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科长回到县城,向县知事刘全中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刘全中一听,勃然大怒,当时就命令警察科长返回拿人。警察科长连忙阻止,告诉县知事,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那两个村的乡民彪悍,不是几个警察就能解决的,此事应从长计议。县文书熟知刘家庄子是武术之乡,土匪流寇都忌惮三分,也劝说县知事,擒贼先擒王,应先将领头的人找出来,再给与惩戒。三人思谋许久,决定让文书和李保华的表弟——民政科长,趁天黑去找李保华和赵挺禄,搜集领头人的名单,让警察科长骑快马去黄升找巡防营的王连长,请王连长派兵协助县里明早抓人。
也不知什么原因,今天的夜晚出奇的黑,出奇的静,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村庄黑魆魆,田野阴沉沉,夜晚就像一只张着大口的怪兽,恨不得将一切吞到肚子里。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渗人的寂静,前面那匹马上的人提了一只洋油马灯,玻璃罩里的灯光像鬼火一样跳动着,忽明忽暗,照得骑马人的面目是那么阴沉狰狞。前面的人见后面的骑马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害怕他看不清道路,勒了一下马缰绳,停了下来,并举高马灯,回头说了一句:“王文书,小心点,别碰到树枝子。”后面的人很快追了过来,坐在马上东倒西晃,显然喝了不少,他嘴里呜呜啦啦,摆着手表示自己没事。提马灯的是县里的民政科长,和县公署王文书从刘家庄乡绅赵挺禄家出来,他们刚和响铃村的乡绅李保华一块在赵挺禄家坐实了被抓乡民的名单。
民政科长见王文书醉态很重,压低了声音说:“王文书,能行吗?要不然你就住下,我自个儿回去,说不定巡防营的人早到县里了。”
“没事,我喝得不多,天亮还早着呢,不就是那个‘三鞭子’嘛,跑不了他,明天准把他逮到大牢里去。”王文书打着酒嗝说。
“你小点声,咱还没走出刘家庄子呢,小心走漏风声。”民政科长把手指放到嘴上小声说。
“好,好,那快点走吧,都怪你表哥灌了我这么多酒,别担心,都半夜了,天又这么黑,谁还不睡觉听墙根儿啊!”王文书不在乎地说。
民政科长没有搭腔,把马灯换了手举着,前面引路走了。王文书瞅了瞅四周黑黝黝的街道,也夹了一下马肚子,快步跟了上去。
大义昨晚吃了两根兔子腿,有点咸,喝了不少水,半夜被一泡尿憋醒。大义自懂事以来,知道自己的身体异于他人,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样方便,已经很多年有意背着别人找僻静地方解决,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今晚也从被窝爬起来,独自一人摸索到羊栏小解,虽然今夜特黑,但大义一丝胆怯也没有,因为天黑,他可以放心蹲下,不再担心别人看到他像女人一样小便。羊栏紧挨院墙,院墙外面就是大街,两个骑马人在院墙外的几句对话,正好传入大义的耳朵。大义虽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听到两人提到了“鞭子”叔的名字,且天亮就来抓“鞭子”叔。大义不敢怠慢,没等系好裤子,就急匆匆回到屋里,来到他父母住的西里间,叫醒了月娥,和月娥把刚才听到的话大体说了一遍。月娥一听,立刻想到和白天发生的事有关。月娥连忙穿衣服,边穿边喊醒了疯子,疯子这几天神智比较清醒,见月娥半夜起来,知道有事发生,也就赶快蹬上裤子,披了夹衣,跟在月娥母子的后面,一起来到跨院,把志斗喊了起来。大义把听到的事情又和志斗说了一边,志斗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必须连夜回家告诉他爹。月娥担心志斗的安全,刘墩子又是本村的长工,不在大义家住,只好让大义爹陪着去。志斗胆小,也没推辞。
“三鞭子”姚天顺经过枪林弹雨,白天的事发生后,自知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结束,他上半夜一直处于戒备之中,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他刚睡一小会儿,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姚天顺从炕沿下面抄起早就准备好的铡刀,蹑手蹑脚来到院门后面,躲在门板一边的墙角,低声问来人是谁。
姚志斗和刘建顺根本没听到正房门响,被“三鞭子”在院门后面一问,两人都吓了一跳,志斗连忙说:“爹,是俺,志斗。”
“三鞭子”连忙开门,见两人半夜前来,知道有大事发生,待志斗把大义听到的话说给他听后,“三鞭子”立刻明白祸事临头,这是县公署报复白天发生的事。”三鞭子”不敢怠慢,决定离家去海丰躲避。”疯子”刘建顺这阵清醒,一听“三鞭子”要躲到外县去,连忙阻拦,说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他家有一个好藏身的地方,绝对不会被县公署的人找到。”三鞭子”还有些犹豫,刘建顺疯劲上来,一把扯了“三鞭子”的胳膊,就往门外拖。”三鞭子”怕刘建顺犯疯病,无奈,只好随着刘建顺和姚志斗赶往刘家庄子村,路上还询问东家有何不被发现的藏身之处,刘建顺说,到家就知道了。”三鞭子”心里打鼓,在东家扛活这么多年,也没发现家里有什么藏身的地方,只好心里打定主意,先去刘建顺家,如果觉得不安全,再和女东家月娥解释离开,女东家比较好说话,男东家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