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文宝挥舞着手中的铁棍对着下面的工人大喊:“你们都给我听着,这八百块钱你们愿意要呢,现在就可以领钱;要是想不通随便告好了,八百块钱也没有。”
“你们这不是强迫吗?”有人大着胆子说。
“你说对了,爱咋地咋地。”赖文宝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面对着大铁棒子,工人一片唏嘘,胆小的人开始议论。
“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人,咱们认命吧,不然的话连八百块钱也拿不到。”
“是呀!是呀!赶快拿钱走路,权当这个月白干了。”
“在哪里拿钱?”见有人问,赖文宝面露喜色。“二楼财务,随到随拿。”
开始有一些人开始朝二楼去了,剩余的人站在那里跟自己的意志力做抵抗,看着从楼上下来手里都拿着钞票,又有一些开始松动了。办公楼前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杜惜秋她们五个人。
“辛苦一个月,这些钱有什么用呀?”郑三妹不住地小声说,这点钱与她心目中期待的值相差太远。
侯青山附在赖文宝的耳后小声地嘀咕:“唉,五个山里妹子,你们要不要钱?”
“要,当然要。”杜惜秋哼了一声。然后又小声地对着她们四个人说。“赶快拿钱,这么多的人都拿了,他们一转眼说不给了,就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走,上二楼拿钱去,先拿了再说。”
拿了钱以后,很多工人当天就走了,他们都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哪怕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呆。
可是杜惜秋她们五个人去哪里?她们不知道,所以临时决定先住一晚上,大家商议一下,再决定去哪里。
女生宿舍楼人走了一大半,当夜色四合,整座宿舍楼显得特别的安静。房间里开着灯,大家都各自想着心事,杜惜秋看了看大家,拍了拍自己床:“嗨,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有话要说。”
大家一齐把目光转向了杜惜秋。
“三妹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也就不废话了。我提个建议大家都拿出五百块钱,先给三妹凑上,等三妹挣到钱了,再还给大家,你们说怎么样?”
“使不得,使不得,大家现在都在难处。”郑三妹连连摆手。
“没问题。”杜欣然率先从裤兜里掏出钱来,取出五张百元人民币走到郑三妹的跟前。“三妹,这钱你先拿着。
郑三妹赶紧塞了回去:“这钱我不能要。”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程思佳走过来也把五百块钱放在了郑三妹的手上。
“惜秋,这样真的不合适。”郑三妹把眼神看向了杜惜秋。
“三妹,你家有难处,等着你寄钱回家呢,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拿着这是我的八百元钱。”说话间,杜惜秋把兜里的八百元钱数都没数就交到郑三妹的手上。
“惜秋,你怎么也不留一点,以后怎么生活?”程思佳看着杜惜秋。
“我没事,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老爸怕我在外面吃苦,临行前又偷偷多塞六百块钱给我。”杜惜秋微微一笑。
大家都把钱交到了郑三妹的手上,郑三妹捧着手里的二千三百块钱,眼泪止不住地流淌:“谢谢大家,等我挣了钱,一定还给大家。”
“嗨!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还流上眼泪了,谁让我们是好姐妹。”杜惜秋说话的时候,眼圈有些泛红。
“惜秋,我们以后怎么办?”方婉雪不无担心地问。
“我想回杭州城里找事做,通过这件事,看来这企业有风险,我们还是在城里找事做比较稳当。”杜惜秋稍稍沉思了一下回答。“当然,还要征求你们几个人的意见。”
“我们能有啥意见,你就是我们几个人当中的主心骨,你说咋办就咋办,你们说是不是?”程思佳冲着几个人问。
“对,对,对,对,惜秋我们都听你的,主意你来拿。”几个人频频点头。
“算了,我们还是跟在学校宿舍里一样,我们不搞一言堂,提倡民主大家举手表决,你们说如何?”杜惜秋没有当场决定究竟是继续去工厂还是回杭州,让她想起了初中高中住宿舍的时候,但凡有什么牵扯大家的事情,都是通过举手表决的。
“好呀,好呀……”杜惜秋的提议,让她们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校园。
“那下面我提议,继续留在工厂打工,请举手。”杜惜秋说完扫视了一圈,没有一个人举手。她又说,“同意去杭州城里找工作的,请举手。”她的话音刚落,五只手齐唰唰地举了起来。
杜惜秋看了看大家:“那好,大家既然都同意去杭州,那每个人都说一说去杭州的好处。”
“我先说。”方婉雪第一个举手。
“好,你先说。”杜惜秋矜持地指了一下方婉雪。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我们继续在工厂打工,接触的面一定不是很广,不管我们将来打多长时间的工,说白了最后还是一个打工者。”方婉雪刚说完,杜惜秋禁不住频频点头。
“还有谁要发言?”杜惜秋继续问。
“我。”杜欣然示意了一下。杜惜秋点了点头。
“在工厂太枯燥,去杭州多好,满眼都是帅哥美女,说不定还能碰到自己心仪的帅哥呢。”杜欣然的话刚落音。
“花痴。”杜惜秋忍不住地笑,大家都禁不住掩嘴而笑。“好了,不扯远的了,我很赞同婉雪的话。如果我们继续留在工厂打工,也许一辈子只能打工,如果我们留在杭州城里,那里的机会毕竟很多。”
“惜秋,你就别说那么多了,我们都同意你的想法,我们都去杭州。”杜欣然打断了杜惜秋的话。
“那行,决定了以后,大家就无怨无悔了,即便将来有什么,也不许在一起互相报怨。”杜惜秋还是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大家自愿,何来报怨?”杜欣然豪气地说。
“我们还回去找你表哥吗?”程思佳看了杜惜秋一眼。
“找他?我现在要是能找到他,我恨不得大耳巴抽他。这次我不想依赖任何人,我们五个人在杭州城里租个房子,然后我们各自出去自己找工作,你们看怎么样?”
“租房子?城里房子那么贵,怎么租房子?”程思佳瞪大了眼睛问。
“是呀,惜秋?”方婉雪也看着惜秋。
“我这还不是有六百吗?车到山前必有路,大家都凑一些,我就不相信挺不过这一关。”杜惜秋沉思着。
“这个黑心老板,要是把我们的工资都给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程思佳忍不住咒骂。
“别提这些了,想着就闹心。”杜欣然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床边。“睡觉,养好精神明天跟惜秋闯杭州。”
剩余的四个人相视而笑,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程思佳关闭了房间内的电灯,六个人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惜秋,你要是将来发财了,准备做什么?”黑暗中方婉雪闪烁着眸子问。
“做梦吧。”杜惜秋笑了一声。“别异想天开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车,梦里再想发财的事吧。”听了惜秋的话,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这是她们知道厂子被封以后,第一次发出欢快的笑声。
第二天清晨,五个人匆匆忙忙洗漱完毕,带上自己的行李,搭上了杭州方向的班车出发了。
在上城区附近下了车,找了一家房屋租赁机构,在一个叫“名河雅居”的老旧小区里租了两室一厅,月租八百元。惜秋出了五百,剩余的每人一人一百,多余的一百元又买了一些厨房的必需品,总算有了安定的窝。
方婉雪陪郑三妹去了一趟邮局,余下的人在家里打扫卫生。
郑三妹往家里打了二千八百元钱,除了共份每人一百,郑三妹还剩下两百元;回来的路上路过农贸市场,郑三妹买了十斤挂面,又买了一桶油,还有一些青菜和一只烤鸭,便回到了租住的两居室。刚进门,程思佳便嚷嚷:“三妹,你买了什么,这么香?”
“就你馋猫鼻子奸。”方婉雪开始取笑程思佳。“三妹买了一只烧鸭犒劳大家。”
“我说怎么这么香。”程思佳夸张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也太奢侈了吧。”
“这钱不能让郑三妹出,大家还是平摊吧。”杜惜秋正在整理床单,连头都没抬一下。
“惜秋,下次吧,这次我请客。”郑三妹冲着杜惜秋连连摆手。
“三妹,我懂你的意思,大家借钱给你寄回家,你感觉欠大家一份情。三妹,我告诉你,情分先放一放,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发了财,别说请我们吃烧鸭,就是到五星大酒店,我们也不会跟你客气。”杜惜秋说话很不客气。
“惜秋,就这一次,下不为例。”郑三妹讨好地冲着杜惜秋笑。
“不行,我问你,你今天买了烧鸭,又买了一桶油,又买了挂面和青菜,我问你一共花了多少钱?”杜惜秋目光咄咄逼人瞅着郑三妹问。
“没花多少钱。”郑三妹被杜惜秋逼得不知如何回答。
“说,多少钱?”杜惜秋提高了音量。
“九十八块钱。”在杜惜秋步步紧逼下,郑三妹不得不说。
“三妹,你一共领了八百块,给家里打了二千八,那你就剩下三百块钱;昨天交了房租去掉一百,今天又划掉九十八块钱,你身上一共还有一百零两块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这钱根本不禁花。我们来的时候,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还有点余钱,唯有借的钱除去车费,剩下的也都在工厂吃饭花完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郑三妹怔怔地看着杜惜秋,没想到她把自己身上的钱算得这么清楚:“找到工作,钱不就来了吗?”
“你以为工作这么好找呀?我建议每人再掏八十元钱,统一交到郑三妹那里,在没有找到工作前,算作我们每个人的伙食费。大家看怎么样?”
“行,就这么着,我赞同。三妹暂时困难,让她一个人掏,确实不合适。”方婉雪带头举手,大家也都没有异议纷纷把手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