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中考结束以后,因为不知道自己最后成绩怎样,加上怪娃高考再次失败,丑娃感觉自己的家庭整个笼罩在阴霾之中。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里丑娃觉得很不自在,于是就谋划着想找个地方躲出去,放松自己的心情。

在学校的时候,因为对前途的执着与追求,丑娃几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并没有什么朋友,甚至同班同学丑娃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全,所以,现在想出去的时候,丑娃的脑子反而空白了,不知道能去哪里。虽然迷茫着,但是家里这凝固的空气也着实教人窒息,最后,忍无可忍的丑娃还是骑上了自行车出了门。

时令已经是大暑了。出了村,丑娃感觉脚下的路面如同奶奶烙饼子的鏊一样,自下而上冲出层层热浪,路边的两排白毛杨的叶子卷曲着,好像丑娃们村头土地庙前那一排闭目养神的老头子,苟延残喘着。教丑娃感觉还有一点生气的那就是树上的知了,不知道是热切地呼朋引伴,还是得意地交欢呻吟,那声音如尖刀划过铁皮一般刺耳,贯穿进了丑娃的五脏六腑,使得丑娃烦躁不安。

路过丁南水库的时候,丑娃感觉汗水已经拓湿了自己的衣衫,骑着自行车的腿也好像系了铁块一般,没有了活力,于是丑娃就把车子停到了一棵郁郁苍苍的老榆树下面,在旁边找了一块砖头,坐下了休息。

热,在这样的季节里,本是自然现象,但是丑娃的心,却感觉如同冰窖里一样,那一刻,丑娃几乎开始嫉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这个家庭为什么总是不尽人意,丑娃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放映机一样,把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所见所闻都重播了一遍,找不出导致自己家庭这样普通且叫人讨厌的原因,丑娃甚至在心底嫉恨自己的谷子母亲,当初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把自己带到这个人世间!那一刻,丑娃对家庭失去了所有的信任和温暖感,只想着这次自己能完成自己的心愿,考上一所理想的学校,然后工作,娶亲生子,再然后远离自己心里这个肮脏且叫人厌恶的家。

这里的知了好像受过什么教育——在丑娃看来至少初中毕业,它们很有礼貌,也可能在和朋友聊天,也可能在和爱人媾合,给丑娃的感觉好像是躲在被子里,那声音总是隔着一道厚厚的屏障一样,沙哑而低沉。在这还算静谧的环境里,丑娃渐渐地忘记了不快,忘记了丑娃的家庭,忘记了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爱,自己的恨,甚至于忘记了自己还活在世上,也是一个生灵!慢慢地,丑娃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垮塌,没有多少力气,抬头来,通过斑驳的树的影子,眺望天空,享受着那难得的心旷神怡的感觉。于是,丑娃也不顾了脚下的满是泥土,放松了自己,静静地躺了下去。

突然,一声清脆的鸟啼打破了丑娃的思绪,丑娃循着“叽叽喳喳”的叫声四处搜寻,便望见跨越了水库南北的电线上,有两只叫不上名字的鸟雀并排站立在电线上。一只鸟嘴里含着一只虫子,似乎在讨好另外一只鸟,脚步慢慢地在向对方靠近;另外一只鸟则背对着侧了头,好像生气了,眺望着远方。在丑娃看来,那只衔了虫子的鸟一定是一只雄鸟,而那只撒娇的一定是雌鸟——因为这个情景太像丑娃小时候看见过的自己的谷子讨好母亲时候的样子。雌鸟远离着雄鸟一步,雄鸟就再靠近雌鸟挪一步,并且摆动着它嘴里的虫子,好像求情和讨饶。如此三番几次,丑娃就看见雌鸟张开了嘴巴,雄鸟便趁机把嘴里的虫子塞到了雌鸟的嘴里。

动物的世界丑娃不懂,但彼时丑娃感觉很可笑,难道这只雄鸟就没有一点自尊吗?就算它曾经做错了什么,但是普天之下难道自己就不会再找别的雌鸟来双宿双飞吗?丑娃有点鄙视这只雄鸟了,感觉他很可怜,放弃了自己嘴里的山珍海味,去讨好一只树林里到处都能找到的鸟!

两只鸟雀引起了丑娃的兴趣,丑娃也就暂时忘却了心中的不快意。丑娃的眼睛只是追着它们走。雌鸟吞下了虫子之后并没有马上就靠近雄鸟,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抖动了一下身体,如闪电一般扑棱着俯冲下来,落在丑娃不远的地上。雄鸟似乎早有准备,顷刻间尾随了雌鸟,悠忽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刺鸟的背上。等两只鸟雀的尾部交合在一起的时候,丑娃好像忽然明白了,明白了鸟类和人类大约也差不多,都有着自己的情感和交流情感的办法。

当两只鸟雀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冲天而去以后,丑娃陷入了沉思,感觉自己还不如一只鸟雀,想起来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晚上,想起来芊芊曾经对着丑娃发出的祈求和哀怨的目光,丑娃霎时间很是看不起自己,感觉自己好虚伪,无辜地消耗了一个姑娘发自肺腑的爱。

或是忏悔的情绪激发了丑娃的心底那一丝善意,或是鸟雀间那交合后快意地双翼并飞勾起了丑娃少年的躁动,丑娃忽然想起来了曾经的床单上的那一抹殷红!丑娃就想,自己为什么曾经在一个弱女子面前表现得那样高傲和自负?这难道不恰恰是自己懦弱和不自信的表现吗?丑娃觉得自己如同一直狡猾的狐狸,掏空了好像小鸡一样的她的内脏,然后抹了抹嘴,心安理得地离开她,这是多么令人唾弃的无耻行径啊!

这时候,忽然一个念头涌上了丑娃的心间,丑娃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那个曾经陪自己一夜风流的女孩子,至少表面上关心一下,以示自己还不是骨子里坏得无可救药的渣子。

盼望着太阳落山以后,丑娃轻车熟路地赶到了芊芊家门口,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样直接进家显得很唐突,也很不礼貌,说白了,最主要的还是丑娃胆小,害怕芊芊的父母因为丑娃的突然造访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于是丑娃如小偷一般在芊芊家的门口踅摸着,时而看看路边有没有人路过,害怕他们把丑娃当作坏人抓起来,时而扒在她家的门缝间往里瞧,想知道她到底在不在家。

不知道多少时候了,丑娃似乎听见芊芊家里面传出来谷子的声音,喉咙很粗,像是安排着什么事情,继之,丑娃听见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于是丑娃慌忙躲去芊芊家门前的一棵槐树后,害怕她家里人发现了自己。

你说巧不巧,谁知道出来的就是芊芊,只见她穿了一身居家的宽松裙子,很随意。那一时丑娃胆子也大了,就忙从树后出来,一脚站在了她的面前。芊芊当然感觉很意外,慌忙里拉了一下丑娃的手,也不管丑娃理会她的意思没有,就急急朝远处走去。

待丑娃们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处,芊芊才立了足,热切地看着丑娃,问:“你怎么来了?”

这一时,丑娃感觉自己就好像当初芊芊在操场找自己的时候一样,她是鼓足了怎么样的勇气去找丑娃的,可是丑娃却故意冷冰冰地伤害着她,现在丑娃明白她当时的心情了。

“我……”丑娃语无伦次,显得很尴尬,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别说了,你等着,我爸叫我给他买烟,完了我就过来了。”芊芊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问话教丑娃难看了,所以就及时跳转了话头,说完就忙去了。

丑娃就站在原地,看着芊芊风风火火去了,再见她急急忙忙地来,来了后丑娃发现她似乎换了一件衣服,上身是圆领的短袖,下穿一条制式短裤,显得比刚才精神多了。丑娃和芊芊两个并不说话,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往村外走。到了僻静地方,丑娃才放了胆子,等着芊芊靠近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就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一刻,两人无语凝视,天地似乎定格,丑娃感觉两个人已经融化在了这天地间。这一次不象他们前次见面,两个人明显得放开多了,找了地方,一起东拉西扯,一半时间回忆他们以前的校园生活,一半时间谈及了未来,说到忘情地方,不由两个人几次三番搂抱在一起,完全忘记了时间的飞逝。

眼看看天色已经黑透,丑娃才回过了神来,急忙向芊芊道别:“你也该回去了,要不你爸这半天没见你的人,只怕寻你的不是,我也出来一天了,该回去了。”

芊芊没有说回去,也没有说不回去,只是盯着丑娃的脸,问:“你要是不回去你爹揍你不?”

说实话,除去在校读书,丑娃还真没有晚上不回家的胆子,但是在芊芊面前,丑娃却来了勇气,不想叫她当做自己是一个怂包,就嗤之以鼻地说:“我长这么大,除了太上老君,谁可能管了我的来去?”

听了丑娃的话,芊芊含羞一笑:“那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晚上住我家里吧?”

“住你家里?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你爸也不会同意的。”丑娃听了芊芊的话,差点吓破了胆子,急切拒绝。

芊芊背转了身,轻轻地拉住的丑娃衣服袖子,害羞地说:“你就不会偷偷地进去吗?我一个人住的屋子,进去了你就住我那里。”

一时间,丑娃再次想起来自己和芊芊第一次在一起的场景,感觉是那样的美妙激情,好像自己脱胎换骨一般,是那样淋漓尽致,教自己无限恋念。

于是丑娃几乎害羞地点了点头,两个便一路躲避着路人,随后再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芊芊的家。绕过照壁,在芊芊的引导下,丑娃摸黑逃到了芊芊住的屋子。看看安排好了丑娃,芊芊再次出去,重新把院子的大门重重地关了一下。丑娃听见上房里传来谷子的声音:“谁?”

“我!”芊芊故作轻松地回答着,“爸,是我回来了。”

接着就听见谷子埋怨的声音,然后说:“我和你妈睡觉,你没事也早点睡觉去吧!”

芊芊答应了一声,再进了这边的屋子,打开了电灯,轻声问丑娃:“饿不饿?我过去灶房拿点东西你吃吧!”

说实话,丑娃是真饿了,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就点了点头。

完了,芊芊偷偷从灶房拿来了一个馍和一颗葱,端了一碗热水,含情脉脉地看着丑娃狼吞虎咽。

关了灯,丑娃和芊芊两个人又是兴致勃勃地谈了许多,而后亲昵地缠绕在一起,直到精疲力尽了,才渐渐睡去,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天才才露出鱼肚白,丑娃和芊芊还在梦乡的时候,忽然听见谷子正在砸门,呼喊着叫芊芊赶快起来。芊芊和丑娃从睡梦里惊醒,立时乱了阵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在芊芊反应快,急切里用手指了指床下,连推带拉地把丑娃塞了进去。而后。芊芊佯装着睡眼朦胧的样子打开了屋门。

谷子并没有进来,站在门口,只是着急地说:“我昨天晚上看预报说今天有雨,我要赶紧和你妈拉上肥料去玉米地里,趁雨前把肥料撒了,这样一下雨就化了,省得我们再浇地。”

芊芊一听是这个事,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知道事情没有败露,随即镇定地送谷子和翠花出门。随后拉出了还躲在床下的丑娃,两个人吐了一下舌头,相视一笑,忙这找了个机会,把丑娃送出了门。送走了丑娃,芊芊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心里很不平静,也就没心思在家,独自到村外溜达去了。

这个时间已经是农村里收罢了麦子种上了秋的时候,最近一段时间,虽然志鹏的婚姻事情闹得他失魂落魄,但是谷子因为感觉志鹏年龄不太大,也不一定要马上结婚,所以并不着急,在心底里也是听之任之,随它去了。

上次因为听了翠花的建议,第二天,谷子就把大嘴妈叫到了自己的家。翠花把宝珍要退婚的信件也读给了大嘴妈听,然后对大嘴妈说:“既然宝珍有了那分手的心思,你老人家抽空把我的定亲包袱拿回来,从此两家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

大嘴妈听了宝珍的信,也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现在看翠花怒气冲冲的样子,知道那都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很尴尬地离去,走的时候还在想,这又少了一刀谢媒的肉,心里很感觉惋惜。

看看大嘴妈走了,谷子开始埋怨翠花:“你也太不客气了,想当初我们央求着人家做媒,现如今即便宝珍有了二心,你也应该好言好语才对,这样冷冷对着老婆子说话,我总感觉伤了她的心。”

翠花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听了谷子的话,很不受用,即便反驳:“当初我们央求她,原也是想着这是水到渠成的好事,白送她一刀肉,两瓶酒,并没有出什么力,现在宝珍出了幺蛾子,我们难道连反悔的权力都没有了?你也不要啰嗦了,平时都是你说了算,今天不行,我不能叫她宝珍还没进门就想把我志鹏踩到了脚底下。”

谷子平日虽然霸道,但是想想这事的前因后果,再想想宝珍写的那信,也感觉伤心,就闭了嘴,由着翠花去了。

大嘴妈接了这烧手的任务,并没有马上就到宝珍的家去退婚,只是在家里盘算,希望找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好办法来,以便不至于损失了自己应得的谢媒礼。

过了几天,翠花没有见到大嘴妈的回话,有点着急,想要去亲自问问,叫谷子拦住了:“虽然说是宝珍写来了那分手的信,但是我想她爸并不一定知道,大嘴妈要去退婚,总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才是,不能这么快就答复。现在我们的心已经死了,那点东西宝珍家愿意退就退回来,不愿意了,我们也不缺那点东西,你只要明白,反正现在也不耽搁我志鹏说媳妇就行。”

想想谷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翠花随即如释重负,慢慢忘记了这事,只是有时候碰见了适当的场合,总不忘记告诉别人:“大家操心着,有茬口了给我们志鹏说一个,我有重谢哦!”之后,夫妻两个人基本也就忘记了这个事情。

今天,因为盲目相信了天气预报的话,谷子和翠花忙了一早上去地里下化肥,不想到早饭的时候天晴了,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整个蒲柳村就好像火球蒸笼着一般不透气。谷子心疼自己那些肥料,也没有了下地的热情,就回到自己屋子,坐在他爹那老旧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翠花则在屋里敞开了衣服躺在床上,露出那干瘪的乳房,用一张纸片扇凉。

这个时候芊芊风风火火跑进了家,看到了翠花那衣不遮体的样子,感觉有点唐突,就转了头看着谷子,大声叫着:“爸——”

谷子那时候也已经张开了眼——其实谷子根本就没有瞌睡,看见芊芊失急慌忙进来了,谷子指了指身边的凳子,示意芊芊坐下,还没有问话,翠花此时也听到了芊芊的声音,先是一惊,忙着拽好了衣服,一边扣扣子,一边坐了起来:“什么天大的事好像城门失火一般焦急?往后记着,姑娘大了,遇见什么事总要稳当一些才好。”

芊芊也顾不上翠花的教训,语气急促地说:“爹,娘,刚刚我从外面回来,前面走,不防一回头,我看着大嘴妈和宝珍他爹进了我们的巷子了,只怕要来我家吧?”以前,翠花闲聊的时候早已经把宝珍做妖的事告诉了芊芊,芊芊这也算是有了预感,所以才回家投送情报。

果然,翠花一听芊芊的话,颇感觉意外,不知道赵得利这是要唱哪出戏。因为在农村,或者这样说吧,不管农村城市,对象的双方有一家要退亲,那总是通过媒人才方便些,没有见过两个亲家亲自谈的。

谷子和翠花正在惊愕的时候,大嘴妈和赵得利前后脚已经进了屋。

不管什么事,有人上门了,谷子和翠花就不能给人家冷板凳坐,于是疑惑中忙着招呼来人坐下。大嘴妈看见了座位,就倚老卖老先坐了,显得很熟络,谁知道赵得利并不就坐,只是站着,看见谷子和翠花两个人楞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这才朝着谷子和翠花双手打了一个拱,露出颇为自惭的神色:“亲家,我今天厚着脸皮给你们负荆请罪来了!”

谷子和翠花不知道赵得利这唱的是哪一出,一霎时感觉自己倒好像客人一样,显得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招呼赵得利坐下。

赵得利这才坐下了,表情显得愤愤不平地说:“亲家,我生的女儿不争气,怨我不会管教,你和他妈一定要看我的面子,要不我这老脸可就没地方撂了!”

谷子这才听出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白了两个人的来意,心便稍稍放下,和赵得利客套着:“看你说的哪里的话,孩子的事么,对对错错谁能说清楚了?志鹏总还是有不对的地方,要不宝珍也不会闹意见,但是你这样一来,我和他妈就担待不起了,你这是折我们的寿呢!”

不管怎么说,谷子多少还是有点文化,在这一点上和赵得利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所以两个人的来言去语都显得那样大度和无懈可击。

客套了一回,大家都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大嘴妈才开腔:“我就说么,论孩子,我看两个娃就是天仙配,论亲家,掰开手指头算算,全村你们两个也算是人上人了,以后都不要再说那分分合合的话。”

这个时候,安下心来的谷子和翠花才发现赵得利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包点心,知道多余的话不能再说了,就又拉了会闲话,谷子便转过去对翠花说:“难得我和她爸见一回面,中午你做几个菜,我陪她爸和大嘴娘喝几盅。”

大嘴娘和赵得利一听,都忙起身,便告辞。谷子客套着挽留了一回,算是给足了两人面子,也就不在强留,把二人送出了门。

待到谷子再次进屋,翠花便开始唠叨:“谷子你也心太软,不应该答应了宝珍爹的话,就算他赵得利说话算话,只怕将来结婚了,我们也用不起那檀香木的拐杖。”

其实谷子不是心软,在农村,哪里见过女方亲家给男方认错的事?如果这样把赵得利的脸摔到地上,你想想他怎么出自己家的门?所以谷子毕竟不同于翠花那种女人见识,自我感觉做的还是滴水不漏的。

后来,谷子终于还是找了个机会,安排志鹏买了礼品,去宝珍家转了一次,也算是给宝珍和她爹一个台阶,这事才算暂时地风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