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公安局值班室。

“嘀铃铃”一阵电话铃急剧响起。

值班员抓起桌上的电话。

“林州公安局值班室。”

“我是西华区南桥派出所所长秦子安，我们刚刚接到本辖区报警，一个15岁男孩，疑似被绑架。报案人是林州著名企业家裴金山，因为情况特殊，只能向市局请示。”

“请稍等，我把电话转给值班局长。”

今天值班的局长，正好是林州公安局，负责刑侦的副局长郑泊璐。今年38岁，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八年，曾经是林州刑警大队大队长。

“什么事？”

郑泊璐拿起尖叫的电话。

“郑局，南桥派出所电话，他们接到著名企业家裴金山报警，怀疑自己儿子被绑架了，特地请示局里。”

郑泊璐拿着电话沉思。

这种不确定的绑架案，公安局很难立案。尤其是怀疑被绑架的，还是已经15岁的男孩。谁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去哪里玩了？现在正值暑假。

可这次不一样，因为报案人是裴金山。

裴金山是林州金马集团的董事长，赫赫有名的汉南省十大民营企业家，是林州最大的纳税人。他的儿子疑似被绑架，这件事公安局真不能不管。

“先把电话接过来。”

片刻后，郑泊璐和秦子安通话。

“秦所长，情况我知道了。你临时立案吧，先展开前期调查。我马上派人过去。”

“是，郑局。”

“等等，那个骓南禅是不是在你们所？”

正打算挂断电话的郑泊璐，想起一个人。

“对。他是去年从市局刑警队下来的。郑局的意思？”

“你把案子交给他吧，再配上两个人，先展开工作。我会另外再派人过去。”

郑泊璐放下电话，想了想，打电话给了西华分局。

“蕲春和吗？我是郑泊璐。”

“你好，郑局。我是蕲春和。”

“接到南桥的电话了吧？”

“接到了，20分钟前。是我让秦所直接报告市局。裴金山的事，不能掉以轻心。他半年前就找过我，说怀疑有人要害他。没什么证据，我没有立案。这次，他儿子两天前失踪，事儿有点大。”

蕲春和在汇报情况，他是西华分局局长，兼管刑侦。

“我已经派刑警队的夜幽蓝过去了。郑局，还有什么指示？”

“我已经让秦子安，把案子交给了骓南禅。你让夜幽蓝注意和他的关系。”

“这个骓南禅，就和他名字一样，‘最难缠’了。”

蕲春和在电话里苦笑。

骓南禅是蕲春和的同学，一起毕业，一起分到林州公安局西华分局，两个人是搭档。骓南禅担任西华分局刑警队队长时，蕲春和是副队长。以后，骓南禅上调市局，出任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蕲春和做了西华分局副局长，管刑侦。

再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去年，蕲春和升任分局长，继续兼管刑侦。骓南禅却因为一个案子，受了处罚，直接下放到了西华辖区南桥派出所，变成一名普通民警……

“我希望他这次好好接受教训。”

骓南禅的处分，是郑泊璐亲自下达的。

算上去，骓南禅和秦川和，都是郑泊璐的徒弟。两个人分配到西华分局的时候，郑泊璐是刑侦队长。平心而论，骓南禅虽然很难缠，可郑泊璐更偏爱几分。他喜欢骓南禅身上那股子劲，也欣赏他在破案过程的那份执着与自信。

说起骓南禅受处分，到现在都是郑泊璐心里一块病。

那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到现在挂在林州公安局，未破的大案要案档案里。算得上，是林州公安局全体干警的耻辱，也是主管刑侦的郑泊璐，心头之痛。

沉甸甸的6条鲜活的生命，已经压在郑泊璐心上，足足五年了。从五年前，郑泊璐还是西华分局局长的时候发案，到今年为止，已经过去了五年，案子，还是没有彻底告破。

去年，再度发生命案，有个很好的机会抓住凶犯，结果被骓南禅擅自出击，造成凶犯逃走，人质误伤致残。案子没破，郑泊璐还要挥泪斩马谡。搁在谁身上，也是块心病。何况被处分的，还是郑泊璐的得意门生？

郑泊璐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和骓南禅通个电话。

“骓南禅。”

“郑局。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您是大局长，日理万机，没什么空吧？”

“骓南禅，你个浑小子，师傅也不叫了？”

“师傅？我可不敢认您这个大局长做师傅。我一个片警，有啥资格，再给您当徒弟？”

“别扯淡，你严肃点。我和你说正经事儿。”

“是裴金山儿子失踪的事儿吧？也对，这种事儿，的确应该我们片警管。”

骓南禅的语气里，满是嘲谑。

“骓南禅，注意你的情绪。”

郑泊璐警告。

“裴金山不是普通人，你还是要当事儿！不要再捅娄子。”

“师傅，裴金山的儿子裴晓乐，今年已经15岁，初三学生，明年就要上高中。您说，这么大孩子，还是男孩子，找不着两天，不是很正常？谁知道野哪儿玩去了？没准过两天，自己就回去了。裴金山纯属瞎着急。”

电话里的骓南禅满不在乎。

“骓南禅，你太自以为是了。还是下去认真走访，调查以后下结论。裴金山不会这么糊涂，自己儿子去哪里了，为什么两天就报疑似绑架？最多算是失踪吧？他怎么就会怀疑被人绑架了？绑架他儿子，很显然，是冲他去的吧。”

“您这么说，也对。行啦，师傅，我知道了。我会查清楚。”

“还有件事，先和你打招呼，我让西华分局派人去协助你，蕲春和派了夜幽蓝。”

“夜幽蓝？春和什么意思？怕我搞不定？要派，派谁不行？为什么派他？”

骓南禅的语气充满不满。

“骓南禅，这是工作，不是你怄气的时候。”

郑泊璐的口吻越发严肃。

“行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没其他事，我挂了。马上去找裴金山。”

“就这样吧。”

郑泊璐挂断电话。

骓南禅拿着电话，出了三秒钟神，还在想夜幽蓝的事，很快就丢到脑后。

十五分钟前，秦子安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去自己管辖的片区巡视。现在和他搭档的，是刚刚从警校分配的小警察，熊剑南。

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瘦高个，戴副眼镜。20来岁，面容清秀、帅气阳光，戴着一副眼镜，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个子很高，但体型比较偏瘦，显得文弱。

熊剑南的聪明和思维敏捷，虽然来所时间不长，秦子安对他很满意。作为一名小警察，在工作中表现出极强的责任心和使命感。他对每件事都非常认真、细致，哪怕是帮助居民抓鸡、找猫，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秦子安一直说，熊剑南外表显得文弱内向，其实挺有才华和能力，培养好，将来是棵好苗子。他和骓南禅先后脚来所里报到，秦子安顺手塞给了他当徒弟。半年下来，事实证明了秦子安的判断。

秦子安在门口，堵住了整理好装备，正要走的骓南禅。

“骓前辈，你等一下。”

秦子安一直对骓南禅很尊重，这位可是当年林州赫赫有名的刑警大队长。素来有神探之名，要不是去年那桩事，估计早就去省里了，怎么会沦落到派出所当片警？

“什么事？秦所。”

“有件事，郑局让我交代你去办。”

“什么事？”

“裴金山来报案，说他儿子疑似被人绑架，郑局让你接手调查。”

骓南禅两道浓眉急速收缩，在中间拧成一个疙瘩，压着沉声问，“他儿子多大？”

“15岁，已经失联两天。”

骓南禅指着自己鼻子。

“你让我去查，一个15岁男孩，失联两天的事儿？还是郑局亲自布置？我没听错吧？是15岁，不是5岁？”

秦子安听出了骓南禅语气里的那股味儿，还是很认真回答，“是15岁，已经初中毕业。两天前，离开爷爷奶奶家，应该是去滁城的姑姑家，可是没去，现在失去联系。”

“秦所，现在的初中毕业生，从爷爷家出来，你知道上哪儿玩去了？怎么就嚷嚷被绑架了？有那么多绑架案吗？再说，一个15岁大小伙子，可没有那么容易被绑架。”

骓南禅真的有点上火了，现在的家长都算怎么回事？平常不管孩子，惯得孩子为所欲为，找不着，就找警察。警察合着什么都管？真丢了个5岁小男孩，找警察，那是没错。一个15岁的大小伙，两天不回家，你找什么警察？

秦子安提醒他。

“骓前辈，是裴金山的儿子。他不是半年前，就找你反映，有人要害他？”

熊剑南站在身后，一直没说话，这时候才轻声说，“师傅，真要是裴金山的儿子失联，说不一定真有事。”

骓南禅迅速冷静下来。

“行啦。我现在就去找他了解情况。”

骓南禅走出去，熊剑南跟在后面，走向院子脚上的车棚，一人推出一辆自行车。

秦子安站在门口喊住他们。

“骓前辈，开车去吧。”

“不用了，所里就一辆警车。有个急事怎么办？骑这个挺方便。”

骓南禅的刚刚骑出派出所大门口，手机响了。

他趴在车梁上看手机号，是师傅郑泊璐的号码。师傅这是不放心，还是亲自来电话了。

骓南禅接通电话。

“郑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