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拉倒呗,你喽儿看,好心没好报,还××动手了?”“水蝎子”揉着屁股满脸委屈地瞅着万能,希望有人给他撑腰。“那牛本来揍是咱们喂的,我觉着这也不能算‘偷’,要说‘偷’,那揍是咱们三个人一块‘偷’的。干脆!我们揍先借张大牛一头牛,给八路军做个见面礼,将来有钱了咱们再还他,这总算行了吧?”“蜘蛛”提出了新的见解。
“中是中,谁去借呢?要是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大嘎鱼’也不会答应啊?如果走漏了风声还会坏了大事的!”万能说。“‘水蝎子’不总说‘大嘎鱼’是他大哥吗?师傅你喽让他借最合适了!”“鱼鹰子”讥笑着万推荐“水蝎子”,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谱。“大管家是我大哥不假,可人家不认我呀?”说到这,“水蝎子”竟然有些哽咽起来,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呜、呜,他要是认我,还、哪来这么多废话呀?呜、呜,都怪我命不好……”如同演戏一般,说到伤心处“水蝎子”的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一个大老爷们,还哭哭唧唧的?”“鱼鹰子”最看不得别人流眼泪,嘴上这么说,心紧跟着就软了下来。
“‘鱼鹰子’你有啥好法子吗?”万能转向“鱼鹰子”,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他。“不用磨叽了!老收儿(叔)都下令啦,你揍快去偷吧,我帮着看门……”一有人支持,“水蝎子”立马变了一个人,他使劲揩了一把鼻涕,向“鱼鹰子”做了一个很潇洒的甩鼻涕动作。“蝎子嘴!”“鱼鹰子”又要动手,“水蝎子”装出一副可怜相连忙求饶:“好、好、好,是借、是借行啦吧?兵贵神速,赶紧行动吧?”他躲闪着,嘴却没闲着,似乎他比谁都着急。
“我回去准备一下,后个儿下半夜在大庙(龙泉观)会合。”“鱼鹰子”答应下来。“中,揍这么定了!记着:都给我管住自个儿的嘴,千万不许漏了风声!”万能拍了板。“知道了!”三个人齐声回答。几个人分了工:“水蝎子”说他见过八路,主动请缨打探八路军的踪迹;“鱼鹰子”去“借”投名状;“蜘蛛”帮着写借条并负责筹备银两……。
两天后的晚上,“鱼鹰子”来到柴府,煞有介事地与“泥鳅”周旋一番,早早安排好活计,然后,钻进自己的小厢房里假装睡觉去了。
夜,静的出奇,鸡、狗也都进入了深度睡眠,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喵……”看到大家睡沉了,他轻轻爬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捅开了第一道门儿,绕过“大嘎鱼”、“曲曲菜”的住处,很快溜到了东侧的牛棚前。
“牛爷爷呀,求求你喽儿,千万别出声啊!”“鱼鹰子”对着大黄牛鞠了一个躬,心里默念着。他先给大黄牛带上了“捂嘴儿”,再慢慢解开绳索,悄悄地通过第二道大门,出门前,他把“蜘蛛”为他写好的借条,粘在了饲养棚的柱子上。自己留了一份存底,借条内容是:“张大牛管家:对不起了,因有急事,需借贵府大黄牛一用,到时连本带息一并偿还。借牛人:刘高河。民国28年12月13日。”
来到街口,不远处似乎有个身影闪了一下,很快进了墙角,似乎还向他这个方向招了招手。“是师傅吧?” 按照约定,万能负责接应,他轻松地出了一口气。
“哪且(去)呀?‘鱼鹰子’?”突然,一个声音从侧面儿传来,把“鱼鹰子”吓了一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高马大的“大嘎鱼”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面前,手里还拎着一棵长长的马鞭子,保镖柴七也端着火枪站在身后:“嘿嘿!好你个小逼崽子!敢跟我玩这套?我他妈的都蹲你半宿了!哼哼,正好新账老账一块算!”“鱼鹰子”情知不妙,撇下黄牛撒丫子就想跑。
“哪跑?”“大嘎鱼”一抖绳子,“鱼鹰子”被套了个大马趴。“啪!”一马鞭子抽过来,“鱼鹰子”后背火辣辣的一阵剧痛。柴七立即把“鱼鹰子”捆了个结实。“惨了!” 落到杀人魔王“大嘎鱼”的手里,下场可想而知,刘高河闭上眼儿,准备迎接更加残酷的鞭挞。
“放开他!”一声轻喝,一条黑影儿从夜幕中闪了出来。只见他飞身一脚,把柴七踢翻在地,又迎着“大嘎鱼”伸出的胳膊,顺手一拧,“啪嚓!”张大牛就摞在了柴七的身上。“师傅!”“鱼鹰子”惊喜地叫出了声。“大嘎鱼”柴七也不是善茬儿,被打倒之后,开始还在滋歪儿,被万能一记大脚上去,立马就老实多了。
“漂亮!”“鱼鹰子”欢叫了一声。万能也不说话,他一手给“鱼鹰子”松了绑,一手麻利地解下了“大嘎鱼”的裤腰带:“我操你妈‘大嘎鱼’!你真狠哪!”“鱼鹰子”一边揉肩膀,一边呲牙咧嘴地站起来狠狠踹了“大嘎鱼”一脚。“捆上他!”万能抽出柴七的裤腰带扔给了“鱼鹰子”。“好嘞!”这个他熟悉,“大嘎鱼”曾经专门教过他如何捆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好没有施展的机会呢。
“来!大管家,尝尝这个卷子,一人一个香着呢!”“鱼鹰子”小眼珠儿一转,扯下了“大嘎鱼”脚上的两只臭袜子,笑嘻嘻地塞进了两个人的嘴里:“唔、唔、唔!”“大嘎鱼”玩命地挣扎,皱着眉咕哝个不停。“鱼鹰子”也不看他,牵上大黄牛就走,万能把他们拖到墙角安置好,也追了上来。
“师傅,这么冷的天,不嗨(会)冻舍(死)他们吧?”“没事儿,财主们可比咱俩穿得暖和多了,一会儿天揍(就)亮了冻不死的,快走吧!”走出去一段,“鱼鹰子”又折了回来,笑笑眯眯地说:“‘大嘎鱼’呀,我要投八……啊那个,小爷我要进山当胡子了,得给人家送上见面礼,我先说下,这头牛是我借你的,不是偷的,借条给你贴到牛棚的柱子上了,你回且收好喽,知道不?我刘高河说到做到,将来连本带利一准儿还你,绝不赖账!”
“呸呸!我这个破嘴,千不该万不该,一激动竟漏出了那‘八’个字。”“鱼鹰子”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幸亏师傅没听着,但心里还是恨恨地骂自己没出息。“唔、唔、唔……”只见张大牛瞪大了牛眼,玩命儿地挣脱着,无奈绳扣儿子越挣越紧,因为俩人是栓在一起的,疼得保镖柴七龇牙咧嘴的。
“你喽儿揍委屈点吧!狗钻子攮的,你大嘎鱼也有今天!”“鱼鹰子”使劲儿踹了张大牛一脚,恨恨地吐上一口唾沫,扬长而去。到了大庙跟儿前,“水蝎子”正站在街角儿,伸长着脖子远远地望着他们呢,看到“鱼鹰子”好好地跟在万能后边,神情上闪过了一丝不快,却左右也见不到“蜘蛛”的影子。
“够顺当的吧?急舍(死)我了!”杨万发看似很着急地上前问道。“师傅,肯定是有人出卖了我们?准是水……”“鱼鹰子”怒气冲冲地就要质问“水蝎子”,却被万能用手挡了一下说道:“哈哈,小菜一碟!”紧接着又问道:“打听好了吗?八路在哪?‘蜘蛛’呢?”
“没、还没找着呢……”“水蝎子”说自己认识八路的事儿,纯属胡扯。“啥?没有八路的消息,你小子这几天都干啥去了?耽误事!”万能很生气,埋怨“水蝎子”办事不力。“水蝎子”却讪讪地表示:“实在找不着,揍(就)先回家呗!可以从长计议嘛。”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投名状’都搞来了,还咋回且?”万能语气还算缓和,“鱼鹰子”就没有这么客气了:“放屁!‘水蝎子’!你逼尅的啥意思?拿我们练手儿哪?”“我哪见过真八路哇?是瞎编的……”“水蝎子”自知理亏,只得说了实话。“‘蜘蛛’呢?他干啥去了?不是说好一块堆儿来的吗?”万能问“水蝎子”。“水蝎子”回答道:“知不道哇,这两天我也没看见他!”
“哎,师傅,我倒听‘蜘蛛’说过一回,他老收儿好像是啥地下党,藏过盘山的山洞,知不道是不是八路……” “鱼鹰子”提供了新的线索。
“有可能!螃蟹镇的大刘儿前年打伤了一个日本子,听说揍跑到盘山去了,日本子到这么前(现在)还嚷嚷着抓他呢……”万能也说出了自己了解的情况。
“到盘山,要过箭杆河、蓟运河,得两三天的路呢,这大冷的天,咋找且(去)呀?还不给冻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