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网喽……”一声轻轻的吆喝,有人扳起了“萧太后运粮河”老桥头的罾网,竹竿子的四个角刚刚露出水面,就有成团的鱼虾“哗哗”地在网线中间欢呼雀跃起来。
朦胧中的萧太后运粮河,柳树的枝条显得更长了,更绿了,更加柔软了。这个季节,它就像一位已经长成的少女,披着满头绿油油的长发,低首含笑,静静地站立着,仿佛在等待,仿佛在沉思。
“谁家孩子,咋起的这么早哇?忒精喜了(精神)!”“准是‘小鱼鹰子’,瞅瞅,人家老刘家的孩子揍是鬼头(聪明)!”
大清早儿,被叫做“小鱼鹰子”的孩子开始手脚不停地忙碌起来了。他在桥头码头上安放了两张扳罾,恐怕有人来偷网,一宿黑街(夜)要过来溜达两三趟。桥西头的宋九奶子今天起得格外早,她拎着一柳条筐子刚拔的青草,恍惚地看到桥头有人在起网,连忙咂起了口舌。
搭茬的是白姥姥,两个老奶子平时总是照顾“鱼鹰子”几个菜团子,说出话来也让人受用。
“嘘!”“鱼鹰子”示意她们小点声儿,不要惊跑了另一张已经入了网的鱼。他轻轻地解开第二张网的扳绳,用右胳肢窝夹住鱼抄子,然后一把一把地将鱼网慢慢扳上来。
“嘻嘻,上来了,上来了!”最先露出水面的不是鱼,而是挂在渔网中间的一嘟噜猪骨头,紧接着才见一团白花花沸腾的鱼儿了。
“唉呀妈呀!真老不少呢?”“举瓜子”(鲫鱼)、“麦穗儿”、“秃头儿”还有“虾米”(虾)呢……
“九奶,这网鱼你喽儿拿着吃且(去)吧!”
宋九奶子是柴府大把头“泥鳅”的老娘。心眼活泛的“鱼鹰子”知道该对谁好。去年秋天,他从母亲改嫁的那个蛤喇庄子逃回了蛤蟆台子,半道上被齐格掌(村)的一群要饭花子拦在了打麦场,碰巧让挑水的把头儿“泥鳅”叔给撞见了。
“小兔崽子们,想干啥?欺负人咋地?”要饭花子们被“泥鳅”叔的吼声震唬住,“噢、噢、噢!”一哄而散去了。
“嘁!这、这帮小子,还敢打我?等、等着,走、走单了有你的好看!”“鱼鹰子”浑身热气腾腾,还忘不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吹着牛皮,看见了水筲里的水,扒头就要喝。
“哎哎哎!”“泥鳅”叔阻拦不住,急中生智地抓了一把麦余子,搂头撒到了水筲里。“你喽儿!?”饥渴难耐的“鱼鹰子”抬起头,向他瞪起了不满的小眼睛。
“急啥?小口、小口、慢慢地吹着喝……”“拂、拂……”“鱼鹰子”忍着愤怒,使劲儿用嘴吹走一层层麦余子,徐徐地喝到了一点点,即使再迫不及待也不能大口喝,不然卡进了嗓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东村的“三帮子”还开过刀呢。
“哼!水里头撒麦余子,‘泥鳅’收儿(叔)不够意思!”事后,“鱼鹰子”耿耿于怀。“哈哈,你小子知都(道)个屁呀?狗坐簸箕不识好歹,那是‘泥鳅收儿’救了你一条小命嘞,要是让你喝个痛快,揍那哇凉的高井水不要了你的小命儿?”药铺吴先生的一番话,让“鱼鹰子”恍然大悟。做人要知恩图报,从此他记住了这件事。
“九奶,给!”“那敢情好?!这大举瓜子儿(鲫鱼)!啧啧,有好几斤呐!” 宋九奶子拐着小脚儿乐颠颠地接过了鱼篓子:“‘鱼鹰子’真能耐,要不给姥姥也来两条尝尝呗?”给了宋九奶子,白姥姥眼热了,她一边打着哈吃,一边眼巴巴地瞅着“鱼鹰子”。
“拿、拿、都拿且(去)!”不知为啥,“鱼鹰子”不怎么稀罕白姥姥,但人家张口了,也不好直接回绝了她,何况还吃过人家一个菜团子呢。
白姥姥乐不拢嘴了:“哎哎哎!我得赶紧的揍饭且(去)了,一阵儿你上我家吃嘞(来)。你说说,这个小‘鱼鹰子’,可真有本事……”
“嘁!这叫啥本事?我‘老五爷’那才叫本事呢!”“鱼鹰子” 伸直腰,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座高大的府院,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揍是揍是!老刘介(家),名门望族……你说说,你说说……”拎着鱼,白姥姥颠颠地走了。
“鱼鹰子”已经十二岁了,大号叫刘高河,黑不溜秋,能捕鱼、会捕鱼,水性贼好,人送外号“鱼鹰子”。
“下河喽……”不到两岁的时候,就被爸爸给扔进了潮白河,让他学会自生自灭学游泳,五六岁时练就了一身“鱼儿”的本领。他的肺活量极好,潜到河里几分钟后会自然换气,游个十里八里的跟玩儿一样,蛤蟆台子十八村大人小孩无人可敌。
绝活就是一年四季都能徒手抓捕“举瓜子”(鲫鱼)。说起“举瓜子儿”(鲫鱼),这可是潮白河人稀罕的好东西,生生息息千百年,一年四季人们都离不开它。盈州县志记载:“潮白河系远古以来对上游的潮河、白河的不断冲击和治理而形成的河流,水质清澈,水草丰盛,藻类繁多,无任何污染……”独特的自然环境给鲫鱼提供了纯天然的养料。潮白河鲫鱼头儿小、鳞薄、刺儿软、个体均匀,每条重五六两,通体长有三十二道鳞,且鳞片呈银白色,鱼鳍及鱼尾的根部呈赤红色儿。
吴先生是“神医”吴老太爷的传人,视潮白河的“举瓜子”(鲫鱼)为珍贵补药,自有一套“药疗不如食疗”的理论。他耐心地对一些咳嗽痰喘的病人说:“我说你喽儿这些个病啊,不要再吃啥大药啦(中草药);揍咱潮白河的‘举瓜子’(下同鲫鱼)呀,有着健脾利湿、和中开胃、活血通络、温中下气这个功效的;好些个脾胃虚弱、水肿、溃疡、气管炎、哮喘、痨病啥的,都是食疗治好的嘞。甭吃药了,按我的配方吃‘举瓜子’揍中。”
“甭听那个,有病吃药天经地义,吃个‘小举瓜’管个屁用?”常年把鱼类当成粮食的村民们,从来没把小小的鲫鱼放在眼里,咋会相信潮白河鲫鱼能治病?“唉,不懂食疗信药疗的观念久矣”。吴先生无奈地摇摇头。
改变人们观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姥姥年轻时长得水灵,嫁的也好。犹如潮白河里的白水莲,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送美誉:“小白鲢”。“白鲢”是潮白河里一种肉质很松,味道极香的一种鱼,备受人们青睐。
“野花迎风飘摆,倾诉你衷肠艾艾;绿草凑凑抖动,无尽缠绵在怀;初绿的柳枝,拂动着悠悠碧水;搅乱了奴的苦心,百般的柔情为何不再……”滦州的皮影连演了三天,新媳妇追着整整看了三天。结果,年轻俊美的“小白鲢”禁不住外来美好的诱惑,疯狂地爱上了唱皮影戏的那个后生。
“大老鼠扯住了小老鼠的腿呀,小老鼠抱住了大老鼠的腰……”这天傍晚,顺着皮影戏《两个老鼠打架》的曲调,“小白鲢”跟到了潮白河大堤下的老闸涵,竟然与后生幽会来了。
“唉呀妈呀!”哪成想,年轻的后生却变成了“老皮狐鸬子”(河妖),吓得“小白鲢”失了禁儿。从此,瘫在炕上吃喝都要人伺候着,苦药汤子喝了多少年也不见成效,连生育能力也都没有了。
“甭死犟了,听我的法子试试吧?”听了吴老先生的力劝,白老爷给白姥姥断了米面肉,开始按秘方熬制“营养鲫鱼汤”服用。半年过去,白姥姥不仅奇迹般地站了起来,还在四十六岁的高龄生下了个大胖小子,激动的白姥爷趴在地上“哐哐”地磕头,非要把小他两辈儿的吴先生认了干爹不可。
“吴先生,你喽儿说说,为啥潮白河‘举瓜子’比那仙丹妙药还灵?”怀着好奇心,“泥鳅”前来向吴先生讨教。吴先生微微一笑,平静地问道:“潮白河大洼的地老鼻子去了?你们咋都不愿意去伺候它呀?”
“那些地,那个毛都不长,我们费那个瞎劲干啥,傻疯了?”“是呀!那是因为土地盐碱多年不退、营养不足哇,你得慢慢地把它的碱性打理干净才可以种庄稼对不对?这犹如白姥姥体内的营养不足一样,用咱们潮白河的‘举瓜子’、“六瓣红”加上各种花草进行熬制,按我的疗程逐步渗透、过滤,缺啥补啥、多啥去啥,方可唤醒机能的复苏哇……”
“唔唔唔,好东西!好东西……”“泥鳅”频频点头,却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他弄明白了:“咱们潮白河的‘举瓜子’,揍是好东西!”鲫鱼的美味和价值逐渐被人们所认识。但是鲫鱼好吃不好抓,尤其到了冬天,有些人只能眼巴巴地站在潮白大堤上望河兴叹。
“凡是有水的地方揍有鲫鱼!”“鱼鹰子”一个人会操作多种捕鱼工具。 “扳罾”、“提网子”、“沾网”、“撒网”、“瞎爬子”、“抄网子”、“鱼叉子”、“挠钩子”、“冰镩”等等这些玩意儿,成了他不可分割的伙伴儿,用起来得心应手。嘴馋了,下水就上鱼,一出手,即刻虾蟹满网、鲫鱼成堆。
“吹牛逼!”有人就不吃他这一套。“水蝎子” 今天也要到对岸的柴府里上工。听到宋九奶子、白姥姥一个劲地夸赞“鱼鹰子”,犹如芒刺身,哪哪都不舒服。
“白姥姥,甭听‘鱼鹰子’吹牛逼,准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追在白姥姥屁股后头,“水蝎子”可着劲儿地臭着“鱼鹰子”。“鱼鹰子”装作没听见,继续投网下水,要不,一会大哥刘高海见不到鱼,准得揍他一顿不可。
“哈哈,这‘大举瓜子’(鲫鱼),哗哗的!”“你小子是鱼变的吗?”站在远处的“水蝎子”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当然不敢让“鱼鹰子”听见,否则,挨揍是必然的。
“走你!”“水蝎子”肚子鼓鼓的,他从地下捡起一块瓦片,对着“鱼鹰子”下网的地方远远地撇了过去:“干啥呀?你小子捣乱是吧?”““我揍是不尿你!”“水蝎子”继续拍打着水。“想干啥?不服揍拉出来溜溜?”“我不服!揍不服!”“水蝎子”跺着地,两个人可能犯相,碰面就掐。
“有能耐你过来比划比划!”他俩这里一闹,几个玩伴很快就凑齐了。“水蝎子”与“鱼鹰子”同岁,年龄相当的还有:“大傻”、“和尚”、“蜘蛛”、“小笊篱”、“傻蚶子”、“没妈鱼子”等。这帮小子们经常一帮一伙地去逮鱼,回来后,两手空空者不少,而“鱼鹰子”则是一人独来独往,基本都是满载而归。
“‘鱼鹰子’能逮着,我们为啥揍逮不着呢?”“水蝎子”瞄了“鱼鹰子”好长时间了。有时“鱼鹰子”去哪,他便跟着去哪,“鱼鹰子”怎么操作,他也怎么操作。奇怪的是却无济于事。
“你不嗨(会)真有啥绝招吧?”“蜘蛛”斜楞着白眼仁儿自言自语。他的年龄大一些,跟老叔在外边上过学,是个开过眼界的人。
“大傻”大声地喊着:“‘鱼鹰子’,揍是有本事!”“净你妈的拍马屁,傻那个玩意儿,滚一边子且!”冷不丁,“水蝎子”给“大傻”的屁股蛋子来了一脚,疼得“大傻”呲牙咧嘴地不敢还手。
“不兴欺负人!”“鱼鹰子”奔过来,飞身一脚,把“水蝎子”踹到太后河里了。“噢、噢、噢!”大家齐声哄笑起来。“我操你姥姥!你给我等着,我砸你们家锅且(去)!”“水蝎子”呛了水,落汤鸡儿似的爬上来,一边咳嗦一边跑骂着上工了。
“‘鱼鹰子’你咋逮的,教我们几招呗?”“和尚”闪着期待的目光。
“我跟你们说,这真的没啥儿,只要你心静……”“鱼鹰子”也不是吃独食的人,别人给他两句好话,立马就找不到北了。他实心实意的把自己的捕鱼心得和做法原封不动的教给了同伴。
“没事儿没事儿,拿走,一会我再逮!”每次,“鱼鹰子”把自己逮的鱼都仗义地分给大家。他喜欢被人奉承,更喜欢听人夸他“有本事”。于是,就有人使劲儿忽悠他,他愈加得意,便愈加地豪爽了。
“你把鱼给了别人,咱俩儿吃啥?你以为你真是‘鱼鹰子’?傻呀!”气的哥哥刘高海大声训斥他。
大哥刘高海,有着一手屠宰的好手艺。每次杀完猪,总要弄些猪蹄、猪尾巴等一些零头碎脑,还要特意带上猪血尿脬,小小的个子,一前一后吊着两个大大的尿脬很是逗乐,人称:“尿脬老大”。
“鱼鹰子”把渔网用发酵的猪血浸泡后,放到锅灶上进行熏蒸,晾干之后,挂网捕鱼,猪血护住网线,渔网结实耐用不说,大鱼小鱼闻着味纷纷入网,收获颇丰。
“这小子,揍是鬼头儿!”有人伸出大拇指,“鱼鹰子” 越发得意:“我乃名门望族,在咱们潮白河,除了我师傅‘万能’,我谁都不尿!”小牛吹的有点过。不过,他所说的“万能”可是个能人,武功了得,“鱼鹰子”想学功夫,崇拜的不得了。万能不收徒弟,叫他师傅有些勉强,不过两个人关系绝对杠杠的。
仰仗自身这点小本领,“鱼鹰子”不知低调做人的道理,嘴上缺了把门儿的,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有的人当面不说,背后给他下软刀子,受过许多伤害,这是后话了。
对于名门望族一说,“鱼鹰子”刘高河倒没掺一点假。查起族谱,刘高河乃是梁王刘武的后裔。自太祖刘隆从即墨迁来盈州后,到了民国的刘高河这一代,已经是第26世了。父亲死时,他还不满六岁,母亲再嫁后,他就天天跟着十多岁的哥哥刘高海,走东串西讨生活。潮白河两岸处处都留下了哥俩儿寻食谋生的足迹。生活的压力使得大哥脾气古怪,“鱼鹰子”没成熟又是个爱惹事生非的主儿,如果不是会逮鱼,早就被饿死了。哥俩儿实在过不下去了,母亲就把“鱼鹰子”领到了后爹家。
“又添了一个,唉,这日子咋过呀?”连续生了几个孩子,这个家也是一贫如洗。继父整日的唉声叹气,母亲又顾不了他,“鱼鹰子”成了无人管教的孩子。
孩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野性十足的“鱼鹰子”,在外疯够了,就自己跑回了蛤蟆台子,饥一顿饱一顿的,总是没个着落儿。
“你去把高海、高河小哥俩儿接过来吧,我们还没出五服呢?他们挨饿受冻的,免得人家笑话咱们老刘家没人。”乡绅刘轩珩,人称“老掌柜的”,是刘高海、刘高河兄弟俩实实在在的本家五爷(太爷爷弟弟的儿子),列在族谱的“五服”之内。
所谓“五服”,是指古代的五种丧服。在中国,以丧服来表示亲属之间血缘关系的远近以及尊卑关系。服制越近,即血缘关系越亲,卑犯尊的处罚越重;如果服制越远,则表明血缘关系越疏远,这种情况下,卑犯尊的处罚越轻,尊犯卑处罚越重。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父子相互之间的犯罪,如爸爸打骂儿子,儿子没有控告的权利,父亲可以免罪;如果儿子打骂父亲,则要处死。所以越亲近的就越应该爱敬,侵害则要严惩。同时,财物上越亲的越应照顾,所以儿子偷着拿父母的钱财并不算偷,最多被训斥。一种行为有罪无罪,或者罪责轻重,常常取决于当事人之间是否有五服内的亲属关系,以及关系远近。这也是现代人们常常纠结的、有别于西方法律的特殊中国国情。
算起来,“鱼鹰子”是“老五爷”刘轩珩的二堂孙。他的曾爷爷和刘轩珩的爷爷是亲兄弟,同属于潮白河的名门望族,但从太爷爷开始,就开始家道中落了,到了刘高河这辈儿已经是穷人里的穷人了。
作为正统的刘氏,五服内的事情,“老五爷”有责任帮助解决。闻听了小哥俩儿的困境,刘轩珩特意吩咐二儿子刘贤农,把他们接到刘府生活。
刘轩珩一门代表了潮白河地区刘氏的兴衰与发展。他不仅是当地有名的乡绅,还兼任了盈州的商会会长。不管他住在城里还是回到乡下,也不管他做不做生意,蛤蟆台子的人们还是习惯地称他为“老掌柜的”。他的三个儿子,依次为“大掌柜的、二掌柜的、少掌柜的”。老大刘贤德,是民国的县长。重视国民素质教育、积极倡导“新文化运动”;主政时期,他的县是尚文、礼教、脱俗、治愚、健身的文明模范区,受过委员长夫人宋美龄的接见;老二刘贤农,国立武汉大学土木工程系水利专业,毕业后在直隶省水务厅供职,立志回乡改变潮白河的水患;三儿子刘贤亮,在清华园读书,积极寻找教育救国之路。
“老五爷”之所以让老二出面,是因为自己在城里,老大在外当官,老三在北平读书,刘贤农是省里派潮白河流域的水利专员,驻地离蛤蟆台子也不远,偌大的刘府,老爷子就交给了刘贤农来管理。可是,刘贤农的心思好像并不在这上边,基本是大撒把,府里的大事小情统统交给了管家刘铁、刘铜兄弟俩打理。
“好,你喽儿(您)放心吧,我会尽心安排好的!”刘贤农领命后,直接把“老五爷”的意思转达给了大管家刘铁。“打死不改姓,饿死不掉价!”“大少爷,你‘老五爷’不放心你们哪!甭硬挺着啦,还是回府吧?”没等刘铁说完,就被刘高海一口拒绝了:“铁收儿(叔),我们知道老爷子的好意,府上不能去,我们自个儿能养活自个儿!”
“孩子,你们还小,先到府上帮工也行,等有了自立能力,你们再走中不?”老铁叔耐心劝导着。“不用了,铁收儿(叔),你喽儿也知道,祖上有训,老刘家男人揍是饿死喽,也不给本家当长工!”刘高海回答的很决绝。“这话儿咋说的,这话咋说的。”话说到这儿,弄得铁管家一时有些语塞。之前,他已经让二管家刘铜给刘高海递过话,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总不好强迫呀?那就通过别的渠道关注他们吧。”了解了刘高海如此坚持,刘贤农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刘贤农说:“铁收儿(叔),这是咱自个儿家的事,你喽儿多费心,要做到即要接济他们的生活,也不要伤害了孩子们的自尊心,把握住度,慎重处理。”
“诶的!二掌柜的,你喽儿揍放心吧,一阵儿我上河南儿的柴府瞅瞅去,先把小的安置喽再说。”“你喽儿看着办吧,铁叔儿办事儿我放心。”“嗯,我这揍办且(去)!”刘铁是个做事非常严谨的人,派人找回了四处流浪的“鱼鹰子”,决定把他安置到蛤蟆台子西村的柴府去。
“你喽儿是说那个‘老柴齐’吗?他们家多黑呀?谁不骂他?我可不去!”提起柴府,“鱼鹰子”打心眼里反感。“二少爷你看,我都跟人家说妥了,活儿也不累,揍是跑跑腿儿,干个零活儿啥的。管吃管住年底还给零花钱,你这么机灵,去了可以学点儿本事儿。再说了,你要是干着不顺心了揍回来,中不?”既然这么说,“鱼鹰子”也就听了劝。再说他也是真是没辄了,刘高海跟着屠宰师傅到大东边子去了,也不知自己得罪了哪个小王八蛋,家里做饭的家伙什让人给咂了个稀巴烂,一坨废铁也做不成吃的了。
“那揍中、中吧。”这样,不满十二岁的“鱼鹰子”总算有了个落脚儿的地方。
诗曰:“闲云散雾日悠悠,斗转星移几度秋。潮白河畔多少事,太后运河漫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