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纵奴行凶,杀人偿命,马上报官!”小寡妇的死,本来是个民事纠纷,不想却让“大嘎鱼”闹出个行凶杀人的事儿来。柴姓人护着尸体不让发送,一时闹得刘府上下人仰马翻。保镖柴七传来“大嘎鱼”的口信:“死的是我柴府姑姑,我张大牛作为一保之长理应为民做主,杀人必须偿命!你刘家财大气粗,我柴家也不是吃素的!”
矛头迅速升级到两大家族。此事一旦处理不好,事关刘氏家族颜面与声望。刘轩珩得知,匆匆从城里赶回,专程与柴家进行谈判。“大嘎鱼”拒绝见面,扬言道:“这根本揍不是钱的事儿,想了此事必须拿‘三角地’来说话”。
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后,刘家不得不割让了五十亩与 “三角地”接壤的一块好地,总算平息了这起闹剧。
“柴家列祖列宗在上,我张大牛对得起祖宗了!”请来盘山道士看过风水以后,张大牛大肆张扬,在鞭炮的一派轰鸣声中,柴府把散落在外围的柴家先人的坟墓隆重地迁到了三角地。坟地不仅盖了房子,还把长工张老蔫专门大打发到这里值守,并在坟地四周移栽了一排排白杨树,这些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壮观无比。
“大嘎鱼”还不满足,为进一步扩大坟地,他让人把外围的空地也栽上了大树。慢慢外延了好几亩,压过了万家坟地、眼看就接上了张氏祖坟、开始与刘氏祖坟争个高下了。因为树木高大,白杨树遮住了阳光,使周围的秧苗儿都不长了不说;还侵占了周边佃户的许多耕地;佃户们实在吃不消了,纷纷找到柴府评理;结果轻则挨骂、重则遭打,矛盾开始不断升级。
“大、大管家,坟地闹事的人越来越多,有姓张的姓万的还有姓刘的……” 柴七跑进来报告。“是、是谁挑的头?”“万、万家的、万大胆!”“怕他个屌!?王八羔子!没事儿,天塌不下来!”“大嘎鱼”有恃无恐,让柴七怂恿族人去坟地护地保树、驱赶佃户,终于爆发了一场更大的冲突。
“哇、哇哇!”又聋又哑的守坟人“张老蔫”,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奔奔波波地跑出小屋去拉架。
“嘿嘿!”趁人不注意,“大嘎鱼”从树林里闪了进来,他戴上手套,翻腾出藏在这里的长枪,从窗口瞄准了领头的那个叫“万大胆”的村民。
“砰!”听到枪声,人们一哄而散。“天哪,出人命了!”“大嘎鱼”放下枪跳出了小屋,然后压低草帽檐,钻进树林子溜走了。“万大胆”被击中要害,血流不止,待到家属们赶来,人已经不行了。
“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哇!”出了人命,闹到县里。县里“老爷们”查了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大家虽然怀疑是“大嘎鱼”所为,却因证据不足,也无法动他半根儿毫毛。家属求告无门,哭着跑到盈州镖局来找万柳树做主。
万柳树详细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气愤地说:“柴家占地在先,无论如何他们也脱不了干系!都甭哭了,跟我走,咱们找他说理且(去)!”人们都知道万柳树有着一身好功夫,更相信他的为人。有了他的出面,大家腰杆子硬了许多,于是,纷纷簇拥着万柳树来到了张大牛家的柴府门前。
“‘鱼鹰子’!有好戏看了,我们看打架的且(去)!”“鱼鹰子”正在柴府牛棚喂牛,“水蝎子”跑来招呼他。本来就是不怕热闹的主,急忙填好草料跑了出去。
大门外,已经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人。“鱼鹰子”刘高河往人群一看, “大傻”、“蜘蛛”、“和尚”、“小笊篱”、“傻蚶子”、“没妈鱼”等一帮子伙伴儿,都在乱哄哄的人群中乌泱着。
“他妈的!都上我这干××啥来了,找死嘞(来)了是不?”“大嘎鱼”哗的一声打开大门,破口大骂。
“张大牛!你们占地杀人,我们是来找你算账的!”万氏家人嚷道。“算啥帐?几垅破地、死个穷鬼,有××啥新鲜的?成心找不醋心(麻烦)是吧?来人,把他们都给我轰走!”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顿时蹿出了七、八个家丁,拿着大棒子就要撵人。
“哎呦呦!”万柳树走上前,他迎着大棒子把众人挡在身后,只一个扫荡腿,就“噗噜噜!”撂倒了几个家丁。“杂纵(种)操的!哪来的野种?”张大牛吃了一惊,他已经不认识当年的他欺辱的那个小男孩了。
“小爷我叫万柳树!”万柳树轻轻弹了弹裤脚上的土,平静地回答。“他是我师傅万能!是万夫不挡、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一旁的“鱼鹰子”高声嚷道。
“对!他是万能!”也有人附和着。盯着万柳树看了半晌,“大嘎鱼”的脸不自然地哆嗦了一下,半天才故作镇静地喝道:“万、万啥着?你小子不是早××死了吗?咋着,今个儿到我这儿诈尸嘞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无端打死我家族兄弟,必须偿命!”万柳树义正辞严地说。“啥?偿、偿命?再说一遍?还偿命?笑话!人又不是我打死的,关我屁事?净吹你妈牛逼!”“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揍你家有枪!不是你还有谁?”“就是他‘大嘎鱼’!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大家跟着齐声喊道。
“偿命?嘿嘿,做你的春秋大梦且吧,你也不到大洼里打听打听我‘大嘎鱼’是谁?”“早揍打听清楚了!别说你‘大嘎鱼’?揍是‘介个啦’也不中,我万柳树不尿你!”万柳树真敢硬碰硬,他豁出去了。“不尿咋地?茅坑里的砖头--又臭又硬!都给我上!”家丁们对着万柳树蜂拥而上。“你们这帮狗腿子,都给我滚吧!”只见万柳树双臂展开,拳脚相加,几个照面,就把家丁们打得“王八下河坡——滚的滚,爬的爬”,哭爹叫娘地败下去了。
“嗬?我操!几年不见××长本事了?”“大嘎鱼”自恃功夫了得,他抛掉长衫,先虚张声势地“嗨嗨”了几下,突然挥拳朝着万柳树胸口打来。
“去你妈的!”万柳树趁势来了个顺手牵羊,只听“噗”的一声,张大牛被顺出一丈开外,顿时来了个狗啃屎。“噢!噢!赢喽!万能赢喽!”“万能!万能!……”围观的百姓齐声喝彩。
这时,早有人报告了“大嘎鱼”的弟弟张二牛。这个大学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边看书,一边鼓捣着一个像钟表似的小玩意。“万能?哪个万能?” 听到外面乱哄哄的,这才收好了东西,不慌不忙地开了门。
“揍是老万家那个二小子,一身的武艺,把大管家给打的土酷似的,二少爷你喽儿快去瞅瞅吧,要不咱们柴府的脸可揍丢大了……”“哼!?”听家丁这样说,张二牛并不紧张,只是鼻子里轻轻发出了一点声音。
被称为“万能”的万柳树在家乡传的神乎其神,张二牛是有所耳闻的,本想亲自拜访,没想到却以这种方式见了面:“乡亲们早来了!我张康来晚了,失迎,失迎啊!”身着一身漂亮的学生装,自称张康的张二牛对着人群一揖到地,他的出现,场面顿时安静了许多。
“看人家二少爷,揍是见过大世面的,多知道事儿……”“这回好了,总算来个明白人有理可讲了……”
“你喽儿想啥呢?这小子可是‘筛子里睡觉--浑身是眼呀’”“嗯,听说人小鬼大,是个笑面虎……”人群中有人议论着。
“这位?哦?您不揍是传说中的大侠万能万二爷吗?咋把你喽儿也给惊动了?快进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张康客客气气,十分的谦恭。他一边说,一边往身后摆了摆手儿,示意家丁们快离开。“我操!你给我等着!”张大牛用力吐了一口嘴里的泥血,一边揉着嘴头子,一边拐了着腿,骂骂咧咧地被人搀进院子里去了。
万柳树看了看张康,摆了摆手对他道:“大家伙儿都在,有啥话揍在外边说吧!你们家霸占别人土地还打死了人,干脆点!咋办吧?”“国有国法,杀人偿命,凶手必须惩处!另外其它事咋办都中,只要乡亲们满意!我说话算数!”既然这么说,万能也就不好再硬下去,他转过身跟大家商量道:“要不咱们先回去?想好了方案再来找他们算账。”
“中!我们都听你的!”村民们一边表示赞成,一边高声喊道。“杀人偿命,还要包赔大家伙儿的损失!”
“好说!都好说,你们有啥条件?明天一起商议,好不好?”张康一边满脸堆笑地应承着,一边往院子里退了去。
“屎壳郎戴眼镜----充当文明人!早干啥去了?哼!”看到张康假惺惺的样子,刘高河愤愤地指着他的背影骂道。“‘鱼鹰子’你骂谁呢?”“水蝎子”从背后扯了刘高河一把。“骂你呢也骂他呢,咋地?哼!谁不知道谁呀?人面兽心的‘黄瓜鱼’!”张大牛是“大嘎鱼”,“黄瓜鱼”是谁呢?无疑就是指的这个张康了。潮白河里有一种长条鱼,尖嘴儿、刺儿多、溜边儿,游得极快儿狡猾异常,人们叫它“黄瓜鱼”。
“怂蛋脬德行的,跟他们那么多××废话干啥呀?”张康一进屋就被哥哥“大嘎鱼”臭骂了一顿。“净嘴硬,硬碰硬你行啊?”张康也不分辨,不紧不慢地回敬了张大牛一句,“大嘎鱼”翻了翻白眼儿,没词了。
“法不责众啊大哥,我劝你还是多花些银子,息事宁人为好……”“快看你的××书且(去),这事你揍甭管了,我‘大嘎鱼’吞不下这口气!”面对张康的提议,张大牛置之不理。他越想越窝火,连夜找来心腹柴七,合计来合计去,决定给万能下点猛药:“老七,你带上钱,马上把我的大师兄‘噶巴鲁’给我请来!”柴七快马连夜直奔盘山。
“回切(去)告声(诉)我师弟,请好吧!”收了钱,盘山挂甲寺的“噶巴鲁”一口应承了下来。
张大牛在螃蟹镇最好的饭店“老地方酒家”向万能发出了邀请,说是宴请他“一起商议解决纠纷的方案”。“你不能去!‘老柴齐’介(家)言而无信,指不定憋着啥歪屁呢?”万家族人怕他吃亏,有人阻拦。
“不碍事儿,我嗨(会)见机行事儿的,你们不用害怕!”万能轻松一笑,径直向螃蟹镇里去了。
“这可咋好?快去找张家二少爷吧?他兴许能帮上万能一把!”按照约定时间,万能赤手空拳地来到了饭店门前,提前到达的“大嘎鱼”、保镖柴七还有一个满脸大麻子的陌生人正站在“老地方酒家”门口的石阶上等候着,四周也逐渐聚集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
“万二爷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柴七上前一步,谦恭地弯着腰,“大嘎鱼”也跟着拱了拱手,万能应付一下就迈上了台阶。“慢!”万能刚迈上台阶,那个陌生人伸手拦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我是盘山挂甲寺当家‘噶巴鲁’,久闻万爷武功超群,今天特地前来讨教?”“幸会!”“噶巴鲁”是蒙古武林高手,盘山一带很有名气,圈内万能听说过这个人。
“在下给万爷带路!”院子里的甬路上早已布满了尖刀,刀刃个个朝上,太阳一照,寒光逼人,刀路的另一头平放着两块条石。“噶巴鲁”一展双臂,轻轻一跃,纵身从刀尖上飞过,稳稳地落在了另一头的一块条石上,条石已断为两截。
“好功夫!真是好功夫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声与喝彩声。“噶巴鲁”不说话,他得意地拿眼瞅着万能,意思是说:“你不是叫万能吗?来呀,你敢吗?”万能看了看刀锋,不慌不忙地把鞋子脱了下来,用手拎着,不跑也不飞,而是踏着刀尖一步步走过去,然后轻松一纵,双脚飘落在第二块条石上。
“哇!”人们一看,好家伙!第二块条石没有断裂,脚掌踩过的地方,刀尖不见了,走过的地方却塌下去两个清晰地脚窝子。“师傅神功!唔!”“鱼鹰子”大声喊好。“好!好!”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喊叫的更起劲了。“他的功夫咋这么厉害了?怪不得大家都叫他‘万能’呢!奶奶的,我还真小看这杂宗(种)操的了!”“大嘎鱼”心里暗暗犯起了嘀咕。
“万大侠,里面请!”这时张康出现了,他不亢不卑,彬彬有礼地往房间里让着万能。“万爷,请吸烟!”落座后,“噶巴鲁”抢先用两根手指头,从通红的火炉里夹出了一个正在燃烧的煤球,送到了万能的面前。
“嗯,放这儿吧!”万能坐到板凳上,抬起右腿捋起了裤管儿,直接把通红的煤球放到了大腿的肉上:“咝……”煤球冒着白烟,由通红逐渐变粉白,一袋烟的过去了,万能的大腿上只留下了一道黑印,轻轻试去尘土竟然毫发无伤。
“请上座!请万大侠上座!”张康谦让着,把万能推到了首席上。“不必客气!”“万爷,尝尝这块盘山狼肉!”“噶巴鲁”用刀尖扎起了一块肉:“去死吧!”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刀尖直逼了万能的喉咙。
“啊?!”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万能索性张开嘴,“咔嚓”一声把刀子咬在了嘴里。是可忍孰不可忍!正当大家担心万能生死的时候,只听“噗!”的一声,万能一努嘴儿,刀把子儿却不偏不倚地敲回了“噶巴鲁”的面门上:“万、万爷!”惊叫之余,“噶巴鲁”已经跪倒在地上了。
“谢谢大侠不杀之恩!在下错了!”他明白,要不是万能手下留情,自己的小命已经玩完了。
“哈哈,误会、误会,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聊……”“我还有事儿,饭我揍不吃了。案子要抓紧解决!杀人必须偿命、损失必须赔偿!三天后上午十点,龙泉寺大庙门口等你们的准信!”打断张康的话,万能扬长而去。
“您放心!万爷,一切按你喽儿说的办!”张康擦着额头的冷汗连忙应道。正当万家人与张康谈判的时候,蛤蟆台子又出了一件怪事。“大嘎鱼”带上几个家丁,背着火枪,把张老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县法院。
诗曰:
我自盘山望四方,心中早把天下装;潮白不仅山川色,更有贫民苦与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