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孙掌柜还没有来,他的心里开始长草了。孙掌柜是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忙忙活活的,把他这事儿给忘了?是不是他出事了?他的眼前出现了惨烈的事故场景,大车翻进深沟里,孙掌柜被压在车下……他不敢再想,如果再不来,该怎么办?前两天,他能吃能喝,吃嘛嘛香。后两天他吃不香也睡不好,感觉整个人给吊着半空中,不着天也不着地,要死不死,要活不活,在那里活受罪。
这天傍黑,孙掌柜终于出现了,他赶着大马车到来了。他先去跟店主结了账,还客气两句,随后甩给黄永乐一个眼神,意思是走人。大车上就他们两个人,他们去的方向是三河湾。
没有走多长时间,天就抹搭黑了。大山的夜是阴森可怖的,远山传来野兽的嗥叫,路边不时有野兽走动的声响,让人的头发根儿发奓,心里一阵阵紧揪着。道路变成白白的一条。模模糊糊还没有看清,钻进大林子,不时有宿鸟从林子里惊起,“呼啦”一声,从头顶飞过,更是吓人一跳。
孙掌柜把车赶得很快,他不时地甩鞭子催促着两匹马,加快脚步。到了三河湾,却飞快而过,这是要去明月县城。道路有些曲折,车轱辘不时颠起来,猛地墩人一下,让人有些岔气。两个人没有一句话交流,黄永乐凑到孙掌柜的跟前,想说两句什么,见他一动不动,两眼目视前方,便打断了这个念头。
一直走到快半夜,要进县城了。路边有几个黑影,孙掌柜冲他们打个唿哨,那几个黑影快速地上了车,坐在黄永乐的身旁。天黑看不清他们的面貌,黄永乐却感觉到凛凛的杀气。他心中凛然,有一点点的困意,登时便没了踪影。
他们是干什么的?不会是打家劫舍的胡子吧!黄永乐心里有些害怕,可是这一切已经不为他左右,他只能坐在那里硬挺。
要进街时,马车停下来。孙掌柜压低声音,却依旧凶狠地对黄永乐说:“今天要干一桩买卖,这是一笔不义之财,这样的财,人人可取。我们干的是劫富济贫的大事,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你要明白!”
他们真的是胡子,是土匪!黄永乐的脑子轰的一声响,他有些蒙圈。这是上了贼船啊!想脱身是不可能了。他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孙掌柜继续说:“今天是你的第一单,今天你要染红(土匪黑话:意思是杀人见血),不然就要按规矩办事。这碗饭不由你不端,想脱单不干,趁早没了这个想法!”他说完,身边的两个人就把两把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刀刃的寒冷立即就感觉到了。“孙掌柜,我……我答应了,答应了!”他不由地肝颤,真的怕一刀下去,小命不保。
“以后不要叫孙掌柜,叫大当家的!”旁边有人的恶狠狠地提醒着。
“好好,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他挺直了脖子,却不住点头示意,那两把刀方才撤下来。
他们来到一家店铺的门前停下来。很显然,这是之前先踩好的盘子。他们闯了进去,经营店铺的是一对夫妻,黄永乐吃惊的是,他竟然认识,他们是三河湾的王海生两口子。
他们个个都蒙着面,基本是不说话的,说话的大当家也是压低声音,变换了腔调。为了威逼王海生交出钱财,让黄永乐染红的第一单,不是去杀人,而是去强奸王海生的老婆。
想不到的事情就这样到来。黄永乐还是个童男子,从来都没有与女人有过肌肤之亲。他所面对的这个女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却不熟悉。他真的下不去手,面对她身体,没有一点点的性欲。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要像只公狗一样去做那事,他真的有些难为情。他回头看看大当家的,那阴森森的目光就是杀人的刀。不去和这个女人做那事,他就得去死。此时,死的可怕像一道黑影把他全身心都笼罩了起来,这一刻,他的心肝也都跟着黑了下来。
这个女人已经被吓坏了,惊恐地看着他,服服帖帖地躺在炕上,任他摆布。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喘着粗气,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就泻了,一个童子之身竟然以这种方式献给了这个女人,他觉得有些可惜,同时,他为自己是个男人而感到羞耻。整个过程短暂而急促,当他看见女人那无神而空洞的眼睛,不由地心灵震撼着。那个眼神就这样一直都留在他的脑海里,不能泯灭掉。
黄永乐就这样加入到胡子的队伍之中。他们抢完这一单,也罢手不干了,全体解散去猫冬,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大当家的给每个人发了二十几块大洋,并一起发了毒誓。约定好“码人(土匪黑话:意思是聚集,聚拢)”的日期,就各奔东西了。
黄永乐没有亲眷,朋友倒是有一个,是郑春发。不过他倒是不想去那里。他想起了那个被他奸污过的女人,那个空洞无神的眼睛,让他心灵为之颤瑟着,从来都没有过伤害的心,被那个女人的空茫眼神给伤害到了。他事后特意去打听过,她的男人死去了,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她,日子可怎么过呢?他心里更加感念,也更加不安,决定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洗刷自己的罪过。如果有可能,他可以娶她为妻,一辈子去照顾她,保护她。
他还打听到那个女人已经回到了三河湾,便急匆匆地上路,一路追随而来。
他以为这件事,他不说,女人就不会知道,这些秘密就此藏于心中。这个女人足够细心的,居然能够从他的喘息声音里分辨出他的身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给她听,这时候,他反而觉得心里坦然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