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欣然虽然喝了酒，而且有了一些酒意，以杜惜秋对她的了解，两瓶啤酒是醉不了杜欣然的。目前状态，只是微醺而已。

果不其然，当杜惜秋问到关键词的时候，杜欣然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醉意朦胧的样子。

“什么谁请我喝的酒？什么谁送我回来的？我……我只知道我……我现在找到工作了。”杜欣然的醉意突然浓了起来，说完，仰脸躺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眼。“不说了，不说了，我喝醉了，我难受。”

“杜欣然，你不要装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两瓶啤酒醉不到你。”杜惜秋厉声地揭穿了杜欣然的鬼把戏。

“惜秋，你要干嘛？”杜欣然不为所动，依然醉意娇酣地回应着杜惜秋。

“欣然，你不要忘了，我们临出村子的时候，叔是把你托付给我的，你忘了叔是怎么跟我说的？叔说，你们俩虽然是同龄，你比欣然大五个月，欣然在你面前就是个孩子，考虑问题欠周全，她说到杭州去打工我是不答应的，后来她说跟你一起去我就放心了，你这孩子成熟稳当，跟你一起去我就放心，我把欣然就托付给你了。叔都这么说了，你就一定要听我的。”

“我爸说话你也信，拜托你用脑子考虑下，我今年十九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思维做出正确的跑断，知道什么样的工作能做什么样的工作不能做，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惜秋姐，你就放心吧。”杜欣然见自己装醉的鬼把戏被杜惜秋揭穿，索性不在装了。

“那也不行，既然叔交代我的事情，我对你的事就要管到底，今晚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找的是啥工作？”杜惜秋依然是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惜秋姐，你就不要问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杜欣然突然竭斯抵里爆发了，面容也变得悲戚起来，眼眸里渐渐有泪水凝聚。

“惜秋，我们都知道你关心欣然，我们都相信欣然，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分辨出来的。”方婉雪见杜欣然眼中的泪花，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是呀！是呀！惜秋，你就别逼欣然了，既然是工作，相信也是正经的工作。”郑三妹也忍不住一旁帮腔。

“我不相信。”杜惜秋很武断地打断了郑三妹的话。“你见过刚找到工作就请喝酒的老板吗？我不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家都相信我，惜秋姐，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呢？我先找到工作也是为了大家好，不然的话我们下个月都得露宿街头。”杜欣然抑制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先找到工作，否则这座城市将不属于我们。我理解你们关心我爱护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找到的这份工作全部上夜班。”

“夜班？”杜欣然的话音刚落，杜惜秋、程思佳、郑三妹、方婉雪同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我坚决不同意。一个小女孩，孤身一个人上夜班，你知道多危险吗？”杜惜秋态度坚决地反对。

“惜秋姐，你就相信我吧！我一定能保护好自己。再说了，这个月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难道我们真的眼睁睁看着要流浪街头吗？”

屋子里一下沉寂下来，只有杜欣然在小声地抽泣。杜欣然说的是事实，租过房子以后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如果大家都找不到工作的话，她们不仅露宿街头，而且还会饿着肚子。

程思佳走到杜欣然的身旁小声地安慰她。“欣然，不要哭了，大家都理解你，我们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找到解决的办法？”杜欣然苦笑看了看大家。“一个星期过去了，有谁告诉我找到了工作？又有谁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杜欣然的反问，让屋子里再度陷入了令人压抑的沉寂。

“欣然，也许你认为我杜惜秋不近人情，困难都是暂时的，我们都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因为眼前的困难，降低我们选择的标准，一步错步步错。”良久，杜惜秋语重心长地说道。

“惜秋姐，你说的话我都懂。”听了杜惜秋的话，杜欣然哭得更凶了。

“我就是想替你分担一些，自从你把我带出来，你一直就承受很大压力，体育器械厂被封掉不是你的责任，为了我们五个人，吃的住的你样样分担在我们前面。我们五个人虽然不是一个村子，打小一起读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一起读初中高中，这么多年你为我们付出的还少吗？学校里犯错，每次都是你替我们扛雷，有男同学欺负我们，哪次不是你冲在最前面……”说到最后，杜欣然已经泣不成声了。

杜欣然说到这里，大家恍然大悟，同时理解了杜欣然的一片苦心。以前的日子想闪电一样在大家的脑海浮现。这些年，杜惜秋真的没有少帮大家。在学校里，一直像老大一样罩着她们，如今从大山里再到杭州的点点滴滴，都是杜惜秋默默地付出。

“你……即便不说，我……我也知道我们当中属你压力最大，我，我只是想分担一些。”杜欣然一直委屈地哽咽着。

“对不起！都是我害得大家。”郑三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如果大家不把钱借给我，也不会到了这样的山穷水尽地步。”

“三妹，你不要这样。你家的情况特殊，我们是姐妹，我们不帮你谁帮你。”方婉雪忙安慰郑三妹。

“惜秋，真的对不起！当初是我不识好歹跟你闹着要回家，是欣然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记得我们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镇上来了一个演出团，是我鼓动我们五个集体逃夜课，结果第二天班主任追查下来，是你替我背了黑锅，害得你在课堂后面站了整整一节课。现在想想，我程思佳真不是人，为什么就没有勇气承认下来。”杜欣然的话，勾起了太多的回忆，让程思佳情绪渐渐失控起来。一时间杜欣然在哭，郑三妹在哭，程思佳在哭，屋子里整个乱了套……

“你们这都是干嘛呀？在这里我年龄最大，照顾你们是应该的呀！”杜惜秋从未见过这样阵仗，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惜秋对我们的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添乱。我赞成惜秋的话，困难都是暂时的，我们从大山里走出来，就是要闯个出人头地，这个时候，谁也不能打退堂鼓。”方婉雪不失时宜的鼓动大家。现在大家情绪都很低落，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需要有人出来鼓舞士气，替杜惜秋减轻压力。

“婉雪说得没错！我们当初走出大山闯世界，要闯就一定闯出个名堂。”杜欣然率先止住了哭声，声音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不仅我们要闯出名堂，而且要做人中龙凤，做五只大山深处飞出来的凤凰。”程思佳也不哭了，目光里充满了坚定和希翼的灼灼亮光。激情，瞬间被方婉雪点燃起来。方婉雪、杜欣然、程思佳的一番慷慨陈词，顿时激发屋里每个人对未来的向往。脸上都洋溢着对美好的憧憬。连一直因为愧疚还在抽噎的郑三妹不禁也抬起了头，看着她们脸上期待的笑容，竟忍不住破涕为笑。

“姐妹们，我们一起加油！”郑三妹竖了竖自己的右手，泪痕还残留在脸庞上，笑容已经明媚而又灿烂了。

“加油！”杜惜秋、程思佳、方婉雪、杜欣然不约而同同时举起右手，大家相视而笑，刚才阴霾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我建议，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惜秋就是这个家里的老大，大小事情都由惜秋说了算。”见大家兴致勃发，方婉雪开口提议。

“我们举双手赞成！我们举双手赞成……”郑三妹、程思佳、杜欣然挥舞着双手。

“什么老大老二的？搞得像黑社会似的，我才懒得稀罕去管你们。”杜惜秋不禁噗呲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自从到杭州以后，好久没见过惜秋笑得纯粹了。

“惜秋，我们稀罕你管我们。”程思佳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也是……”程思佳话音未落，方婉雪、杜欣然、郑三妹也纷纷表态。

“好啦！好啦！真服了你们，想想以后要管着你们，我的命真的好苦。”杜惜秋故意夸张皱着眉摇了摇头。

看着杜惜秋的表情，郑三妹四个人早已笑作一团。她们笑，杜惜秋没有憋住跟着笑。一时间，五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无双眼睛里都洋溢着泪花。什么工作，什么房租，统统见鬼去。仿佛一切什么都没发生，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过了好久，程思佳勉强止住了笑声。“既然有家了，我还有一个倡议，不知道大家是否赞成？”

“什么倡议？说来听听。”杜欣然兴趣昂然地问。

“我们大家在没有成家之前，在没有发达之前，任何一个人都不许随意搬离这个家，大家赞成不赞成？”

“情同姐妹，不离不弃，思佳这个倡议好，我赞成！”杜欣然大声赞许。众姐妹也纷纷点头赞成。

“家有了，也达成了口头承诺，我们是不是应该给这个家起个名字？”方婉雪总有千奇百怪的想法。

“这个就交给三妹吧，她是我们几个中的才女。”杜惜秋钦点郑三妹。

“我哪是什么才女呦！”被杜惜秋这么说，郑三妹脸色不禁有些绯红。

“三妹，你就不要谦虚啦！上学的时候，你的成绩最好。”方婉雪鼓励地冲着郑三妹笑了笑。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吧。”郑三妹稍稍沉思了下，嘴里便念叨有词。“名河雅居，有凤来朝。我们就把租住的房子叫风巢吧！凤，是凤凰的凤，巢，就是筑巢的巢。”

“凤巢，这个名字好听！”杜惜秋欣赏地点了点头。

“老大，我们可以吃饭了吗？”方婉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怯怯地说道。“我的肚子早就抗议了。”

杜惜秋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其实，我早就饿了。今天三妹回来得早，早把饭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