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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巷子深伸张正义

风雨飘摇中的随州古城,在王凤的眼里更是飘摇不定,他和侍卫乔装成商人,侍卫牵着两匹马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大摇大摆地漫步在随州城里。

青城内的街市上,酒幌招展,酒肆遍布。集观赏与饮食于一体的白云楼、望春阁、醉香轩、翠霞亭等,这些当地的高档名楼,多为官府所操纵,自然豪华气派。中、低档次的酒肆,多集中在从南关至月光池、再到草店子、溳水码头一带长长的小街小巷里,房子低矮陈旧,摆设古朴简陋。门前一幅褪了色的酒幌,一两张八仙桌,几条破旧椅、凳围桌一摆,就成了寻常百姓小酌消遣的场所。

随州城里新军的最高统帅——窦彭将军是个嗜酒之徒。不但他喝遍了随州城里所有的酒楼,从没有找着真正的对手,就连他隔着几门子的一个远房亲戚姚虎,凭仗着自己的舅姑表爷是随州城的将军,竟然当上了随州府衙的班头,姚虎也是好酒成性,他就凭这顶小小的班头官衔,更加肆无忌惮地横行随州城没人敢惹。

这天,姚虎突然心血来潮,带着几个衙役,专程来到南关外专门找百姓小家改换口味。他们一行五六人踏着鹅卵石铺就的街面,从巷头到巷尾,几经筛选,最后停在一家“巷子深”酒家门口,姚虎抬头翻翻他那三角眼皮,淫笑两声:“哈哈,进去,进去!”

酒保是个约五十六七岁的老头,正蹲在里间灶前,两手不闲地往灶膛里塞劈柴,听到外面喝五叫六的声音,忙吩咐女儿翠灵出去招呼客人。

这酒保是个非常老实本分的人,心地善良,脾气温和,从不惹是生非,靠祖上留下的这间店面,本本分分地经营,虽说不上家境殷实,倒还能勉强过日子。酒保虽然四十多岁才得一女儿,但女儿也是个无福命苦之人,五岁那年老伴就因病去世了,心慈手细的他,既当爹又当妈地将女儿抚养大。女儿心灵嘴巧,父女俩相依为命,在南关街一带留下较好的名声。

翠灵伸出头去看了一眼,脸上立刻变了颜色,慌慌张张地缩进来,吓得口迟嘴拙地说:“爹爹,爹爹,外面来了几个官兵!”

酒保慌忙扔下手中没塞完的劈柴柈子,满脸堆笑地跑出来招呼道:“各位老爷,您稀客,请坐,请坐!”

姚虎乜了一下三角眼,身子一顿坐到椅子上说:“你就是掌大勺的?”

酒保点头哈腰:“小人正是!”

“嗯,‘好酒不怕巷子深’吗!既然你是巷子深,肯定有好酒啦。老爷我今日要痛饮一顿,有啥好酒好菜,尽管给我上!”

酒保满口殷勤地说:“老爷赏光,小店生辉!本店有地窖存放多年的老酒,还有正宗的祖传小炒,味道极好,保管老爷您满意!”

姚虎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快去快去,把手艺都给老爷我使出来!要敢糊弄本大爷,小心老子把你这酒店给连根端了!”

“哪敢糊弄,您静等好吧。”酒保转身进里间,铲勺叮当地忙活开了,不一会儿,一盘一盘的鲜味小炒摆上了八仙桌。有红烧牛筋、笋片黑鱼、香菇粉丝、板栗烧仔鸡、三鲜炒粉,糖醋红尾大鲤鱼,最后又端上来一笼屉热气腾腾的清蒸粉肉。酒是地地道道的多年窖酒,紫黑色的瓷罐,包装古雅。姚虎望着色香俱佳的酒菜,早就垂涎三尺了,当下伸手端起酒保放在他面前的那碗酒,脖子一仰倒进肚里,啧啧嘴:“好酒,好酒!来,喝!”

“喝,喝!”当下几个人就吆五喝六地干起来了。

酒过五巡,其他几个衙役早不是姚虎的对手,都歪歪斜斜,横七竖八地倒趴在桌子上或凳子上。姚虎红光满面地端着一碗酒嚷叫:“掌勺的,快,快出来跟老子干,干一碗!”

酒保听叫,慌忙摇摇手,满脸赔着笑说:“老爷,小子生来怕酒,从来滴酒不沾,实在是没那个本事,不能陪,不能陪……”

“不能陪?屁话!开酒店的哪有不会喝酒的。不能陪?对,你是不能陪,你还得给老爷我小炒呢。那就让你女儿来陪,老爷我在哪个酒店喝酒没人陪?到你这不陪了?”姚虎端一满碗酒,歪歪趔趔地走进里间屋里,伸手将店主的女儿搂到怀里。

店主女儿吓得脸色煞白,哭爹喊娘地求饶:“老爷,小女子不胜酒力,请老爷高抬贵手!饶命啊老爷!”

“哟,这么漂亮的小妞,跟班老爷干一碗,干!”几个衙役见姚虎从里边抱出来了一个漂亮女子,顿时酒醒了三分,齐声起哄。

姚虎也来了兴头,眯着一双三角眼,扔了手里的碗,伸手从桌子上抓起一罐子仰头就往肚里倒,然后将桌子上的另一碗朝翠灵面前一推说:“看你是个女流之辈的份上,老爷我让你一招,你用碗,老爷用罐。喝!”

“喝!”几个衙役又跟着吼了一声。

“老爷,我,我……”翠灵抖着手,捧着的酒碗不住颤抖着,她咬咬牙,紧闭双眼,刚喝了一口,就哇地一声全喷了出来。

王凤和侍卫专门在一家官府操持的“悦来客栈”住下,将马匹交给小二上草料喂上,二人心有所思地顺着南关大街溜达,刚走到巷子深酒店门前,就听见店内吵吵嚷嚷,随即好奇地走了进来,正好碰上姚虎搂着翠灵正在那儿纠缠不休,冲着他大喝一声:“缠人家一个姑娘算啥本事,来,爷陪你小子喝!”

姚虎乜斜一下被酒烧红了的三角眼,一种小瞧人的语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是谁,敢在老子面前称爷,不想活了你?!”

王凤不屑一顾地打赌说:“甭管老子是谁,我也不管你官大官小,酒下分高低,每人十碗,喝过我你是爷,喝不过,你就得当孙子!”

“好,有种,喝!喝!先喝为敬。”姚虎放了翠灵,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就往肚里倒,然后将空碗翻个底朝天,一滴不剩。

正当王凤端起酒碗往嘴里倒时,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一位小伙子,他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说:“且慢,这个酒由我来喝!”

姚虎不依了,指着那位小伙子破口大骂:“狼群里跑出兔子了,你小子人小心眼鬼着呢,想耍赖呀?老子喝了一碗了,你来逞能了。滚!”

小伙子二话不说,抓起桌子上的酒罐子,将两人面前的两个大碗斟得满满的,然后一手一碗端起,眼不眨气不喘地一口气喝下去,啪啪地拍拍胸脯说:“我们随州人向来不打妄语,你喝一碗,我喝两碗,你喝一罐我喝两罐,怎么样?不过,咱得有个条件,这一桌子酒菜恐怕得不少钱吧?不要紧,你要赢了,分文不让你出。我要是胜了,对不住,这就得你破费了。”

姚虎虽然事先已与几个衙役喝了好几碗,刚才又和翠灵喝了一罐子,加上王凤那一碗,就是海量也已有三分醉意了。但他杀死的鸭子嘴硬,打死的老虎架不倒,刺猬死了照样扎人——不服输。他踢了一脚仍东倒西歪在桌子上的几个衙役,抹了一把满脸大汗,骂道:“奶个熊,全是废物,看老子的!喝!”

姚虎打肿脸充胖子,也抓起了桌上的酒罐子,仰头就往嘴里灌,河马饮水般地狂饮起来,粗大的喉结一上一下咕嘟咕嘟的窜动,肚子一起一伏的逐渐胀大,浑身散发着热腾腾的酒嗅气味。慢慢地,吞咽的声音小了,喉结窜动慢了,老半天才蠕动一下。酒顺着嘴角,泉水般地顺腮帮子,流淌在胸襟上。最后,眼看着就倒下去的姚虎,竟然酒性大发地将没喝完的酒罐子,往地上一摔,大吼一声,“走”!浑身汗水加酒水,如同刚从水中上岸的落汤鸡,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

几个衙役吓得目瞪口呆,片刻清醒后,急忙向门外追去。

“哎哎哎,说好的输了……”小伙子紧追两步被王凤拦住了。

王凤一手拦住追赶的小伙子,一手从侍卫手里接过来一锭银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拍说:“别追了,这桌酒钱我出了。”

“为什么让你出钱?”小伙子推开他的手问。

王凤亲切地拉住他的手,坐到桌子前的椅子上说:“你是替我打的赌啊!”

小伙子两眼圆睁:“可我没输!”

王凤两眼明亮,且口气温和:“赢了又怎么样?今天你要他一两银子,明天他就要回去十两甚至百两,你赔得起这个本吗?我这个人是向来不做赔本买卖的。再说了,今天你在巷子深酒店要了他的钱,明天就给巷子深酒店带来了倾家荡产!你这不是害了人家店家吗?”

小伙子拿起桌上的银子放到王凤面前,一腔当家做主的口气说:“反正这钱不能要,就是再穷,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地随便要你的钱。”

“对,智儿说得对,咱不能昧良心赚黑钱。”店家看王凤心平气和不像是官府人,更不像坏人,这才在里间接腔,狠心地骂了一句,“天打五雷击的这帮狗东西,迟早要遭报应的!”

王凤迷惑不解地望着小伙子问:“你们是……”

小伙子点点头,面朝里间喊道:“爹,翠灵,你们出来吧,想必是贵人到我家了,快出来拜谢吧!”

小伙子自我介绍说,他姓匡、名智,在城西码头上干事,官府操持的富豪酒楼他逛不起,经常光临穷家小店来解乏。自达父母双亡后,无依无靠的匡智,就把巷子深酒店当成了自己的家,闲无事时,经常来店里帮忙劈柴担水,久而久之,与翠灵有了感情,店主也有那个意思,就将匡智招为上门女婿。今天,他刚刚装好一船军用物资回来,就赶上了他们在这儿闹事。

“哎呀!天助我绿林军也。”既然话已桃明,王凤也明人不做暗事,把自己来随州的主要任务与匡智讲明,以求得到他的支持。

“好,太好了!”匡智让泰山大人重新炒菜上酒,两人边吃边聊。匡智虽然不是军人,但他从小跟随父亲在码头上干事,学得一身好武艺,且是地道的随州生随州长,对随州的地理位置了如指掌。又长期在码头上干事,对城内的驻军部署也比较清楚,他一一地详细介绍给王凤,并请愿串通码头上的穷弟兄们做攻城内应。

两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东方发亮,匡智激动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那块银锭弹跳一下,匡智把它推到王凤跟前说:“早想把这帮龟孙子赶出随州了,他们经常骚扰我们这些穷家小店,分文不出,想吃就吃,想拿就拿,我们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啊!”

王凤站起身来,一脸认真地说:“消灭新军是我们大家的事,但这银子你无论如何得收下。”

“可这桌酒菜也用不了这么多的银子?”匡智再次将银子推到王凤面前。

王凤干脆将银子送到匡智的手上说:“你不是要串通码头上的穷弟兄们做攻城的内应吗?就算给弟兄们办一桌庆贺出头之日的酒宴钱吧!”

“好好好,既然王将军这样看得起我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匡智这才收下银子,随王凤到悦来客栈牵出马匹,送他们向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