见状,大家都觉得恶心想吐。孙至诚吐完,身子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

因为孙至诚有钱有势,平时在村里耀武扬威,飞扬跋扈,所以村民受够了他的窝囊气,对他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现在一见孙至诚这副狼狈相,大家都有点兴灾乐祸,感觉非常解气,谁也不想搭理他,故意把头扭向一边,对孙至诚视而不见。还是一旁的王志全赶紧走过去,扶起摇摇欲坠的孙至诚,这才没有当场摔倒丢人现眼。

王志全原本想跟在孙至诚后面看孙大发被喝扒下,看他的笑话,没想到被喝扒下的竟然是孙至诚,这令王志全大失所望,倍感沮丧,坐在旁边桌子上静观其变的王志全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走过去扶起孙至诚,瞪着一双老鼠眼不服气地说:“孙大发,你别高兴太早,我表哥今天是不舒服,改天再跟你比个高低。”说完扶着孙至诚灰溜溜地走了,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哄然大笑,拍手称快。

过了几天,孙大发在河里采沙的时候,又跟王志全不期而遇,两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志全带着几个手下走过来,横蛮地要侵占孙大发的地盘,孙大发也不是好惹的,双方互不相让,谁也不服软,结果拳脚相见,大打出手,发生了暴力斗殴事件,王志全这边人多势众,孙大发势单力薄,结果被王志全一伙打得头破血流,还断了三根肋骨,这样一来,事情闹大了,孙大发进了医院急诊室,王志全进了镇里派出所。

孙至诚得知表弟王志全被抓,急忙找到钟凯旋,简要地说了一下事情始末,请求钟凯旋想办法把王志全捞出来。钟凯旋赶紧拿出手机给西乡镇派出所所长胡显贵打电话,了解具体情况。胡显贵说:“钟书记,这是一起因为偷采河沙引起的打架斗殴刑事案件,因为伤者的伤势较重,再加上案情比较复杂,我们已经把打人的凶手送到县拘留所了,你有什么指示?”

钟凯旋听了胡显贵的汇报说:“胡所长,我也没有什么指示,只是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因为案子毕竟发生在我们西乡镇,影响非常不好;我作为一把手必须知情,否则那就是失职;好吧,那就这样,你们辛苦了,我代表镇党委和镇政府向你们派出所坚守岗位的全体干警问好,再见!”钟凯旋说完挂断了电话。孙至诚急忙打听:“钟书记,我表弟的事怎么样了?”

钟凯旋皱着眉头说:“至诚,我刚才听派出所所长胡显贵说,你的表弟已经被送到县拘留所了,现在不在我们西乡镇的管辖范围之内;如果关在镇里派出所的话,我倒可以说得上话,帮得上忙;既然你表弟现在已经被送到县里了,我也是爱莫能助,有心无力。”钟凯旋说完无奈地摊了摊手。

孙至诚回家的路上,赶紧给金勇打电话,请他给出个主意,金勇想了想说:“至诚,我听说县公安局治安大队长周星是钟凯旋的妹夫,你求他找周星帮忙应该可以捞出你表弟?”孙至诚苦着脸说:“金勇,我刚才找过钟凯旋了,可他说我表弟已经被送到县拘留所了,他也是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金勇提醒孙至诚:“钟凯旋是只老狐狸,狡猾得很,他可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好处不帮忙,你再去找他一下,要有所表示,不能空手去;另外这次事情闹大了,肯定会惊动国土局,你必须早作准备,封住黄日新他们的嘴。”孙至诚点点头说:“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跟国土局的黄日新打过招呼了,准备晚上到他家表示一下。”

孙至诚听了金勇的建议,只能病急乱投医,又急忙来到钟凯旋家里,把两万元现金放在桌子上,请求钟凯旋再给想想办法。钟凯旋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至诚,这钱你先拿回去怎么样,你表弟的事情办得成办不成我可没把握。”孙至诚扔下一句话:“钟书记,不管这事办得怎么样,我都感谢你。”说完就往外走。

第二天,钟凯旋给孙至诚打来电话,说他表弟的事情比较严重,公安局的领导很棘手。孙至诚明白钟凯旋的意思,估计是钟凯旋嫌钱少,还没有到位;于是孙至诚又给钟凯旋送去三万元现金,请求钟凯旋无论如何也要把表弟王志全捞出来,否则他在姑姑面前无法交待。钟凯旋作出棘手的样子说:“好吧,至诚,我再想想办法,你等我的消息吧。”

过了几天,通过公安局治安大队长周星活动,致人重伤的王志全从县公安局拘留所放了出来,理由是突发疾病,取保候审。孙大发伤愈出院后,当地派出所以“孙大发寻衅滋事、王志全防卫过当”为借口,只让王志全赔付了孙大发的医药费,并没有追究王志全的刑事责任,医药费自然由孙至诚承担,王志全安然无恙,逍遥法外,什么事也没有。

后来孙至诚又重金买通黄日新和胡显贵,叫他们晚上派人来稽查偷采河沙的村民,一旦查获予以严惩重罚和行政拘留;每当国土局和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晚上来稽查的时候,黄日新和胡显贵就提前通知孙至诚,孙至诚便叫手下偃旗息鼓,停工停产,等稽查组走了以后再开工;由于有人暗中给孙至诚通风报信,王志全一帮人屡屡躲过国土局和派出所的稽查,毫发无损;而其它村民却或被罚款、或被拘留,风险极大,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