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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实言以告

南宫羽轻轻用床上那床绣着繁复花纹的锦被,将季雪儿小心翼翼地裹起,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那锦被上的丝线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微光,如同点点星子。他将季雪儿拥入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娇躯的微微颤抖。南宫羽深吸一口气,方继续言道:“雪儿,我已再三言明,昨日桥头救你的,绝非我南宫羽。当时我纵马狂奔,险些酿成大祸,真正救你的是一位蒙面的汉子。他似有万分紧急之事在身,才将你交到我手上。若你只是因为感恩,便要以身相许,南宫羽实在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但若雪儿你以为南宫羽还算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那羽则另有苦衷相告。”

季雪儿的小脸如同沾着晨露的梨花,楚楚可怜。她将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紧紧贴在南宫羽的胸膛,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公子这般说,更是令妾身敬佩万分了。公子有何话只管言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像是受伤的小鹿在低鸣。

南宫羽双手扶住季雪儿那柔弱却又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香肩,眼睛里满是诚恳,缓缓言道:“雪儿,你如此坦诚,羽亦不能相瞒。南宫羽已有婚约在身……”

季雪儿急忙伸出那纤细洁白如同羊脂玉般的手,捂住南宫羽的嘴,“公子无需说下去了,妾身并无求名分之奢想,只愿为奴为婢,岂敢有明媒正娶之想?”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却又很快被温柔掩盖。

“还是听羽把话说完。”南宫羽将季雪儿拥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他开始讲述自己与图雪梅指腹为婚的事情,从幼时懵懂的约定,到昨夜密探三山岛的惊险经历,每一个细节都一五一十地道来。窗外,夜色渐渐褪去,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远处的天边已有了一丝鱼肚白,当南宫羽讲完的时候,竟已是鸡叫时分。

季雪儿听得入神,她的眼睛随着南宫羽的讲述时而睁大,时而眯起,不时发出声声叹息。当听到南宫羽已修书送往三山岛,主动提出解除婚约,要成全图雪梅与飞云豹时,忍不住插言:“妾身果然没有看错人!公子大仁大义、品行端良,实在令人敬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南宫羽的敬佩,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羡慕。

南宫羽微笑着,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雪儿,你过奖了吧?羽是觉得飞云豹本是忠良之后,图雪梅真心爱上他,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我对雪梅,的确只有姐弟之情,并无男女之爱,不如大家解脱了好。现在我要说的难言之隐,便是需要家母同意解除这个婚约。”

“公子解除婚约之后又待怎样?”季雪儿微微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丝害怕。

南宫羽轻轻将季雪儿那精致的俏脸搬起,眼睛直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先替你赎身,下聘礼,然后最后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季雪儿。”

季雪儿被他的认真所感动,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却笑得那样苦涩。她的笑容发自内心,充满真情,那是一种对爱情的渴望和对现实的无奈交织的笑容。笑容挂在她俏丽的脸上,是那样的美,然而,那是一种凄美。在季雪儿那绽开笑容的脸上,挂满的是一串串晶莹的泪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滴落下来,滴在南宫羽的心里,像是冰冷的雨滴打在炽热的炭火上,让南宫羽的心猛地一揪。

南宫羽轻轻替她拭抹着泪水,那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走一只蝴蝶,低声问:“雪儿,为什么又这样伤悲?”

“没有什么,妾身只是感动。”季雪儿别过脸,她不想让南宫羽看穿自己内心的忧虑。她害怕这美好的承诺就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破。她知道南宫羽的家庭门第高贵,自己只是一个青楼女子,他们之间横亘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南宫羽却重新将她的脸扳正,摇摇头说:“不,你有心事。你是在担心。对吗?”

季雪儿心中五味俱全。她岂会不担心?南宫羽乃宰相之孙,兵部尚书之子,门庭显赫到了威震天枢朝的地步。她在心中默默想着,怎么会答应南宫羽,去明媒正娶一个青楼女子?若是能够允许南宫羽与自己交往,已经是一种奢望。再进一步最多同意南宫羽纳自己为外室,就是娶进南宫门做妾恐怕都不可能。南宫羽这个想法太天真了。她的内心像是被无数根细绳拉扯着,疼痛又纠结。

不知怎么,季雪儿又联想到了三山岛上的图雪梅。她仿佛看到图雪梅和自己一样,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图雪梅要面对的,不正和南宫羽所要面对的一样吗?威名赫赫的图府,可能接纳一个湖匪做东窗快婿吗?她仿佛看到图雪梅那无助的眼神,季雪儿不由黯然神伤!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对南宫羽说些什么,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南宫羽却从身上解下一把短剑。那短剑的鞘镶金嵌玉甚是华美,在烛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不凡的身世。南宫羽抽出短剑,一道犀利的剑光闪过,像是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

“这是祖父给我的家传宝剑,乃先皇所赐!是西域国的贡品。我把这枚短剑赠给你,作为你我定情之物,并以此剑为凭立下重誓!南宫羽此生,必定要娶季雪儿为妻。若它日违言,必死于此剑之下!”南宫羽的眼神坚定而炽热,像是燃烧的火焰。

季雪儿再也按捺不住一腔的悲喜交加,一头扑进南宫羽怀里失声大哭。她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像是受伤的鸟儿在哀鸣,泪水浸湿了南宫羽的衣衫。

再说那图府老总管图腾,带着南宫羽的一封书信,乘上一艘快船直驰三山岛。此时,江面上波光粼粼,清晨的阳光洒在水面上,像是无数的碎金在跳跃。快船劈开江水,船头溅起白色的浪花,发出哗哗的声响。

岛上,图雪梅与飞云豹一夜情话绵绵,却还是守身如玉。图雪梅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那是窗台上插着的几束野花散发出来的。床上的锦被有些凌乱,却也显得温馨。

那罗豹虽是个匪首,终也是将门之子、忠良之后,从小也是饱读经书的。他看着图雪梅的眼神里满是爱意与敬重。罗豹是真的爱上了图府小姐图雪梅,故而对雪梅格外敬重。二人虽在床榻上相依相偎,罗豹,却丝毫没有违背雪梅的意愿有越轨之举,而是详详细细地将父亲因何被陷害的经过合盘托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压抑着多年的悲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讲述着家族的冤屈和自己无奈落草为寇的经历。图雪梅静静地听着,眼睛里不时闪过同情与愤怒的光芒,她紧紧握着罗豹的手,像是在给他力量。

原来罗豹之父罗沛,曾是阳夹郡郡守,兼阳夹郡的郡卫统帅。他身材魁梧,脸庞刚毅,透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气息。那双眼眸,犹如深邃的湖水,清澈而坚定,总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正气。他为官多年,始终秉持刚正廉洁、不徇私情的原则,对于朝中那些靠着巴结奉承而得势的内臣,他从心底里厌恶。尤其是刘瑾,此人在朝中大肆网罗党羽,那一张张谄媚的脸,如同黑暗中的幽灵,悄然在朝堂的各个角落蔓延,渐渐把持了朝纲。刘瑾的势力如同一张巨大的黑网,全国上下到处都有他门下的走卒,那些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到处寻找着可以利用的机会。刘瑾还收了大批的义子,这些人如同他手中的利刃,被用来暗杀朝廷中不甘与刘瑾为伍的忠良。他们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暗中监视着文武百官,稍有异动,便会伺机而动。刘瑾又勾结了督骑卫督尉穆康乐,这二人狼狈为奸,势力如日中天,已然成为朝中最大的势力。

刘瑾有个干儿子叫刘费喜,原名陈费喜。这人本是边关一名很普通的参将,身形瘦小,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狡黠。自从投靠在刘瑾门下,就像一只得了势的哈巴狗,顿时飞扬跋扈起来。他先是从它处调到了阳夹郡,做了副将。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自己已经是一方诸侯,走路都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以后,刘瑾又多次派人向罗沛举荐他,想要升任他为军中副主帅之职。

这个刘费喜,武功平平,那软弱无力的手臂,好似风中的柳枝,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力量。他为人奸诈,脸上总是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打起仗来又是贪生怕死,一听到战鼓敲响,双腿就像筛糠一样发抖,像个缩头乌龟。主帅罗沛对他甚是看不起,罗沛那浓眉紧皱,看着刘费喜就像看到了一堆烂泥。只是碍于刘瑾的权势,把他放在不打紧的地方做个副将也就罢了,要提拔这样的人出任副帅要职,罗沛又如何会答应?此事便一直搁下来。刘瑾心中已是十分不满,那眼神中的阴鸷,如同即将扑食的恶狼。

偏偏这个刘费喜竟依仗着干老子的淫威,在阳夹郡城内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那是一个阴暗的夜晚,乌云遮住了月光,整个阳夹郡城被一种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城中的一条小巷子里,刘费喜看到了一名良家妇女,那妇女面容姣好,身材婀娜。刘费喜心中升起一股邪念,他那丑恶的嘴脸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狰狞。他强行将妇女拖入一个废弃的屋子,最终将其奸杀。被人在凶杀现场当场擒获后,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被送到了大帅府。罗沛得知此事后,气得浑身发抖,他那宽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毫不犹豫地上报了八郡卫首领,要立刻将其推出辕门斩首。

八郡卫首领便是罗沛的姐丈轩辕衍,轩辕衍身形消瘦,眼神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他为人十分机警,忙将罗沛劝住。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罗沛,轻声说道:“罗沛啊,此事不可莽撞。刘瑾的势力如今如日中天,我们不能轻易得罪。暂且将刘费喜关押起来,等日后报朝廷后处置。”罗沛虽然心中愤懑,但也知道轩辕衍的话有几分道理,只能强压怒火。不出轩辕衍所料,第二天京中八百里快马送来了兵部紧急公文,要罗沛将刘费喜,立即解押京中。那马蹄扬起的尘土,像是一种无声的嘲笑,刘费喜被带走后,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时隔一年后,阳夹郡关外乌辽军屡屡犯关。阳夹郡关外,黄沙漫天,狂风呼啸,像是恶魔在怒吼。罗沛率领着将士们多次出战,他那坚定的眼神始终望着前方,可是敌人太过狡猾,每次都不能胜。无奈之下,被迫退守阳夹郡,那高大的城墙仿佛也在叹息,透着一种无力感。罗沛请朝廷增派援军解困,他心中满是焦虑,日夜盼望着援军的到来。罗沛再也不曾料到,援军主帅竟会是刘费喜!那刘费喜率领五万军,在关外一战获胜。那战场上,刘费喜其实是捡了个便宜,他的心中满是侥幸。围困阳夹郡的辽军,居然望风披靡、一溃千里。乌辽军溃退,阳夹郡解困,刘费喜立下大功一件。朝中大肆褒奖,对罗沛,却责以守城不力之罪,那一道道冰冷的圣旨,如同利箭刺进罗沛的心中。罗沛被递押回到京城,打入大牢。他被关在那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世间为何如此黑白颠倒。

一个月后,刘费喜上了一个奏本,他那阴险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他称拿住一名乌辽国奸细。那人其实是被诬陷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却被刘费喜污蔑为奉辽主之命,前往阳夹郡与原主帅罗沛联系的。上次辽军犯关,罗沛屡战不胜正是因为私通辽国之故。灵昊帝墨珵辰听闻后,龙颜大怒,下圣旨将罗沛一家满门九口,及轩辕衍一家十一口,共二十人,斩杀在北京城闹市口。那一天,菜市口大街上阳光刺眼,却透着一种死亡的冰冷。鲜血染红了大地,百姓们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绝望的气息。

罗、轩辕两家仅仅逃出了罗豹与轩辕澈表兄弟二人。罗豹心中满是仇恨,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一切燃烧。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家人报仇。轩辕澈也是一脸悲愤,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一定要和罗豹一起讨回公道。

图雪梅听到此处,凤眼圆睁,那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拳,气愤地说道:“罗郎,这刘瑾实在该杀。总有一天雪梅和你一起杀进京城,拿住这个狗官,定要千刀万剐!”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同时也为罗豹感到心疼,她想为罗豹分担一切痛苦。

飞云豹愤愤言道:“我本将门之后,忠良之子,却被那刘瑾害得家破人亡。”他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哀伤,仿佛看到了曾经幸福的家庭瞬间破碎。“不得已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其实,我龙豹堂对属下管教甚严,并不曾肆意骚扰太湖百姓。”他的心中满是无奈,他也不想落得这样的名声。“这次与你发生冲突真的是个意外,可我料定图家不会罢休,更加不会答应我娶你为妻了。”他看着图雪梅,眼中既有爱意又有担忧,他害怕失去图雪梅,可是又觉得自己如今的身份配不上她。

图雪梅却不以为然,她轻轻走到罗豹身边,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若母亲执意不肯答应。雪梅就和你一起落草为寇,做你压寨夫人!”她的心中充满了对罗豹的爱,这种爱让她无所畏惧,哪怕是面对未知的江湖风险。

罗豹抱紧雪梅,深情地说:“你真肯为了我离家出走,随我去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江湖日子?”他的心中既感动又有些犹豫,他不想让图雪梅因为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图雪梅重重点点头回答:“罗郎,无论过什么日子,雪梅都会陪着你!”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决绝,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罗豹同甘共苦。

罗豹不由长叹一声,“唉……苍天总算还怜悯罗豹,送给我这样一个好女人!”他的心中满是感激,他紧紧抱着图雪梅,仿佛抱着全世界。

图雪梅用手轻轻梳弄着罗豹的长发,“罗郎,我现在放心不下的不是图府。”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她在担心罗豹心中的仇恨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