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写到,一七那九四年,沈复和婊妹夫徐秀峰联袂经商广东,沈复因为一个雏妓喜儿而乐不思吴,在广州流连四个月共费百余金,并因嫖客素养出类拔萃,而成为感动中国嫖客,但是当老鸨也感动,想让他掏五百金把那雏妓买回家时,他却吓得屁滚尿流。
其实不是素养不够,也不是家有妒妻,实在是,经济能力不够。
江湖怎么说?中国男人两大业务:骗良家妇女上床,劝失足妇女从良。沈复经济能力不够,只能放弃这后一项业务。但是婊妹夫徐秀峰,直接买回一只广东烧鸡。
烧鸡一到家,大家都去瞧新鲜。烧鸡那个美啊,滋滋的往下流油,路人都流口水。把陈芸给气死了,吃醋,明明自己男人跟人家徐秀峰一块儿南下做生意的,从去年做到今年,人家男人买回了一只广州烧鸡,你家男人却被烧鸡吃了似的,一嘴鸡油两手空空的回来,陈芸脸上实在挂不住。
终于有一天,她逮着机会了,对着徐秀峰biajibiaji的咂嘴,你家那个烧鸡啊,“美则美矣,韵犹未也”。翻译成普通话,色香味形四大标准,你家那个烧鸡,瞅着也就色和形过关,香和味呢,不够水准。徐秀峰一听,也不乐了:“然则若郎纳妾,必美而韵者乎?”翻译成普通话,小样儿,你家沈复纳妾,就必定色香味形俱佳么?
陈芸四个自信地回曰:“然”。
这一然就完袅,从此,替丈夫找“美而韵”之妓,成了陈芸压倒性的任务。用沈复的话:“从此痴心物色,而短于资。”
前面我怎么说?嫖客的经济基础,决定了他在妓院的上层建筑。只是没想到,嫖客老婆的经济基础,决定了她在家庭的攀比建筑!
当时有浙江名妓温冷香住在苏州。
这妓笔名起得好,温是稍热,冷是稍凉,这是说,要做一个有温度的妓么?
有温度的妓温冷香,写有《咏柳絮》四律,江苏的嫖客们沸腾了,纷纷和之。沈复有个好友叫张闲憨。
这嫖客的名字也有意思,有点闲,有点憨。
这个张闲憨呢,乃温冷香的铁杆粉丝,估计已粗到粉条的状态了,所以捧着温冷香的《咏柳絮》四律,来请沈复夫妇赏而和之。芸娘有点看不上这个张闲憨,把他的《咏柳絮》扔到了一边。可是她的夫婿沈复有点技痒,乃依韵而和,中有一联“触我春愁偏婉转,撩他离绪更缠绵”。陈芸看了,直拍大腿,他奶奶的兔腿儿,我老公端的有才哈——才先放下不说,只说,这绝对是你老公真情实感。看着温冷香的诗,想的是今年春天在广州和喜儿的缠绵流连:半年一觉东莞梦,赢得吴客钱花光!
机会终于来了,1795年的秋天,沈母要带大儿媳陈芸游虎丘。张闲憨忽然来了,跟沈复说,我也要游虎丘,你要不要做个探花使者,跟我一道去呢?沈复一听,妓(这个字我没写错哈)痒了。便请娘先行一步,自己后面跟上,双方约定于虎丘半塘碰头。于是,沈复被张闲憨拉到了其偶像家——温香寓。发现这个温冷香已徐娘半老,没啥嚼头了,倒是这老娘有个名叫憨园的女儿,“瓜期未破,亭亭玉立”,被沈复赞叹为:真 “一泓秋水照人寒”者也。
沈复的性趣,不是雏妓,就是处鸡。
款接间,沈复还发现这个憨园“颇知文墨”。一句话,这是一个有文艺情怀的处鸡。除了眼前的苟且,心里应该还有诗和远方。沈复不愧是老司机,还瞄上了憨园的妹子文园。这个有洛莉塔情结的老司机,对文园的概括只有两个字:“尚雏”。
看样子摘瓜只能摘她姐——瓜期未破的憨园了。文园太雏了。
沈复说,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想头。跟人家见一次面,喝一杯茶,撩一次情,而已。他心里知道,咱穷屌丝,缺钱。所以整个接受对方面试的过程中,沈复的心底是忐忑的,勉为酬答。当然亦是想起了自己在广州假冒土豪,被老鸨儿过高期许,自己反而被吓跑的狼狈,所以他这次低调多了,偷偷把闲憨拉到一边交底曰:我这么一个穷光蛋,你却弄这么一个尤物给我拉皮条,你这不是玩我么?张闲憨笑曰:怎么会呢,今天有友人作东出资,请憨园陪我,明明是给我拉皮条哩;不巧东道主被人强拉去作贵宾,所以我反宾为主,才转而邀请的你,你多心了哈。沈复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少年还得立志挣钱,否则见个烧鸡都气馁三分——男子汉大嫖客,抬不起头来——大头二头都抬不起来!
陈芸却欲强抬头——到了半塘,沈复的船与沈母等人的船“巧遇”,沈复让憨园过船叩见沈母。
沈复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叫娘给自己买妓呢,还是让妓先讨娘的欢心呢?当然,实际的结果是,娘没啥,倒是陈芸跟憨园一见钟情:“欢同旧识,携手登山。”登山完毕,返回野芳滨,并舟而泊,双方“畅饮甚欢”。期间,芸娘偷偷安排老公,你去陪张闲憨,让憨园独独陪我行么?沈复一看有戏,当然极力配合老婆。于是沈复与张闲憨一船,留下憨园,由芸娘来对付。不知道芸娘使的啥招,应该是付出了浑身解数吧。总之,回家已三鼓,陈芸跟老公汇报自己战果:今天总算见到一个美而韵的人了,我已约定憨园明天来这儿,我要竭力为你玉成这桩亲事。
虽然是沈复心中所念,但陈芸速战速决的将军气魄,还是把他吓了一大跳:憨园这种人,必得金屋贮之,我一个穷挫大,何敢生此痴心妄想?何况你我伉俪,正深情厚意呢,何必从外面再弄个第三者给咱插足呢?
陈芸一听,笑了:老公,你也别过份多情,是我自己爱她,我想得到她,你呢,坐等吃现成的吧。
这话也对,古代的女同,或者双性恋,都是打着给丈夫纳妾的旗号,给自己往家里拉同志的。反正中国的丈夫,不吃这种闲醋。
第二天上午,憨园果真应约而至。陈芸再次使出浑身解数殷勤款接,席中但以猜枚为令,赢吟输饮,终席不吐一句纳妾的话。这让沈复很纳闷儿。等憨园回去了,陈芸才道:我又与她密约,十八日到我家来结为姊妹,你应该鸡呀鸭呀猪啊牛啊,给她处级以上干部接待规格。说完笑指臂上翡翠镯子道:到时候,你如果见到此镯戴在憨园臂上,那么事情就算办妥了,刚才我已经向她表明我的心意,但没有更深入地交心交肺……
陈芸此招,完全是学了她姑姑——现在的婆婆。当年十三岁的沈复去姥姥家走亲戚,见了舅家表姐陈芸,跟娘说非陈芸不娶时,沈母就是当场脱下自己的金戒指作聘的。侄女儿随姑哈。
沈复一听,哪儿都痒了。但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这么好的事,能落到自己头上。难道自己的老婆有啥神功,能把一个只看金钱不看情怀的小婊子,空手套到自己家?
十八日这天大雨,憨园冒雨而至。一来便被陈芸拉到内室,很久很久之后,两个人拉着手出来。沈复在客厅里,守厅待鸡。一看两人的小样儿,形势大好,不是小好:“见余有羞色,盖翡翠钏已在憨臂矣。”
诸位看客,你们觉得一个老妓培养的小妓,每天迎来送往,她看见沈复,为什么会害羞呢?是因为那个翡翠镯子呢?还是因为要做沈复的小妾呢?
我告你,可能都不是!
憨园再老练,也没想到,今天遇到的这个主母,原来还有女同的癖好——唉呀呀,真是要羞死小妓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吊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