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不是贼

听到喝令,我回头看去,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正风风火火朝门口走来,打扮也与一般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

只见她头上带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官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材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

这不是自己的女朋友郭了了吗?我差点叫出声来。

难道她知晓我来了江南,特意跑到这几千里外的姑苏城来寻找我?

正思着,那女子已风风火火地跑到近前,我幡然记起,这不正是贾府里的女强人王熙凤吗?

听到王熙凤一声喝令,呼隆,上来四个家丁将我团团围住。

一个家丁一把夺下我手中的袋子,呼啦,倒在地上,见是一只破铜盆和几块烂铁,冲着走到跟前的王熙凤说:“没有值钱东西。”

王熙凤又喝一声:“搜他的身!”

于是,又上来一个家丁,一个站前,一个立后,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摸了一遍,很自然地摸出了眉人的那只镯子。

摸到的那个家丁将玉镯举到我眼前厉声喝问:“这是什么?”

我心虚地说:“镯子。”

那家丁催问:“哪来的?”

正要说是宝玉给的,突然觉得这样说,宝玉自然没事,那眉人却要遭殃了,一顿皮肉之苦在所难免,弄不好还会逐出贾府,甚至卖到窑子里。

我这人虽不是什么好鸟,却也不愿做一个歹人,何况是个男人都有怜香惜玉之心,更何况如果出卖了宝玉他们,日后贾府谁还敢跟自己做生意?

这样想过,我说:“刚才在廊道拣的。”

“拣的?”一个家丁恶狠狠地说:“贾府历来路不拾遗,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儿能是你随便拣东西的地方吗?”

王熙凤说:“先仗他二十棍棒,看他招也不招!”

“王熙凤,你这个恶毒女人,害死贾瑞,还要害死你小爷吗?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我在心里骂过,嘴上却说:“请凤姐开恩,我刚被人打得浑身是伤,若再仗二十辊,岂不要了小的小命,还请姐姐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那家丁扇风说:“我看仗二十棍便宜他了,不如扭送到官府,让雨村老爷治他个死罪!”

这狗奴才,竟敢这样给你小爷上烂药,日后不得好死,老天爷指不定会让你龟孙跟王熙凤一个下场!

心里骂过那家丁,我佯装可怜地向王熙凤哭诉道:“冤枉啊,凤姐姐,我真不是贼啊!这镯子真是拣的,我敢对天发誓,这镯子若是偷的,我出门就叫车碰死,叫雷劈死!”

那个一直站着未动的家丁讨好一般对王熙凤说:“凤姐,这两天厨房正确人手,不如罚他去那儿干几天苦役。”

终于有人帮自己说话了,看来这贾府的家丁不全是鹰犬爪牙,也是有好人在着。

我感激地看一眼那家丁,哭穷说:“都说凤姐姐是刀子嘴,菩萨心肠,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个张嘴吃饭的孩子,全靠我一个人收破烂过活,若在这儿干上些时日,他们岂不都要被活活饿死,你就发发慈悲放我回去吧!”

“不行!至少一个礼拜!”王熙凤正要抬脚,突然回头对几个家丁说:“好生看管,人跑了我拿你们是问!”

凤姐抓到一个窃贼的消息,第二天便传遍了贾府。

贾宝玉闻听,十分震惊,担心凤姐会追到自己这边,匆忙派袭人到后厨来打探实情,自己却让眉人陪着去见贾母。

厨房里来一个贼,个个防着我,劈柴跳水烧火的活全撂给我一个人,曹壮飞的身子骨本就单薄,又刚遭过恶人毒打,哪里干得了这么重的体力活?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能忍气吞声,尽力去做,以免受训挨打。

袭人来到厨房时,我正在劈柴,她视若不见,过去跟厨房的领头的耳语一番,过来叫道:“劈柴的,跟我去干个活!”

听袭人这么叫,我赶忙撂下斧子,跟着她出了厨房。

走到僻静处,袭人停下脚步说:“对不起,都是我思想不周,让你吃苦受累了。”

我说:“没啥,只是担心连累了花妹妹!”

跟着袭人回到怡红院,宝玉还没有回来,看来事情难办了。

果不其然,不多会儿,宝玉垂头丧气地走回怡红院,铺摊摊坐到圈椅里 ,一句话也不说。

袭人问:“老太太一向稀罕主子,今儿怎么不允吗?”

眉人说:“不是的,是见那手机好玩,老太太留下要把玩几日。”

原来如此,我对宝玉说:“改日,我再弄一个更好的给你,何必跟老太太置气,别气坏了身子。”

一听说我会给弄更好的,宝玉欢喜地说:“那小物件连老太太都稀罕,你要多弄一些进来,给姐姐妹妹每人一个,可好?”

在场的几个丫鬟齐声说:“对呀,多弄一些进来,别怕我们给不起银子。”

物以稀为贵,多则废,我故作为难地说:“手机是稀罕物,一下子很难弄那么多,我可以分批给大家弄。”

“这样也好,烦请哥哥上点心,别让姐姐妹妹们等得太久了。” 宝玉见我不住地看外面的天色,对袭人说:“给曹哥哥拿一个小物件,护送着出府。”

袭人拿了一块白润的玉佩给我说:“揣好了,我们走。”

辞别了宝玉和众丫鬟,我欢喜地跟着袭人出了荣国府,临别时,她把自己腕上的翡翠玉镯捋下来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