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天书和爸爸焦急地待在急救室的外面,隔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急救室门才打开,妈妈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单天书一头扑向了病床上的妈妈。医生对着天书爸爸说:“病人已经没事了,情绪刚稳定,再也不能受什么刺激了。”
天书的爸爸点了点头,赶紧握了握医生的手说:“好的,谢谢你,医生。”
病房里,天书妈妈在打着点滴,安静地睡着了。
病床前天书懊恼地握着妈妈的手,眼睛噙着泪花,想对妈妈说些什么。
天书爸爸用手指压住了嘴唇,“嘘”了一声,然后打了一个手势,指了指外面,单天书会意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走廊里,父子俩并排坐在椅子上。天书爸爸看了一眼天书说:“让你妈妈睡一会儿吧,醒了情绪又该激动了。”
单天书把双手放在嘴唇旁,用嘴咬着大拇指,默默地点了点头。
天书爸爸良久又缓缓地说:“天书,你知道婚姻赋予的是什么吗?那是责任呀!听了你的描述,我知道她是一个好女人。可她毕竟是4个孩子的母亲,还有一个残疾的婆婆。这样特殊的家庭,如果你们走在了一起,你就要倾其一生承担起这个责任。爸爸妈妈现在都这般年纪,都是为你好,况且你妈妈心脏又不好,你就不能让你妈妈舒舒服服地过几年安稳的日子吗?”
单天书听完爸爸的话,嘴唇把大拇指咬的更深了。此刻,单天书的心在流血,他知道这血为谁而流,他知道此刻的让步,意味着什么。从此后,杨雪娥、单天书将天各一方,永远没有交汇的可能。
天书爸爸心疼地看着默不作声的儿子又说:“天书,还记得吗?民政厅的周叔叔吗?她女儿今年正好30岁,听说也是下放刚回来,至今没有对象,上天你周叔叔见到我,问起了你的状况,有意撮合你们俩。这样吧,为了你妈妈,下个周末,你们见个面吧。”
单天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大拇指已经被他咬了很深的凹槽,隐约有血丝渗出。
第二天,单天书便到了新的单位报到,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班,生活也慢慢地恢复平静。
经过了几日调养,天书妈妈很快就康复出院了。
周末,单天书在妈妈的督促下,穿上了一身灰色的笔直西装,再配上紫红色的领带,显得特别地精神。架在鼻梁上眼镜,给单天书增添了几分浓郁的书香气。
下午三点,一个身着碎花裙子的姑娘,敲开了单天书家的大门。
姑娘进了院子,天书妈妈热情招呼着,又是倒水又是递水果。单天书刚从屋里出来,那姑娘就嚷道:“天书哥哥,真的是你呀?你也没什么变化嘛!还像小时候那么帅。”
那姑娘的一惊一乍,单天书不由仔细地辨认起来,依稀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凝视了好久,突然想了起来。小时候,天书随爸爸到同事家做客,一块去了几个小伙伴,大家一块玩游戏,那个拖着鼻涕的小姑娘,一直跟随天书的后面,嚷着喊他天书哥哥的周红莲。
单天书嘴角微翘,用手指了指那姑娘说:“你是周红莲?”
周红莲大大咧咧地回道:“对呀,是我呀。”
没想到前来相亲的是周红莲,多多少少地让单天书有几分意外。看了周红莲一眼说:“周红莲,你变化也不大,还像小时候一样。”
天书妈妈看两个人这么快就搭上了话,满心欢喜地对着周红莲说:“不耽搁你们聊天了,伯母去做饭了,等饭做好了喊你们。”
周红莲笑着说:“好嘞,伯母您忙,今天可以尝尝伯母做好吃的。”
天书妈妈说完,就朝厨房走去,忙着准备晚餐了。
周红莲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怕是这辈子也改变不了了。前些日子,爸爸让我去相亲,还说是单伯伯的小孩,我一想准是你。还听说你也下放刚返城,你是啥时候回来的呀?”
看着眼前这个周红莲,一点没有见到生人的羞涩,刚见面就“喳喳”没完没了,单天书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我也刚回来没几天。你呢?啥时候返城的?”
周红莲依旧大大咧咧地回答:“我嘛,已经回来快两个月了,现在在电影院做售票员。天书,什么时间有空?我们一起看电影。”
单天书看着周红莲像机关枪一样的嘴说个没完,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尽管满心不愿意,还是出于礼貌回答道:“我现在刚上班没多久,很多业务不是很熟悉,等以后有空了再说吧。”
单天书安静下来,只是偶尔插上两句,其他的时间都在听周红莲一个人在说话。单天书的不冷不热,令周红莲有几分觉察。
她喜欢单天书的风流倜傥;喜欢单天书的温文尔雅;喜欢单天书的帅气;更喜欢单天书身上的成熟与稳重。她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讨得单天书的欢心,正尴尬不知道怎么继续两个人的话题,单天书的爸爸回来了。
周红莲起身迎了上去说:“单伯伯回来啦?”
天书爸爸看到周红莲,立刻放下那张刻板的脸,脸上堆满了笑容,点了一下头说:“听说红莲到我们家来做客,今天伯伯破了个例,准时下班,你爸爸妈妈身体如何?”
周红莲笑着回答道:“谢谢伯伯挂念,我爸爸妈妈身体蛮好的。”
天书爸爸又说:“和天书聊得怎么样?”
周红莲望了望天书回道:“伯伯,我和天书聊得可好了。”
天书爸爸微笑地点了点头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共同话题,要不你们继续聊,我帮你伯母做菜。”
天书爸爸的话还没说完,天书妈妈就从厨房走了出来说:
“不用了,饭菜我做好了,可以开饭喽。”
送走了周红莲,天书妈妈回到房间,迫不及待地问儿子:“天书,怎么样?”
单天书想了想回答道:“妈,周红莲大大咧咧的性格,我们真的不适合。”
天书妈妈听天书这样回答,立即生气地说:“红莲对人热情,性格活泼,挺好呀!反正我和你爸爸都挺满意的。天书,你今年都多大了?还这么挑剔?难道红莲还比不上带着4个孩子的寡妇?你真想气死你妈妈呀?”
妈妈的话,无疑像一颗炸弹,瞬间,点燃了单天书心中最脆弱地方。杨雪娥虽然是4个孩子的母亲,杨雪娥温柔在单天书的心中,是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比拟的。他不允许任何人可以随意地侮辱她,哪怕是自己的母亲。
天书爸爸看出了天书的异样,迅速地走过来,拍了拍天书的肩膀小声说:“你妈妈,刚出院呢,可不能受什么刺激。”
一句话,瞬间浇灭了天书心中的怒火。妈妈倒在沙发的一幕在天书的脑海里闪现。天书真的怕了。他努力地调节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到妈妈的跟前说:“妈,我也没说周红莲不好,你也要给我时间呀,我们好好磨合一下。”
单天书的这番话,才让妈妈露出了笑脸。
迫于妈妈的压力,单天书开始尝试与周红莲正式交往。更确切地说,很多的场合,单天书只是一种陪伴。单天书总是安静的呆着,听周红莲滔滔不绝地说。
自从单天书闯进了周红莲的生活,渐渐地习惯了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周红莲的虚荣心。可是,单天书的若即若离,让周红莲隐隐有点担心,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单天书。
进入立冬后,天异常的冷。
五点多一点,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在凄冷的寒风中散发着淡淡地光芒。周红莲穿着厚厚的大衣,围巾夸张地把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围了起来,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透过围巾有丝丝热气呼出。周红莲不停的来回走动,时不时地搓动双手。她在寒风中等了单天书快30分钟了,可是还没见单天书的出现。
周红莲也记不清这是单天书第几次迟到了,明明在电话里说好了的事情,晚上五点半在光明电影院门口等他一起去吃饭,可是迟迟不见单天书的影子。周红莲焦急地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在6点上。周红莲嘴里嘟哝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不来。”
就在周红莲站酸了双腿,无力的靠在电线杆上的时候,单天书缓缓的从北面走了过来,脸上面无表情。
周红莲看见了单天书,忘记了所有等待的抱怨,迎上去拉着单天书的胳膊说:“天书,你来啦?”
单天书漠然地点了点头。
就在30分钟前,单天书遇到了大同小镇的教书同事,这次到省城办事,顺便看望了单天书,单天书询问了一些杨雪娥的近况。
同事告诉他:“你走的那天,镇上有人看见杨雪娥到车站去送你,回来眼睛红肿红肿的。”
单天书待了半天,讷讷地说:“那天雪娥去送我,为啥我没有看见。难道她故意躲着我,不让我看到?”
同事接着说:“自打他回省城不久,杨雪娥婆婆的腿疾又犯了,已经在镇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杨雪娥这次没有把婆婆病了消息告诉梁天柱、李根连、陈栋廷他们,她不想拖累大家。婆婆的这一病,杨雪娥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做豆腐了,日子现在过的蛮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