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哈哈!咱别等以后了,今天就一醉方休,来,干一杯。”崔青田笑着说。

说话间,伙计把锅子饼端了上来,没等入口,一股沁人心脾的麻油味就钻入鼻孔,饼皮薄如窗纸,饼馅儿香而不腻,夹一卷咬上一口,柔韧香脆,咸淡适口,吃起来,既饱腹又解馋,两人风卷残云,二斤沾化锅子饼,一点饼渣都没剩。

酒足饭饱的赵新端没有去学校看儿子,把生活费留给崔青田代为转交。他骑着毛驴急匆匆地往回赶,走到刘家庄子和响铃村的三岔路口时,没有去刘家庄子,而是毫不犹豫地拐到了去响铃村的路上,没走多远,就看到“三鞭子”扛着锄头迎面走来,他心里一咯噔,越不愿看到谁,偏偏见到他,尽管别扭,但心里有了主意,隔着老远,就从驴背上下来,待走到跟前,首先打起了招呼。

“三鞭子”没想到赵新端搭理他,要是没有“圈地”那件事,两人虽说不是朋友,但见了面还是经常打打招呼,“三鞭子”毕竟常年在刘家庄子抗长活,两人又同时是“铡刀会”的成员,可出了那事以后,两人都刻意避开碰面。

“天顺这是去哪儿?”赵新端冲着“三鞭子”一拱手问。

“哦,哦,俺去于家庙的铁匠铺,锄头不快了,你这是去哪儿?”“三鞭子”回话说。

“俺去你们村表叔家,从县城给他捎了点东西。”赵新端喷着酒气说。

“那快去吧,时候不早了。”“三鞭子”朝村口的方向挥了挥手说,他打心里不相信赵新端来找他表叔,肯定是找李保华的,不过,他爱找谁找谁,河滩那些地再也找不回去了。

赵新端骑上毛驴,走了一小会儿,回头看了看远去的“三鞭子”,恶狠狠地骂到:“狗日的,看你蹦跶到几时?”

赵新端到李保华家时,李保华吓了一跳,从出事后,他和赵新端一样,也是不愿见人,地里的活计,都交给几个长工打理,和赵新端也没见过面,心里的憋气比赵新端还大。

“保华叔,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赵新端把点心盒子放到八仙桌上问。

“唉!老侄子啊,俺为啥瘦,你还不知道吗?俺看你倒是心宽体胖的,还有心情喝成这样。”李保华一点也没看赵新端拿来点心的面子,讥讽地说。

“保华叔,俺知道您老心里憋屈,俺一家和您一样,也憋屈得很,这不是找您来商量对策了嘛!”赵新端亮出了来意。

“唉!地不地的,倒是次要,让人家把院门围了,丢人啊!”李保华拍着大腿说。

李保华的二儿媳妇香叶把水沏好后端了上来,一双杏眼滴溜溜乱转,听公公这么说,撇着嘴说道:“那就想办法把脸找回来呀!都是些大老爷们,连点小子骨头也没有。”

赵新端一眼瞥见香叶那鼓鼓的胸脯,因为还在喂奶期,洋布褂子上的胸口部分出现了奶渍,腰肢由于还在恢复期,略显臃肿,但比他那老婆的腰纤细多了。赵新端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暗暗想:“敢在公公面前这么说话,在十里八村,也就是李保华的二儿媳妇了,看来大伙们传得那件事是真的,香叶生的孩子不是她那傻男人的,有可能和李保华真干了‘扒灰’的事。”

“弟妹说得对,咱不能咽下这口窝囊气,都治是不可能,治一下挑头的,特别是‘三鞭子’,也能让咱出口恶气。”赵新端色眯眯地瞅着香叶说。

李保华明白赵新端的来意,担心香叶在这儿说话不方便,就和颜悦色地对儿媳妇说:“老二家,快回你屋,看看孩子醒了吧。”

香叶知道公公是嫌她在这儿碍事,看了一眼赵新端,撇着嘴,扭扭捏捏地走了。

李保华见儿媳妇走远,关了房门,小声问赵新端:“老侄子是不是想到什么高招了?”

赵新端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敲着桌面说:“叔,您老没忘赵得才那档子事吧?那可是和‘三鞭子’有牵扯的人。”

“你是说拿这事对付‘三鞭子’?可这事和咱们没关系呀!”李保华捋着下巴上那一缕花白胡须问。

“叔,是和咱没关系,可咱可以借刀杀人,咱俩可以撺掇赵得才的家人再去县里告状,要钱,咱就出,托门子,咱就去找,再说了,县公署被‘铡刀会’闹了一个大憋气,也在找岔子治他们呢!”赵新端似乎有些很兴奋地说。

“赵得才一家还有意告吗?就算咱两家支持他们,可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意愿。”李保华担心地说。

赵新端笑了,看了看屋门的方向,神秘地说:“叔,您知道俺今天和谁喝的酒吗?”

“谁?”李保华问。

“俺是和县城东关油坊的老板崔青田一块喝的,这个崔青田的兄弟媳妇,就是赵得才的亲表姐,崔青田说,他可以撺鼓着赵得才的家人再去县公署告状,告他谋财害命,就算查无实据,县里也会打他个半死,咱不就出了这口恶气了吗?”

“那太好了!需要咱俩办啥事?要不,咱们一块去赵得才家,说道说道去?”李保华脸上露出了急迫的表情,说话声音明显变得急促。

“咱两家先凑十块大洋,俺给赵得才的老婆送去,估计她家连在县城吃顿饭的钱也没有,人穷了,啥事也没心情去做。俺到了她家,啥也不问,只关心一下她家的日子,先和她家暖暖心,等她表姐鼓动她告状后,她自然去找俺出主意,俺爹毕竟是赵姓的家族长。”赵新端和崔青田说出了心里的打算。

“钱好办,俺家出六块,你出四块就行,俺就在家等好消息。”李保华说。

赵新端笑了,他知道李保华是铁公鸡,让他多拿,和用刀子剜他心没两样,要不是实在憋坏了,他拿一半也会心疼得不得了,就连连摆手说:“叔,一家一半才行,您也不能在家干等,还有个大事得您去办。”

“啥大事?”李保华疑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