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难平,万能到保定去告状
对于柴府的鬼把戏,万能提前不是没有警觉。酒店比武以后,因为有一宗提前定好的镖要他去保,他特意安排了“鱼鹰子”、“蜘蛛”两个人去柴府门前盯梢儿:“你俩机灵,帮我盯着点儿柴府,有啥动静等我回来告诉我,最好别让他们看到。”“诶的师傅!”“大傻”也跟过来了。平时,他跟“鱼鹰子”最要好,有谁敢欺负“大傻”,也总是“鱼鹰子”替他出头。谁的话“大傻”都可以不听,唯独最信服“鱼鹰子”,不论走到哪,“大傻”都乐意跟着他。
“出来了!出来了!”“蜘蛛” 指着门口说道。“藏起来,甭让他们看着!”“鱼鹰子”赶紧按下了“大傻”“后边那个是我老收儿。”李大傻说的“老收儿”是柴府的家丁“李鬼”。“黄瓜鱼”张康走在前头,李鬼跟在后头,“黄瓜鱼”手里拎着袋东西,不时地窥探着周围动静。待他们七拐八转地进了三角地,“黄瓜鱼”说了句什么,“李鬼”就站在大树下了,“黄瓜鱼”一个人进了“张老蔫”的屋子。
“跟上!”“鱼鹰子”他们几个摸进了树林子,因为有“李鬼”在大树下把守,就没法再靠前了,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啥也听不见,“鱼鹰子”就烦了:“回、回家吧!”谁想第二天一早,眼瞅着张老蔫给绑走了,“鱼鹰子”觉得非常蹊跷,就没心思给张大牛干活了,索性撂了挑子,带着“大傻”去盈州武馆寻找万大侠。
“大傻,你说‘大嘎鱼’为啥抓了张老蔫呢?”看他牢骚狐疑的样子,李大傻气急败坏地说道:“是‘黄瓜鱼’糊弄他呗。”“‘黄瓜鱼’糊弄他啥了?”“列个儿后半晌(昨天下午)‘黄瓜鱼’给老蔫送去了一袋子现大洋,是让他去顶罪的!”“啥?你是咋知道的?”“‘黄瓜鱼’跟张老蔫说来着,咱们三个藏在树林子里,你跟‘蜘蛛’不都听着了吗?”“那么远,我啥时候听着了?”
嗨!刘高河忽视了:“‘大傻’的耳朵特好使,他应该是知道的,我咋揍把这茬儿给忘了呢?”他狠劲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急索白脸地质问道:“你、你咋不早刚生(告诉)我呢?”“大傻”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你们也没人问我呀?”“走!快刚生(告诉)我师父且(去)!”待万能从军粮城押保回来得到了这个消息后,早已晚了八春了。
“崴了崴了,张老蔫要倒大霉了!走,我们赶紧地去法院!”“你们是啥人哪?打听这个干啥?赶紧回去,吃饱了撑的咋地?”果然,对于他们几个人的来访,看大门的直接给拦下了。“我们是他的亲戚,想跟政府反映一下实情,张老蔫他是被冤枉的……”
“啥?你说谁?”大门口一个走过来一个像当官的工作人员。“法官大人,我们蛤蟆台子的,我们村有一个张老蔫被抓了,他没有罪,他是让恶霸张大牛给诬陷的!”当官的解释说:“你反映的这个情况,我知道一些。不过我告诉你,一切我们都是严格按法律程序来办的。张老蔫杀人的证人、证言、物证,个人供词一应俱全,可以说是证据确凿、铁案如山。此案经过复核与公开审理没啥问题呀?”“这、这不对呀?法官大人,明明是张……”“是什么?人家家属都签了字,你们跟着瞎操哪门子心?杀人者必须偿命,难道还怀疑我们政府办了冤假错案不成?证据呢?”领导们真的有些烦了。
“不、不是这么回事儿!法官大人,这里有阴谋,明明是张老蔫是替张大牛顶罪的!”“一派胡言!我们也是民主国家,法院依法办事,不是儿戏!怎能随意听你一面之词?”“我们说的都是真真的……”“好好好,你们先回吧,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请相信国家法律是公正无私的!”其实这个时候,张老蔫已经给枪毙了。
“这到底是哪家子王法?奶奶的,告他们去!” 万能火冒三丈,他决定到天津专区告状。这些日子,柴府的两条鱼也没闲着。他们明白万能等人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迂回作战,一力忽悠那些朴实憨厚的农户们。张大牛带着家丁,挨家挨户为损失的农户们送去补偿款,还答应秋后退回多占的土地。
“人死不能复生,请你喽儿一定节哀顺变,孩子们还要吃饭呀!”张康让柴七代表柴府披麻戴孝发送了死者,并赔偿家属一百八十块现大洋(袁大头)。收了钱的万姓人,谁也不跟着万能跑了。
“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人家又赔了钱,枪嘣不枪嘣张老蔫碍着咱们啥了?那不是国家想咋办奏咋办吗?”听说万能还要去告状,唯恐到了手的“袁大头”得而复失,一帮子穷乡亲疯了一样追出去几十里,愣是闹死闹活地把万能给截了回来:“唉!你你、你们好糊涂哇!”万能也不是“万能”的!看看一帮子可怜、可气、可恨又可悲的穷乡亲们,他无计可施,只得耷拉着脑袋、流着眼泪回来了。
“师傅,你喽儿揍甭难受了,赶明个儿我们到直隶去告,我大鳖(伯)刘贤德,是省里头的大参议员,找他一准儿能打赢官司。”“鱼鹰子”出了一个主意。其实,那时的直隶省已经改成河北省了,他一直记着“老五爷”说过的什么直隶,有大官管着盈州。
“揍这么办!换双鞋,赶明个儿还要步撵呢。”管它直隶还是河北,到大衙门找说算的去!万能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第二天,天还没亮,俩人就背上干粮袋子出发了。
“师傅,歇、歇会儿呗。”“鱼鹰子”舍不得穿鞋,光着脚丫子走了几十里,脚底磨出了水泡,撒赖不想走了。“要不抄坐船走水路吧?”“爱爱爱,中、中!不过,那得花多少钱呢?”“鱼鹰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嘿嘿,反正不用我花钱、省劲还美呼儿”
忽然万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问刘高河:“我问你‘鱼鹰子’,注意到没有?咱俩身后是不是有个影子?”“鱼鹰子”心里一惊:“没耳会(注意)呀?甭是‘大嘎鱼’跟来了吧?”这些日子,“大嘎鱼”忙于应付张老蔫案子,确实没有精力来收拾“鱼鹰子”,会不会来报复了?
“我也知不道是谁?总觉闷着(觉得)有个影子跟着咱们似的!”脑子一转,“鱼鹰子”突然说道:“是大傻吧?!没错儿,师傅,肯定是他!”往后瞅了瞅,“鱼鹰子”大声喊道:“‘大傻’,别××藏着了,出嘞吧!”“鱼鹰子”的一嗓子,“大傻”乖乖地从小树的后面冒了出来。
“谁让你跟来的?”万能有些不高兴。“嘿嘿、嘿嘿,我、我我……”这小子儿怕万能不带他,都悄悄跟出来了,还真有点功夫。“算了算了,师傅,来了都来了,揍让他跟着咱们呗!” “鱼鹰子”赶紧说情。“跟紧我们,丢了不管!”万能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继续走路。“嗯,知豆(知道)!”“大傻”揩了一把脏乎乎的鼻涕,笑了。
在霸州,大家乘船进入白沟河,眼看就要过白洋淀了。放眼望去,只见那:百里烟堤翻柳浪,万里苇丛无尽头;荷花朵朵夏日笑,鱼群四处浅浅游。好美的白洋淀啊!
“啪、啪啪!”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枪炮声,前往保定府的路已经被封死了,别说坐船,就是步行都不可能了:“前边儿开仗了!快回且(去)吧!”“这是谁跟谁呀?你瞅瞅这一年年的,咋总祸祸个没完呢?”“啥世道哇?没有一天让人安生的!”大家议论纷纷、怨声四起。突然“轰”的一声,一发炮弹从远处飞了来,在离渡船附近的水面炸开了。船上的人,一个个吓的屁滚尿流,别说是赶路了,纷纷爬下船来自顾自地逃命去了。
“怕啥?咱们接着往前走!” “鱼鹰子”梗着脖子说。万能看着两个孩子,无奈地摆摆手说:“甭逞能了,我们还是家走吧。”“唉!真没劲儿,他打他的,咱走咱的,关咱屁事儿?”“大傻”也不管他说个啥,使劲儿喊着:“家走!”“本指望到保定府玩的,哪打来的破炮弹,把我的好事儿全都搅活了!” “鱼鹰子”一边嘟囔着,一边拿起瓦片子无精打采地往河里打起水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