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上一层楼

按照很多宗教的观念里,天上有天堂,在那里善良的人们的亡魂可以永远地享受荣华富贵。按照这个概念,西藏这个比天还高的地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可是历史上的西藏可不是什么天堂。高海拔带来的恶劣气候和多山的地形让西藏的社会经济发展受到很大的制约,尤其是吐蕃王朝灭亡之后,西藏各个大大小小的政权林立,农奴制盛行,西藏百姓长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吐蕃王朝灭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西藏需要通过与中原王朝建立羁縻关系才能维持其经济活动,但是一直都处于社会经济落后的局面。也因为其偏远落后,中原王朝乃至民国都缺少有效的管理,到了抗战时期还有学者指出西藏地区只知其地名不知其地理。这种情况到了1959年在西藏实行土地改革之后才有所改观。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西藏的社会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尤其是21世纪之后,西藏成为旅游胜地,每年吸引了大量背包客。朱志文现在来到了当年徐霞客梦寐以求想光顾的神秘之地(有一说徐霞客有到过西藏)。

进入西藏后,朱志文一行人的第一个目的地是芒康。他们骑向宗把拉山,一路上都是粉尘路,整整骑了17公里这样的烂路,大约17:40冲顶入藏第一个垭口宗把拉山(海拔4170米)。离开宗把拉山后,朱志文一行人来到了芒康。这里是川藏汇集之地,每天都有大批人员和大量物质在这里交汇。他们入住叫“骑行之家”的旅馆,放下行李后到芒康城散步,领略到了城镇的藏文化特色。因为一天的体力消耗大,朱志文的胃口大开,晚饭一口气就吃了五六碗。这是他当销售员的时候是无法想象的饭量。第二天,他起来得比较早,7:30就从芒康出发。这一天他要翻越两座上,拉乌山(海拔4338米)和觉巴山(海拔3936米)。

本来在川藏线,朱志文就在烂路上吃尽了苦头,心想离开川藏线后就告别了烂路,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在川藏线上吃的那些苦头只是彩排,进入西藏之后才是对他真正的考验。骑了31公里的烂路,他于9点的时候登顶拉乌山。登顶之后,疲劳的朱志文在那里休息了一下。可是休息归休息,他可不会完全闲下来。他拿起了吉他,当场开起了演唱会。在这高海拔的山顶上,朱志文的歌声成了别具一格的天籁之音。之后,他回头看了一下拉乌山。因为海拔高的原因,没有了像内地一样的树木,取而代之的是绿油油的草和苔藓,这里展现出了与内地不一样的风景。

休息好之后朱志文又继续前行。他看到前方都是下坡后,以为后面有一段了很轻松,但是没想到下山也不比上山简单。他下坡的时候连续摔了两次,可以说一点都不丝滑。不管怎么样,他和骑友们于11:30到达如美。到了那,朱志文大口吃饭,一下干了六碗饭。下午,他一鼓作气地爬了25公里的路登顶觉巴山。尽管这一天骑得很累,但是他很有成就感。他在微博上写道:“总体骑得爽,把觉巴山踩在脚下相当有成就感。”的确,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征服了两座大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

5月31日,在五月份的最后一天,朱志文早早地醒过来。他的旅行迎来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想到这,他有一些兴奋起来。可是谁能想到这旅店老板竟然起来得很晚,吃完晚饭的时候已经过了8:00。吃完早餐后,朱志文一心人开始骑行,于9:30到达荣许。从荣许开始,朱志文没有再看到饭店。到了中午,他只好吃干粮充饥。之后,他继续艰难地在东达山爬坡,离山顶只有7公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直接就要崩溃了,全靠自己坚强的毅力支撑着,终于在13:50登顶东达山。到达东达山的时候,他已经累坏了,没有像在拉乌山的时候那样开演唱会。看了一下地图,他发现离下一个目标左贡还有27公里。他希望接下来的路好走一些,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27公里都是尘土路,骑着就能感受到尘土的危害。然后军车还不断地在附近走不停,更糟糕的是外面还下着毛毛雨。

在这么不好走的路中,谁能想到朱志文还遇到了几名背包客。交谈之后,几名背包客请求朱志文唱一首。尽管很疲劳,但是看在背包客们的热情,尤其是一名美女的请求下,朱志文还是简单地唱了半首歌。这一天,朱志文的体力消耗很大,到了晚上,他干了六碗饭都没有吃饱。这样朱志文的环球骑行的第一个月即将落幕。他回想了一下这一个月来的旅行经历。尤其进入川藏线以来的路段让他刻骨铭心,光光4000米以上的高山就越过了7座,还骑了六天的烂路。他也感觉到了出了四川后胃口大增,白天有力气,下午到达崩溃边沿。

这一夜下了一整个晚上的雨,到了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后气温还是很低。6月1日,国际儿童节,也标志着朱志文的环球骑行迎来新的一个月。朱志文带着孩童般的赤子之心开启了新的骑行之旅。这一天的任务比较“轻松”,16:20就到达了目的地邦达镇。只不过,这个轻松只是相对于朱志文而言。实际上,这一天他在强风和毛毛雨中骑行了110公里,而中途只吃了三块压缩干粮。这样的行程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点都不轻松。这就是朱志文的个性,总是以乐观的心态面对一切,然后默默地用自己的双脚给我们展示精彩的人生。他也在微博上写道:“达人不仅仅在舞台上,也同样在路上。”然而他也要即将面临新的考验,即将进入全国有名的“魔鬼路段”,七十二弯。

这个七十二弯是邦达至八宿段的一截悬崖公路,以坡陡、弯多、凶险而得名。即使是是常走川藏线的老司机们开车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一天朱志文挑战了这个“魔鬼路段”。他骑行了一段后拐弯再骑向更高的地段。他的一边万丈深渊,摔下去的话会尸骨无存;另一边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会有落石砸死自己。朱志文也像过往的司机一样打起十二分精神。这样以来他的体力消耗更大了。在途中,他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了一下走过的路,把它拍下来后上传到微博。

我看到了七十二弯的样子后被它的风景所震慑。这条路就是修在一个几乎垂直的悬崖上。过往的车辆只能在这险峻的山路上,从一边走到另一边,慢慢地往上爬。这让我想起了《蜀道难》中的一段话。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这还是当年李白根据四川的地形而写。我不知道如果当年他有经过七十二弯的话会如何描绘这段路。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朱志文终于在9:10登顶业拉山(海拔4658米)。虽然骑行了不到两个小时,但是朱志文已经筋疲力尽。可是他还是直杀八宿。中午只吃了一块压缩干粮和五颗糖,到了14:40到达八宿的时候已经饿极了。因为体力消耗太大,他下午没有再骑行,回房休息去了。虽然很疲劳,但是朱志文完成这段路程的骑行后,心中对环球骑行更有信心了。

过了一个晚上,朱志文的体力也恢复了很多。可是这一天朱志文的状态也处于极度崩溃的状态。当他骑行安久拉山的时候,强风阻挡,艰难地前行,历经艰辛终于14:40的时候就登顶海拔4475米的安久拉山。在山顶,众人看到了一个牌子,用汉藏两文写的交警的誓言:“不怕艰难险阻,不怕流血牺牲。保通川藏天堑,锻造交通铁军。”

看到这个标语后,我觉得我们应该感谢这些交警,还有在边疆奋斗的一群“最可爱的人”。这里环境恶劣,工作繁忙。之前我听说援藏干部在西藏干了几年回内地后会拉下一大堆毛病。这些在一线奋斗的公职人员们付出的代价一定也不小,他们可以说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祖国。正是有了他们的奉献,朱志文,还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才能安心地在西藏这边生活、工作、旅游。

朱志文下山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雨。更严重的是过了一会儿还下起了雪,雨中带雪更刺骨。对于内地人来说这六月下雪是不可思议,有人可能还会想到《窦儿冤》里面描述的那样的冤情发生。这恶劣的天气给朱志文的骑行带来很大的困难和痛苦。他全身发抖,双手僵冻。在这样的环境中骑行的感觉就像《骆驼祥子》里的祥子在雷雨交加中跑步一样,甚至比他更辛苦。当他到达然乌镇的时候已经是累趴了,人已经虚脱,住进旅馆后立马冲了个热水澡,喝了口热茶。之后,他和骑友们到了然乌镇蜀香川菜馆点菜,准备大干。这次晚饭他吃了六碗半的米饭,创造了新记录,整个胃差不多要塞满了。半个月前,他还不习惯川菜,但是现在觉得这川菜是非常可口,是美味佳肴。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开开心心地回旅馆。本来大家都以为休息够了,明天就有体力继续骑行。可是很多时候当一个人放松下来的时候最容易出问题。在21:10的时候,从新都桥一起出来的车友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朱志文看到他伤得很严重,额头流了很多血,头盖骨都露出来了。朱志文和骑友们很担心同伴。他们把受伤的骑友送到了医院。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0:10。大家都担心骑友的安危,但是他们也只能等待着医生治疗的结果。所幸的是同伴没有什么大碍,伤口也只是外伤。医生给他缝了6针。之后,他们乘着面包车回然乌,朱志文想在车上睡觉,但是太冷睡不着,5:30回到了然乌镇。一个晚上的折腾让朱志文没有获得足够的睡眠。尽管睡意朦胧,但是朱志文还是启程。

朱志文感到很困,无精打采。然而一个美景让他又打起了精神来。这个美景就是雪山下的然乌湖。从雪山上融化的清澈的水流入湖中,即使在乌云密布的天气下还是展示了它的清纯无邪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完好无损的翡翠。朱志文感觉走了几天的艰难的路后,这样的美景像是上天给他的奖励。

也许是否极泰来,厄运也是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转变为好运。经过几天的雨后,下午终于放晴了。在明媚的阳光下,朱志文一行人进入波密。当他们进入波密后,感觉天气一下变好了很多,道路两侧的植被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在这样“柳暗花明”的情况下,朱志文又遇到了徒步搭车的美女背包客。交谈几句后,美女邀请朱志文献唱。因为疲惫,朱志文感觉没有多余的力气弹唱,也如实地告诉她。结果那美女背包客就把带来的米饭,还有土豆丝和炒饭分享给大家。

“谁能想到呢?”朱志文惊讶地说道。

这美女+美食,让朱志文吃得很快,吃得很爽。他吃完之后,如约献唱了一首,博得了美人心。这样的经历不由得让人感到意外。前一天晚上同伴还出事,大家被折腾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今天起来后又是美景又是美女又是美食,感觉幸福来得太快,很快忘了这几天路途上的颠簸。这也许就是旅行的魅力,你永远都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事情等着你。

这一天朱志文太累了,尤其是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还骑行了这么长的路。他一上床就呼呼大睡到第二天近七点,要不是同伴叫醒,他恐怕还要再睡得更迟一些。他看到窗外还是下着雨。

“又下着雨。”

尽管心中有怨言,但是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只能走下去。可是这下雨天却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美景。他看到那些云贴近地面,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那些草地、森林、河流都是从仙境中冒出来一样。骑行在这样的仙境,感觉到自己要穿越到仙界一样,但是周围的万物却欣然地接受这一切一样。这样的风景就唐代诗人王维的诗《画》。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当朱志文沉浸在仙境的时候,雨停了,太阳出来后云也散了。朱志文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古今中外无数文学家描述的凡人穿越到仙界,然后又从仙界回到了人界。在这些故事的最后,主角往往要见证悲剧。朱志文也看到了路中悲剧的痕迹。当他骑到4083里程碑的时候,发现里程碑上放着很多祭品。原来2009年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一场事故。一名19岁的贵阳车友转弯过快,冲入雅鲁藏布江中,至今他驾驶的车体还没有找到。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这也意味着每个人也要冒同样的风险。你来探险,那么就知道要接受生死考验。朱志文看到这块里程碑后悼念这位车友。之后,他和骑友们继续前行。

自从进入波密后,一路山山绿绿,仿佛回到了江南。惊讶之余,朱志文露出了夸张的表情,并且把它上传到微博。他还写道:“绿林绵绵,高山相接,白云密布,蓝天铺盖。”这样他很快通过通麦。可是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下,一个人很容易忘记他面对的问题。尽管这一带都属于被称为“西藏江南”的林芝市,但是毕竟是在高海拔的西藏,没走两步,朱志文就进入了有名的“老虎嘴”。原来从通麦到排龙的路上要沿着帕隆藏布江,一路是起伏不断的单行道,要走十四公里。俗话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刚经历过美景的朱志文又回到这样难走的路后倍受煎熬,骑起来一点都不丝滑。历经艰辛,他终于骑到了排龙。

“累死我了。”

当朱志文在说抱怨话的时候,清风徐来,他抬头一看有五彩斑斓的经幡随风飘扬,在明媚的阳光下仿佛能听到来自天堂的福音。

“谁能想到呢?走,一切都丝滑起来。”

这样朱志文骑到了排龙。与之前的西藏乡镇不同,这里的环境宜人,感觉像是回到了老家江西。不过,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物价高。朱志文发现第二天吃早餐,一碗蛋炒饭就要12元。不过,这也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西藏的高海拔多山的地形增加了物流成本。离开排龙乡后,骑行了九公里,朱志文才骑到了柏油路。这下骑起来又丝滑起来。在路上,他看到了南迦巴瓦山的美丽。他看到白云环绕着山头,然后又贴近地面,和森林、河流融合在一起,仿佛像是电影里面看到的画面,甚至他觉得比电影还好看,心情一下喜悦起来。15:00朱志文一行人到达鲁朗。因为这一带很多餐厅都是提供石锅鸡,朱志文早都吃腻了,想去品尝一下自己熟悉的菜肴。于是他们到了当地的一家重庆菜馆,味道可口,但是价格很贵,一碗西红柿蛋汤就要15元。

鲁朗的清晨也有别样的气息。朱志文起起床后看了一下窗外,看到了云在窗外漂浮着。它们不再是高高飘浮在高空中,而是近在咫尺,好像走到庭院里就能摸到白云一样。这样的情景也只有在玄幻故事中出现。他出门后看到了漂亮的经幡,在它身后是高山和白云,相得益彰,美丽至极。带着喜悦的心情,朱志文冲刺季拉山。在路边的悬崖峭壁上,他看到了盛开的花朵。即使在这样艰苦的环境,这些娇柔的花朵也用自己的美丽给原本不毛之地增添了色彩。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朱志文即将看到更美丽的奇观。当他骑到了半山腰的时候,看到了白云密布,把对面的整个山都吞噬了。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下,发现自己脚下有白云在浮动。他还依稀看到了田园在自己脚下的云朵下面。这样的场景就像是自己修炼成仙,再看自己还是凡人的时候看到的故乡一样。朱志文看了后很感动,感觉这样的奇观之前是无法想象的,也只有在梦里能够看见。不过,他想到自己当年还是学生的时候骑行到西藏,当时应该也见到过类似的风景。带着感动,朱志文继续向前,在11:15登顶色季拉山(海拔4720米)。他欣赏了一下风景后下山。当他骑行一段路后在半山腰上看到林芝市八一镇。朱志文看到了在几坐高山中间形成的平原上有一片繁华的定居点。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西藏江南”林芝。随着下坡,他看到了林海、云海,然后下了山后抬头仰望天空,感觉天很蓝。13:45朱志文一行人到达八一镇。下午,他们逛了一下八一镇,感觉这里很繁华,充满了现代化气息,但又保留着传统的藏文化。这里的物价也比其他地方便宜,晚饭每个人才花了16元,相当于鲁朗的一道菜的价格。在这里朱志文们好好地休息,晚上在房间播放电影《机械师》,很迟才睡觉。

到了林芝,朱志文才算是到了西藏人口相对集中的地方。这也意味着318中最难走的路段过去了。这一路他反复在烂路和美景中度过。一路上有过惊险,也有过喜悦,骑行的时候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朱志文也感觉到了这种探索未知带来的喜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