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貂蝉的脸色瞬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那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像是突然被一片乌云遮住了阳光,但她反应极快,马上又重新堆砌起那招牌式的笑脸,像条灵活的鱼一般转到李勤斐的身后。她的目光在周围的姑娘们身上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身上,伸手将那姑娘用力一推,推向了李勤斐,嘴里还不停地说道:“李才子呀,我可知道你心里就只爱慕着季雪儿呢。只是这姑娘昨天受了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你是没瞧见,今天要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南宫公子来了,雪儿现在还只能在床上躺着呢。来来来,今天就让怡红陪着你好好享受这良宵美景吧。”
恰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喧闹的红袖添香楼。那声音起初像涓涓细流,缓缓地流淌在每一个角落,而后逐渐变强,如同汹涌的波涛,卷走了楼里的喧嚣。门外传来的琴声,如同高山之上的清泉流淌而下,在山谷间婉转迂回,又似林间的鸟儿轻鸣,清脆悦耳且饱含深情。这琴声让方才还喧闹无比的红袖添香楼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只有那琴声在空气中肆意飞扬。
李勤斐也被这琴声吸引住了,耳朵像是被那琴声牵住了一般。当他听到季雪儿唱起柳永的《雨霖铃》时,整个人仿佛被拉进了那充满离情别绪的世界里。季雪儿的声音如同夜莺啼鸣,婉转中透着无尽的哀怨。当唱到“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一句时,李勤斐仿佛看到了自己心中那份求而不得的爱情,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在季雪儿的绣楼中,弹琴的南宫羽沉浸在自己的琴声里。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跳动着,仿佛每一根琴弦都是他情感的出口。他本就知晓自己琴技不凡,师从当代第一琴师清缘师太,当年出师时,师太的评价还犹在耳边。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青楼女子竟能有如此令人惊艳的歌喉。
季雪儿站在那里,全身心地投入到歌声之中。她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忧伤,仿佛她不是在唱柳永的词,而是在诉说自己的身世。她想起自己身处青楼的无奈,心中的悲苦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都像是她从心底深处挖出的痛苦,随着歌声释放出来。她的歌声和着南宫羽的琴声,如泣如诉,把那份伤怀表达得淋漓尽致。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季雪儿已是泪流满面。
南宫羽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他忽觉心中一阵刺痛。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脚步有些急促地走近季雪儿身旁。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季雪儿那柔弱的香肩上,低下头,眼睛里满是关切和担忧,轻声说道:“雪儿姑娘,你歌声中隐隐满含伤怀。这样恐会伤身啊!不知姑娘有何心事?若信得过南宫羽,可否告知一二?”
季雪儿听到南宫羽这诚恳的话语,心中那道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瞬间崩塌。她积压在心底许久的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将头靠进南宫羽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她哭得是那么伤心,仿佛要把这么多年在青楼所受的委屈、对未来的迷茫和无助都哭出来。
季雪儿本就伤后未愈,唱歌时又倾注了太多的感情,这一番大哭,更是动了真气。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最终竟昏了过去。
南宫羽见状,心中大惊。他急忙将季雪儿抱入内室床上,轻轻放下她后,便伸手去搭她手上的脉穴。这一搭之下,南宫羽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感觉到季雪儿的脉象紊乱得如同乱麻,气息在体内毫无秩序地乱窜,这分明是心脉重挫之相啊!
南宫羽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身在青楼这种特殊的地方,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救季雪儿。他快速地将季雪儿的衣衫解开,双手放在她洁细如玉的肌肤上,开始用自己的本门心法将真气输入。他的双手在季雪儿的肌肤上小心翼翼地游走,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他不敢有丝毫的分心,眼睛紧紧盯着季雪儿的脸,心中不断地祈祷着。季雪儿赤裸的少女肌肤散发着阵阵幽香,可南宫羽却像完全没有闻到一般,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将真气顺利地输入季雪儿的丹田心房之中。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南宫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一身淡绿色的衣衫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季雪儿悠悠地长叹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那一双秀目之中还带着些许迷茫,当她看到自己浑身赤裸地倚在南宫羽怀里时,脸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她的心中有一丝羞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温暖和安心。她没有挣扎着离开,反而轻轻地贴紧了南宫羽的身子,用那温柔得如同涓涓细流的声音说道:“公子。雪儿虽身在青楼,却是女儿之身。蒙公子连番相救,雪儿无以回报,从今往后,雪儿便是公子之人了……”说完,季雪儿抬起右手,缓缓地将床上的纱帐拉了下来,那纱帐落下的瞬间,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在了外面,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的小天地。
红袖添香内,每一个挂牌姑娘的住所都散发着独特的韵味。那红袖添香楼规模甚是宏大,宛如一座精美的宫殿,矗立在这繁华却又透着几分暧昧的地方。它有着三楼三进,布局精巧而复杂,像是一座迷宫,每一处角落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季雪儿的房间位于第二进的二楼,这个位置仿若与世隔绝般清幽。沿着蜿蜒的楼梯上去,木质的台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当年赛貂蝉为了打造这座红袖添香楼,可谓是煞费苦心。她不惜重金,专门请来了闻名遐迩的造园大师。
那三座楼就像三位风情万种、风格迥异的佳人。第一座楼宛如一位端庄的大家闺秀,典雅而稳重;第二座楼恰似一位灵动的小家碧玉,清新而俏皮;第三座楼则像一位成熟的艳妇,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它们各自独立,却又通过层层环廊巧妙地连接在一起,如同一条无形的丝带将它们紧紧缠绕,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在第一座楼与第二座楼之间,以及第二座楼与第三座楼之间,是精心雕琢的花园。花园里繁花似锦,像是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卷。春天,桃花、杏花像是两位争宠的佳人,竞相绽放,互不相让。微风轻轻拂过,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彩色的锦缎。那轻柔的风,就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每一朵花,也撩动着人们的心弦。夏天,池塘里的荷花亭亭玉立,荷叶像一把把碧绿的伞,密密麻麻地铺在水面上。青蛙在荷叶间欢快地跳跃,不时发出清脆的叫声,仿佛在演奏一场欢快的音乐会。荷叶上滚动的露珠,宛如晶莹剔透的珍珠,折射着阳光的色彩。秋天,金黄的菊花绽放开来,那一抹淡雅的色彩给整个花园增添了几分宁静与深邃。菊花在秋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冬天,梅花傲雪凌霜,孤独地绽放在寒冷的枝头,散发着幽幽的暗香。那暗香如同丝线一般,钻进人们的鼻腔,萦绕在心头。这些花园不仅为红袖添香楼增添了几分雅致,也为姑娘们提供了一个休闲散步的好去处。
在第三座楼后面,还有一个极大的后花园。花园内亭台楼榭错落有致,清泉潺潺环绕,曲廊弯桥别具一格。园内处处花香四溢,牡丹、芍药开得姹紫嫣红,像是一群盛装的舞者,在微风中翩翩起舞。丹桂、莲荷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熏得入园之人如醉如痴。那香气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人沉醉其中,忘却了尘世的烦恼。
到了入夜后,红袖添香便换了一副模样。楼上楼下、屋前屋后、廊内廊外,处处张灯结彩,宛如一个梦幻的世界。楼内的灯,多数是红色的,它们就像一个个红色的精灵,每一盏的造型都不尽相同。灯上写着姑娘们的艺名,像是在向人们诉说着姑娘们的故事。楼外一色的大红灯笼,上面都书写着“红袖添香”四个字,那四个大字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廊内外的灯又是不同的宫灯造型,色彩也不尽相同。灯面上多是一些妖艳美貌的裸体女子和极具诱惑力的春宫图案,这是青楼独特的招牌,透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后半夜,红袖添香内的笙箫管笛渐渐停了下来,整个楼里变得安静了许多。然而,不时从各个姑娘房间内传出阵阵男女的调笑声。姑娘们故作娇柔,嗲声嗲气地笑着,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透着一种淫荡的气息。嫖客们则是得意忘形地喘着粗气,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构造出一幅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这里仿佛成了一个欲望的漩涡。
季雪儿的房门前,有一盏造型极为别致的红灯。那灯是一只兔子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跳跃起来。灯面是大红的细纱绸,触感柔软而细腻。上面用工笔画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石,旁边还有“玉玲珑”三个字,那字写得飘逸洒脱,像是有生命一般。
季雪儿的房间分成内外两间。外间摆满了一水的红木家具,那红木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光泽。靠墙的雕花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那些书籍整齐地排列着,像是一个个等待检阅的士兵。中间一只圆台,四只圆凳,圆台的桌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周围的一切。临窗前一架紫檀木镶银丝的古筝,摆置在一只紫檀木琴架上。那古筝仿佛一位沉睡的美人,琴弦像是美人的发丝,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左侧一张书案,书案上摊开着一副刚刚完成的水墨丹青,画的是桃花的残红。那桃花的残红像是被岁月侵蚀后的痕迹,墨迹未干,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桃树的躯干沧桑遒劲,仿佛经历了无数的风雨,残红片片点点,像是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画面左侧题有几句小诗:“曾是繁花无限,风过后,却只见残红片片。”那字里行间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仿佛是季雪儿自己的写照。棋枰上是一副黑白残局,黑白棋子像是两支对峙的军队,充满了无声的硝烟。一旁的香案上还有余香袅袅,那香气像是在诉说着不久前的故事。侧面墙上很有一只长箫斜挂在那里,那长箫像是一位孤独的行者,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召唤。若不是知道主人的身份,一定会以为走进了哪个大家闺秀的绣楼闺房。
内间窗前是一只红木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梳妆盒和首饰。靠内墙一张红木架子床,上有顶水红色的纱帐。此刻帐子是落下的,满屋子飘着一股淡淡的兰香,那兰香像是一条无形的丝带,缠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帐子里一片春光甚浓,季雪儿坦然褪尽衣衫,仰面于一床锦被之上。她那如细玉般的肌肤在红色锦被的映衬下,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泽。她的身体曲线优美,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给人的感觉不是澎湃如潮的欲望,而是一种超尘脱俗的仰慕。
南宫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一股强烈的热浪迅速从心底席卷全身,丹田内烈火熊熊燃烧。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漩涡之中,理智在欲望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然而,偏是此刻,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在三山岛看见的一幕,想起了自己与图雪梅的婚约。那婚约像是一道枷锁,瞬间将他从欲望的深渊中拉了回来,他的身体立刻冷了下来。
季雪儿见他迟迟未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羞涩,盈盈道:“莫非公子嫌妾身已是残花败柳,不愿与雪儿有肌肤之亲?”一语未尽,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然后潸然泪下,抽抽泣泣地说下去:“雪儿虽出身青楼,却至今未曾破瓜。公子一试便知。今日妾身不顾廉耻,尽褪衣衫,献处子之身。一为报公子两番救命之恩,二来,也是深感公子纯良敦厚,实为可托之人。却不想还是遭公子这般冷淡……”季雪儿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委屈和无奈,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花朵。
季雪儿楚楚动人的模样,感人肺腑的话语,让南宫羽再次震撼。他的内心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是欲望,一个是理智。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捂住了季雪儿的嘴,“不要说下去了。你如此坦诚相见,南宫羽岂会不知?又怎么还会怀疑你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里透着一种挣扎后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