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端对李保华面授机宜,说:“您去县城找您表弟,让他在县知事面前吹吹风,就说乡下人都在议论赵得才,说他死得蹊跷。”
“俺明白了,这叫多管齐下,是不是还得用钱打理一下县里的人?”李保华有些心疼地问。
“不用,不用,咱这是让县里‘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正求之不得。”赵新端摆着手说。
“那好,俺明天就进县城,找俺表弟去。”李保华搓着手说。
两人正说着,香叶抱着孩子走进来,孩子正吃奶,半个雪白的奶子露在外面。赵新端瞟了一眼,看得心咚咚跳,碍于李保华在,也不敢多瞧。香叶是来问公公,是否给客人做两碗手擀面。赵新端本来不饿,但眼馋香叶那丰满的胸脯,想多看两眼,没等李保华说话,就抢着说:“俺还真饿了,那就谢谢弟妹了。”
“三鞭子”姚天顺是七月十四被县公署派来的五名警察带走的,带走的理由是协助调查赵得才的死因和财产去向。七月十四是个不吉利的日子,对沾化人来说,这天是个鬼节,是祭祀先人的日子。七月十五敬鬼,八月十五敬神,这是沾化人的风俗,至于为啥七月十五的事放在七月十四来做,原因不得而知。”三鞭子”被带走,志刚娘能找的人只有东家刘建顺,刘建顺正犯疯病,大义娘只好去求老中医于志高,委托于先生到南关的大药房走一趟,让丁先生到县公署扫听一下姚天顺的情况。第二天,于先生传来消息,是刘家庄子赵得才的家人把“三鞭子”告了。志刚娘很生气,觉得赵得才一家也太过分了,上次在县公署对质时,志刚爹已经洗脱了嫌疑,这次又告,看来是不弄点钱财不罢休。月娥和赵得才一个村,不方便到赵得才家的门口交涉,志刚娘在大儿子志斗的陪同下,来到赵得才家。赵得才的老婆在家,知道“三鞭子”的家人早晚得来,对志刚娘俩倒是很客气,和志刚娘解释说,不是她家想告,是县公署的人说,找到了志刚爹被谋财的证据。志刚娘在赵得才家嚎啕大哭,指天发誓说,别说是昧了别人的钱财,志刚爹自己都没挣到钱,那外国人天天打仗,当兵的都经常挨饿,哪有钱给华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赵得才的老婆一边劝,一边无奈地告诉志刚娘,她相信志刚爹的为人,这事她做不了主,都是赵得才的叔叔大爷在办这件事。志刚娘没有办法,只能哭天抹泪地回家。
姚志斗去过县公署三次,哪次也没见到他爹,看大牢的一个守卫收了两块银圆后,告诉志斗,他爹的事还在审理中,隔三两天,就得过回堂。志斗回来和东家月娥说了情况,月娥叹气说,“鞭子”受罪了。
姚志斗是在八月十四那天接到县公署的通知,让他把姚天顺接回家的,“三鞭子”在县公署整整关了一个月,是姚志斗用东家的驴车拉回来的,人瘦得皮包骨头,身上被皮鞭抽的外伤早就结痂,姚志斗在办理手续时,警察告诉他,姚天顺现在可以回家,但他的事还没完,县公署已经派人到法兰西搜集证据,要是姚天顺跑了,就拿姚志斗治罪。
“三鞭子”想跑也难了,他回家的第二天,躺在床上吃了一口东家拿来的月饼,就呕血不止。志斗连忙跑到刘家庄子,把于先生请到家里。于志高给“三鞭子”号了脉,默不作声来到外屋,摇着头对志刚娘说,“三鞭子”的外伤虽说不重,但他内伤不轻,已经伤及心肺,再好的医术也回天乏术,家里应早做打算,给“三鞭子”准备后事。
“三鞭子”得的不是糊涂病,从家人脸上的泪痕看得出,他的大限已到。”三鞭子”和老婆商量后,让志斗把刘墩子请到家里来,委托刘墩子给大儿子志斗做媒。
“天顺哥,花云这孩子确实不错,和志斗也挺般配,俺看两人也挺说得来,只是东家条件这么好,怕是不答应,俺看还是不提为好,免得以后见了面都难为情。”刘墩子觉得“三鞭子”有些痴心妄想,只好委婉地说。
“墩子兄弟,俺知道家庭配不上东家,所以俺才叫志斗做上门女婿。”“三鞭子”咳嗽着说。
“啊!是这样呀,天顺哥,你可真叫俺为难了,要知道,只有没小子的才招上门女婿,东家有大义在呢。”刘墩子有些为难地说。
“兄弟,俺和他爹也是为东家好,你也知道大义的情况,这么多年了,女东家也没再解怀,志斗过去后,生的孩子都姓刘,东家不就有后了吗?”志刚娘没等男人搭腔,抢着说。
刘墩子低头不语,他的确有些为难,提出这事,这不等于说大义不是男人了吗?万一东家翻了脸,他就不好在东家混了。
“三鞭子”急了,让志刚娘扶他坐起来,在炕上给刘墩子磕头,让刘墩子看在他快死的份上,和东家提提,东家愿意不愿意的,他也死了这份心。
“罢!罢!罢!天顺哥,俺就依了你吧。”刘墩子可怜“三鞭子”,只好答应。
让刘墩子没想到的是,他吞吞吐吐和月娥说了“三鞭子”的想法后,月娥竟非常高兴。原来,月娥的身体早就干净,再无生孩子的可能,大义的身体又那样,也没有女的愿意嫁给刘建顺这个疯子做小,和刘建顺早就有招个上门女婿的打算,更是满心喜欢志斗这孩子。
刘墩子把好消息告诉“三鞭子”后,“三鞭子”破天荒地吃了一碗面条,解下了一坨黑便,还下炕在屋里遛了几圈,盘算着明天早晨,让志斗用独轮车推着他,到刘家庄子和东家定定这事,没想到夜里病情加重,没到天亮就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