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金本继续在吊扇下,摇着他那把折扇。那把折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扇面上的图案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些山水的轮廓,像是被时间的迷雾笼罩着。他摇着扇子的动作很慢,很有节奏,就像一个在舞台上表演的演员,虽然台下没有观众为他喝彩,但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金子坐回角落,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画面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幻影,他却无心去欣赏,只是机械地看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时间就像网吧里那看不见的网络信号,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流逝。转眼就是数小时。网吧开始上客,陆陆续续已经坐满人,变得熙熙攘攘,喧闹起来。人们的交谈声、笑声、键盘的敲击声、游戏的音效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没有指挥的交响乐。裴晓乐已经在那个角落玩了4个小时。时空网吧的上网费,一个小时25块,要是按照三倍的价格计算,他的三百块,已经花完了。
邱金本朝里面看了一眼,没有动,想再等等。就在这时候,门外再次走进一个人。这个人戴着个挺大的草帽,那草帽的帽檐很宽,像是一片乌云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那草帽的材质看起来有些粗糙,像是用一些破旧的稻草编织而成的,边缘还有一些参差不齐的地方。他还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那墨镜的镜片像是两片神秘的黑色湖泊,在网吧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神秘的光,让人看不透镜片后面的眼神。大热天还戴着口罩,那口罩是白色的,紧紧地贴在脸上,完全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两颗寒星,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意。他是个矮个子,捂着嗓子开口,声音像是从一个幽深的洞穴里传出来的,有些沉闷和沙哑。
“还有机子吗?”
邱金本朝金子看去。金子看看自己面前的监视屏,数了数,摇摇头。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对于不能满足顾客的要求感到有些愧疚。
“老板,没有空机。”
“你再看看,有没有快到点的。”那人说。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虽然声音有些沙哑,但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金子嘴里嘟囔着。
“这时候刚刚上客,哪有刚来就走的?”
邱金本想起了那个小男孩。
“你去告诉那个小鬼头,到点了。”
“老板,他可给了三百块。”金子提醒道。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犹豫,毕竟裴晓乐给的钱不少,这样就赶她下机似乎有些不妥。
邱金本不耐烦地回答,“不用你提醒。他算三倍价,到点了。”他的心里此时被利益占据着,只想尽快让这个小男孩下机,好把机位腾出来给新的顾客,多赚一份钱。
金子不敢再多话,站起身,朝里面走过去。那人跟在后面。金子的脚步有些沉重,内心在挣扎,一方面是老板的命令,另一方面是对裴晓乐的同情。那人跟在后面,脚步很轻,像是一个幽灵在飘荡,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金子走到裴晓乐桌前,大声说,“你到点了,下机吧。”房间里充满嘈杂的键盘击打声,还有游戏音响效果的声音,震耳欲聋,说话根本听不清。金子不得不伸手去裴晓乐面前关音响,手伸出去的时候有些颤抖,像是在做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裴晓乐恼怒地摘下耳机,对着金子吼。
“你干什么?”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红柿,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像是要把金子吞噬掉一样。
金子不甘示弱,挺起胸。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强硬一些。
“你到点了。”
裴晓乐愣了一下,然后气哼哼从书包里,一下子取出一沓子钱,数也不数,塞到金子手里。
“这些够了吧?”他的动作很潇洒,像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那沓钱在他的手里就像一叠毫无价值的纸张,他可以随意地挥洒。
金子被他豪爽的举动弄呆了,半天回过神,拿着钱数了一遍,一共是700。金子不放心,又数一遍,还是700。他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小孩子出手如此大方。
金子试探问,“你这些钱是700,确定都用来续时?”
“真啰唆。”裴晓乐不耐烦地说着,已经重新戴上耳机,打开了音响。他的心里只想着继续玩游戏,对于金钱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只要能让他在游戏世界里继续战斗,多少钱他都不在乎。
金子还是补充了一句。
“我可拿去续时了。”
裴晓乐头也不回,挥挥手。他的心思完全被游戏里的世界所占据,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金子拿上钱,又看看裴晓乐,再看看那人,然后摇摇头,朝吧台走,走到吧台,才发现那人没有跟着。金子把700块钱递给邱金本。
“他要续时。”
邱金本看见这么多钱,晃了晃神,咧嘴笑笑。他的笑容有些贪婪,像是一只看到了肥肉的狼。
“小兔崽子挺有钱。让他在那儿玩吧,到点再去催。”他的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这个小男孩可真是个财神爷啊。他把钱放进抽屉里,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他的内心在不断地权衡着,一方面觉得这个小男孩的钱赚得轻松,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这个小男孩是不是有什么背景,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很快,他就被金钱的诱惑淹没了,心想,管他呢,只要有钱赚就行。
金子则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神秘的男人。她的心里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头绪。他想,这个人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去催裴晓乐下机呢?而且他为什么对裴晓乐这么感兴趣,还愿意拿出这么多钱让他继续玩游戏呢?金子的好奇心像一只小虫子在心里不停地挠着,可是她又不敢多问,毕竟这是老板的生意,自己只要做好自己的网管工作就好了。
裴晓乐沉浸在游戏中,他的心思完全被游戏里的世界所占据。他在想,自己一定要在这个游戏里成为最强者,不能被别人看不起。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像是一个勇往直前的战士。他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觉得这个神秘人给自己钱续时很奇怪,但他也没有多想,毕竟他现在只想继续玩游戏。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继续飞舞着,仿佛在书写着自己的荣耀之路。
邱金本坐在吧台后面,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裴晓乐所在的方向,那眼神里既有对金钱的渴望,又有一丝隐隐的担忧。他想着这个小男孩的身份,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各种可能。他担心这个小男孩是某个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万一他的家人找来,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呢?可是看着抽屉里那厚厚的一沓钱,他又安慰自己,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复杂的背景呢?他的手不自觉地又摸了摸那沓钱,仿佛那是他的护身符一样。
金子依旧坐在自己的角落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可是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她的脑海里全是那个神秘男人的身影,他试图从记忆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看看能不能猜出这个男人的身份或者目的。她回忆着那个男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可是越想越觉得迷茫。她的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像一片乌云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她想和邱金本说一下自己的疑惑,可是看到邱金本那满是贪婪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邱金本现在满脑子都是钱,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想法。
裴晓乐在游戏里过关斩将,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那笑容在网吧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他已经成为了游戏世界里的王者。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发生的异样,他的世界里只有游戏里的角色、任务和战斗。他不断地操作着键盘和鼠标,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叨着游戏里的一些术语,像是在和游戏里的角色对话一样。
夜,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时空网吧里,灯光昏黄,宛如一片被时间遗忘的孤岛,在黑暗中散发着独特的光晕。网吧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烟味、汗味和泡面味的独特气息,那是一种属于网吧的、让人既熟悉又有些厌烦的味道。
裴晓乐已经在这昏沉的氛围里沉浸了四个多小时的游戏时光。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被风吹过的草丛,几缕发丝倔强地竖在头顶。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眼珠因为长时间盯着光亮而有些发红,就像两颗燃烧的小火球。他的脸庞带着些许青涩,那是属于少年的稚嫩,还未被岁月完全雕琢。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网吧迎来了黄金期,人多得像一群拥挤的蚂蚁。每台机子旁边都围聚着几个人,他们的眼神里带着急切与期待,就像一群饿狼盯着即将到口的猎物。裴晓乐那台机子也不例外,旁边站着一个小伙子,他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牛仔外套,衣角处还有几个小小的破洞,像是在诉说着它的年代久远。他的头发蓬松且油腻,像是好几天没有洗过,脸上带着些许胡茬,眼神中透露出焦急和不耐烦。
金子又来催裴晓乐续费了。她是网吧里的服务员,身材瘦小,就像一根纤细的竹竿。她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辫,几缕碎发不听话地散落在脸颊两侧。她的眼睛不大,却十分灵动,像两颗闪烁的小星星。她的皮肤略显蜡黄,那是长期在网吧这种灯光下工作的痕迹。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裴晓乐身边,声音清脆地说:“晓乐,续费啦。”
裴晓乐听到声音,这才从游戏的世界中缓过神来。他开始翻书包,那书包已经有些破旧,拉链都不太好使了,他费力地拉开,在里面翻找着。书包里的东西杂乱无章,书本都卷了边,还有几支断了芯的铅笔和一些揉成一团的纸巾。翻了半天,他无奈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钱了,只能沮丧地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坐在他旁边不说话的男人有了动作。他伸出一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像是钢琴家的手。他的手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轻轻按住裴晓乐,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摞钱。那摞钱看起来崭新整齐,像是刚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样。
“这是1000块。”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从幽深的山谷传来。
金子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这个男人从进网吧开始就十分神秘。他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那墨镜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镜片在网吧的灯光下反射着神秘的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他还戴着一顶草帽,草帽的边缘有些磨损,帽檐下的阴影更深地笼罩着他的脸。他的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风衣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就像一只黑色的幽灵。
“是你要接这台?用不了这么多吧?100块四小时。”金子问道。
“就给他续时,你们可以照原来的规矩算。”男人平静地说。
金子愣住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两个铜铃。她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各种念头,她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这是什么怪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平白无故,拿出一千块钱,给不认识的小孩打游戏?她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拿着钱去找老板。
当金子把事情告诉他时,他也犯糊涂了。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那两条眉毛就像两条扭打在一起的毛毛虫。他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呢?难道这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他和这个小男孩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看着那一千元钱,又舍不得放弃这笔生意。他的眼睛盯着那沓钱,就像饿狼看到了肉骨头,他拍着手上的钱,又朝里面看了一眼,顺手打开抽屉,把钱扔进去。他心想,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警察?钱还怕多吗?是钱,就不烫手。
邱金本朝金子挥挥手,说道:“给他续时。”
金子虽然心里还是充满了疑惑,但还是按照老板的指示去做了。她迈着缓慢的步伐回到裴晓乐的电脑前,对裴晓乐说:“可以继续玩了。”裴晓乐感激地看了一眼那个神秘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疑惑。他想,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呢?他挠了挠自己有些杂乱的头发,又投入到游戏中。
那个神秘人静静地坐在裴晓乐旁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脸被遮挡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膝盖,仿佛在打着游戏中的节拍。
邱金本坐在吧台后面,看着网吧里热闹的场景,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的眼睛在网吧里扫视着,看着每一个顾客,就像一个巡视领地的领主。他想,不管这个神秘人有什么目的,只要自己能赚到钱就好。他又开始摇起他的折扇,那把破旧的折扇在他手中有节奏地晃动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他那平淡而又充满欲望的生活。那折扇的扇面上画着一幅山水图,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山水的轮廓已经有些模糊,就像他那逐渐模糊的道德底线。
金子则继续坐在角落,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裴晓乐和那个神秘人。她的好奇心还是没有得到满足,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她在想,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呢?他和裴晓乐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故事呢?她咬着自己的嘴唇,那嘴唇因为干燥有些起皮,她的双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角,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
这个夜晚,在时空网吧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而这个神秘人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让这个原本普通的网吧夜晚变得充满了神秘和未知。
裴晓乐在游戏中更加投入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就像一位技艺高超的钢琴家在弹奏着美妙的乐章。他的脸上时而露出紧张的神情,时而又露出兴奋的笑容。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沉浸在游戏那充满奇幻和冒险的世界里。
神秘人依旧静静地坐在旁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金子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悄悄地站起身来,假装在整理周围的桌椅,慢慢地向裴晓乐和神秘人靠近。她的脚步很轻,就像一只小猫在走路,生怕惊动了他们。她想偷偷地听一听他们是否会有什么对话,她的耳朵微微竖起,就像一只警惕的小兔子。
邱金本看到金子的举动,他皱了皱眉头,他知道金子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女孩。他心想,这个丫头,总是这么爱管闲事。不过他也没有阻止金子,毕竟他自己也对这个神秘人充满了好奇。他继续摇着他的折扇,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那边。
神秘人似乎察觉到了金子的靠近,他微微动了一下身体,但并没有说什么。他的注意力依旧在裴晓乐的游戏上,他看着裴晓乐在游戏中遇到了一个难关,手指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似乎比裴晓乐还要紧张。
裴晓乐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神更加专注了。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思考着应对的策略,他的心跳也随着游戏的节奏加快了。他知道这个难关很难度过,但他不想放弃,他咬着牙,继续操作着键盘和鼠标。
金子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她几乎能听到神秘人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很平稳,像是经过刻意控制的。她想,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对裴晓乐这么好呢?就在她想要再靠近一点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顾客叫她去帮忙。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裴晓乐和神秘人,然后转身走向那个顾客。
邱金本看到金子离开,他松了一口气。他觉得金子这样贸然靠近可能会惹恼那个神秘人,毕竟那个神秘人看起来很神秘,不知道他的脾气如何。他继续坐在吧台后面,享受着网吧里热闹的氛围,虽然心中还是对神秘人充满了疑惑,但他已经不想再去深究了。
裴晓乐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他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他转头看向神秘人,感激地说:“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不能继续玩了。”神秘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墨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暖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