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惜秋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缓缓地登上楼梯来到租住的房门前，当她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郑三妹出现在房门里。

“三妹，你想吓死我呀！”杜惜秋捂着胸口嗔怪地瞪了郑三妹一眼。因为惊吓，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哈哈……”看到杜惜秋有被吓到，郑三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惜秋，我老远就看见你过来，特地过来给你开门，没想到会吓到你。”

“三妹，你这么开心，不会工作有着落了？”杜惜秋瞅了瞅郑三妹，满脸的惊喜。

自从工厂解散了以后，杜惜秋带着她们来到杭州城里，一个星期过去了，五个人没有一个找到工作，如果现在有一个人找到工作，哪怕只是一个人，对于她们五个人来说也是天大的喜讯。

她们已经没有钱了，剩下的钱仅仅只能够维系五个人基本的生活。一个月已经过去七天了，如果下个月不能够及时缴纳房租的话，她们只能露宿街头了。

郑三妹何尝体会不到杜惜秋此时此刻否认心情，如果告诉她自己找到了工作，而且这份工作半工半读，惜秋又会怎么想她，即便杜惜秋不说，其他四个人会不会骂她不仁不义？她们把所有的钱全部拿出来借给她寄回家，而她却在这个关口选择到杭州美术学院上学，她郑三妹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回来的路上，郑三妹已经开始后悔，虽然欧阳校长答应她帮她在学校里找一份勤工俭学的机会，欠杜惜秋她们四个人的钱驴年马月才能还得清，在这件事上，郑三妹觉得自己太草率太自私。可是，她太喜欢画画了，能够进杭州美院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没……没有。”郑三妹红着脸撒了一个谎，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撒谎。

“哦，看你高兴的劲，我还以为你找到工作了呢！”见郑三妹否认自己找到工作，杜惜秋不禁有些失望。杜惜秋走进了房间，转身关上了房门，快步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可累死我了，两条腿都要跑断了。”杜惜秋突然发现了什么，抬头在屋内四下张望，见屋内空无一人，诧异地问郑三妹。“三妹，她们都还没有回来呀？”

“一个都没回来。”郑三妹摇了摇头。

“但愿她们已经找到了工作。”杜惜秋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们身上，只要有一个人找到了工作，房租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惜秋，你今天有收获没有？”郑三妹话刚出口就开始后悔，结果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

“没有。”杜惜秋苦笑了一下。

郑三妹正想安慰杜惜秋的时候，外面想起了敲门声。

“她们回来了。”杜惜秋欣喜地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灰头土脸的程思佳有气无力靠在内外边。不用问了，看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快进来吧，别杵在那里了。”杜惜秋伸手把程思佳拽进了房间，转身便要关门。

“惜秋，你干嘛呀？不想让我进这个家门吗？”门外面传来了方婉雪的声音。

杜惜秋赶快走出了房间，随手按亮楼梯间的开关，看见方婉雪屁股坐在楼梯上一动不动。“婉雪，你坐在那里干什么？”

听说方婉雪也在门外，已经进屋的程思佳折身返回到门外。郑三妹听到方婉雪的声音，紧随在程思佳走出房间。看见楼梯上坐着的果然是方婉雪。程思佳惊诧地问道。“婉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进小区大门前我就遇见了你，我们只是方向不一样，你从东面来我从西边来，进了小区我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后。”方婉雪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喊我？”程思佳更诧异了。

“我倒是想喊你，一天了，到现在滴水未进，哪还有力气喊你。”方婉雪喉咙蠕动了一下，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郑三妹跑下楼梯，把方婉雪从楼梯上扶了起来。“婉雪，欣然没有跟你一块呀？”

“没有呀！早上我们离开小区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她还没有回来呀？”

“都这么晚了，不管找不找到工作，也要早一点回来。”杜惜秋不许担心地说。

四个人回到了屋里，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彼此相对无言，从彼此的表情里已经出卖了一切，也无需再问了。不想问，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都顾忌彼此的感受。只有郑三妹显得心事重重，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们都饿了吧！饭我已经做好了，现在要不要吃饭？”看着无精打采的杜惜秋她们，郑三妹打破了沉默。

“还是等等欣然吧！”杜惜秋说完，征求地看了看程思佳她们三个人，大家频频点头。

“惜秋，你今天找工作咋样？”程思佳还是没有忍住。

“还能咋样，处处碰壁呗。”杜惜秋轻描淡写地回答，她知道越是这样状态下，不能把负面情绪带给大家。

“我也是，今天又白跑了一天，受尽了白眼和蔑视，没想到出来打工这么难。”她们目前的状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程思佳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眼眶里慢慢有泪光在凝聚。

“这有什么办法，出门难，出门难，也许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杜惜秋安慰地说道，此时她必须要照顾大家的情绪，人毕竟是她牵头从贵州深山里带出来的。

“哎呀！都在外面受了一天的气，回来就不要谈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生活就是这样，不如意常有八九，哪能事事都称心如意，对吧，三妹？”见程思佳情绪慢慢失控，方婉雪故意打断了杜惜秋和程思佳之间的谈话。

郑三妹夸张地点了点头。“婉雪越来越像一位哲学家了，说出话来都一套一套的。”

“那是，我是谁，我是方婉雪呀！”方婉雪得意地耸了一下高挑的鼻翼，滑稽而又夸张的表情，一下把杜惜秋和郑三妹逗乐，连快要哭出来的程思佳也不禁破涕为笑。

气氛一下缓和了许多，聊天的的话题不那么沉闷了。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客厅里的时钟指在了二十一点上。

“这死丫头，咋还不回来？”杜惜秋脸色凝重起来。一个年轻小姑娘，又是身在异乡，这么晚不回家，是一件让人容易胡思乱想的事情。

“惜秋，要不我们四个人分头出去找找吧？欣然一个姑娘家家，又是漂泊在外的异乡人，又是初来乍到杭州……”说到这里，程思佳的思绪有些游离。“惜秋，欣然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程思佳看了看阳台外乌沉沉的夜空，很大条地问杜惜秋。

“呸呸……，思佳，你说什么呢？”方婉雪睃了程思佳一眼，忙冲着地上连连呸了数声才作罢。

“我也不是担心她嘛！”程思佳委屈地瞪了方婉雪一眼。

“都快别说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拌嘴。”杜惜秋烦躁地冲着两个人低低吼了一声。杜欣然的迟迟未归，杜惜秋心里本已经七上八下了，只是没有说出来，经程思佳这么一说，杜惜秋的心不由揪了起来。

见杜惜秋有些发火，方婉雪看了看程思佳，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正在大家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快开门。”显然就是杜欣然的声音。

“是欣然回来了。”一直没说话的郑三妹霍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快速地走过去打开房门，杜惜秋、程思佳、方婉雪也跟着走了过去。门打开了，杜欣然满脸酒气脸色绯红地站在门外。

“你们都在呀！”杜欣然斜着身子靠在房门上，一味冲着房间里四个人傻笑，一看就已经有些醉意了。

“欣然，你喝酒了？”杜惜秋满脸惊诧地问杜欣然。

“是呀！我喝酒了，喝了两瓶啤酒。”杜欣然眨了眨一双微醺的秀目，然后竖了竖两根指头。

“欣然，现在大家都在找工作，也知道工作难找，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也不能借酒消愁呀！”杜惜秋刚说到这里，就被杜欣然满不在乎地打断。“谁借酒消愁了？谁说工作难找了？”

“欣然，你找到工作了。”程思佳欣喜地问。

“有你们这样把人家挡在门外问话的吗？我口渴了，快去给我倒杯水，我口渴了。”杜欣然步履踉跄推开众人走进屋子里，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好好……，我去给你倒水。”方婉雪反应到挺快，一会功夫便把一杯水恭恭敬敬摆在杜欣然的面前。

杜欣然醉意似乎比刚才又浓了些，半躺在沙发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顿时满屋子都充斥着酒气。看着杜欣然的样子，杜惜秋不禁皱了皱眉。

“下面我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大家再也不用这个月房租发愁了。”杜欣然伸着着手臂，夸张地在空中挥来挥去。

“先不说工作的事，我问你今晚是谁请你喝的酒？又是谁把你送了回来？”杜欣然找到工作，杜惜秋固然很高兴。此刻，她更关心的是谁突然请她喝酒？一个外地的漂亮小女孩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不禁找到了工作，而且还有人请她喝酒，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工作？这不得不让杜惜秋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