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盈州!我的根在潮白河!要走的应该是日本人,为啥要我走?哪也不去!”苦苦相求无果,刘贤德只得丢下老爹跟着老蒋只身南下。刘轩珩不走,麻烦来了。不久,盈州第一任县长刘广胜被国民党军统特务给暗杀了,螃蟹镇镇长刘霜本来就兼着副县长,听说有让他接任县长的意思,顿时吓的两口冒白沫得了半身不遂,新物色的镇长人选又一夜在人间蒸发了,不知去向。
“一个月内,必须尽快配齐盈州县长、螃蟹镇镇长的人选,确保大日本皇军的圣战稳步推进。”命令下来,小田林二开始为新的代理人发愁。
“太君!刘轩珩刘桑地可选!”有人推荐了蛤蟆台子的刘轩珩老先生。他是本地有名的乡绅又兼任县商会会长,理所当然地成了县长的最佳人选,只是年龄有些偏大了。小田林二派人前来送礼示好,刘轩珩婉言谢绝,再次派人相请,他也推脱不见。小田林二决定 “三顾茅庐”, 亲自登门拜访:“刘老先生,你喽儿身体挺好吧?小生上门叨扰老伯,你喽儿不会介意吧?”为了争得刘轩珩好感,小田林二尽力使用潮白河语言与刘轩珩交流。
“既然知道叨扰,那揍不用来了,请回吧!”刘轩珩并不给面子。“不愿当县长也可以当镇长,挂个名也行。”这里小田林二对刘轩珩依然不屈不挠。“别费那功夫了,真的不行!”任凭他软磨硬泡,刘轩珩均以年事已高、身体多病为由左推右阻。无奈,小田林二只得搬出了刚刚从北京返乡的盈州名人“柴大棒子”登门当说和人。
“柴大棒子”,原名柴松茂,出自蛤蟆台子柴氏一门。早年在东北军服役,当了张学良手下的一名骑兵营长,“九一八”事变后,他的部队被打散,进了深山老林,之后采取绥靖政策辗转回盈州当了警察局长。他打仗不用战刀,也不用抢,而是喜欢拎着一棵大头的枣木棒子杀人,进了警察局还是老作风,审讯犯人时,不管有罪无罪,上来就是一顿棒喝。人送外号:“柴大棒子”。
“刘老乡绅,多年不见你喽儿可好哇?”既然都是同乡人,“柴大棒子”见到刘轩珩表现的非常热情。“你是谁?我咋不认识呢?你也是从日本子那个小岛上漂来的吗?”刘轩珩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身子动都不动一下。
“老五收儿(叔)哇!我是老柴家的松茂啊,你喽儿不认得我了?这次来看你喽儿,是想一同探讨共存共荣、如何为盈州乡里谋求福祉的大事的!”“停停停!你是谁我都知不道?还满口日本子话,我听不懂也不感兴趣!送客!”刘轩珩一阵冷嘲热讽,“柴大棒子”好生没趣 ,谈话不欢而散。
“牵着不走打着地倒退,你们办事的不力!”一个月过去依然没有结果,失去了耐心的小田林二大为恼火。“既然不为我用,那他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 他叫来了大安石雄,准备采取“割草”行动。
“太君!太君!”不想此时,大门口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太君好!叨扰了太君!蛤蟆台子张大牛不请自到,实在不好意思……”来人自报家门,他就是蛤蟆台子的大地主“大嘎鱼”。“哪里哪里!大名鼎鼎的张乡绅前来拜访,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啊!”小田林二既意外又高兴,急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区区一个潮白河土鳖,小田君没必要如此在意他。” 站在一边的大安正雄对张大牛并不感冒。“对不起太君,大牛拜访来迟!非常抱歉。” 张大牛听不懂大安的话,而是对着小田林二和大安正雄一鞠到底:“哎哎,多礼了,多礼了,张乡绅辛苦了,请坐请坐……” 小田林二没有接大安的话,反而哈腰端茶、热情让座
日本人如此抬举他,“大嘎鱼”更加受宠若惊,连忙献上重礼。打开礼单,上写:蒙古纯种马十匹、土猪五十头、山羊一百只、活鸭二百只、羊皮二百张、棉花一百担;另有翡翠一对、金银首饰一套、玉如意一个,还有明清名人唐伯虎、和珅、曾国藩三人字画各一幅。
“呦西!”小田林二看的有点傻了,对这个潮白土鳖开始刮目相看了。脱光屁股坐板凳板是板眼是眼。这个土鳖办事还挺讲究!
“张大乡绅不仅富有,送礼的技巧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小田林二高兴得直搓手,忙对大安石雄说道:“呦西!大安君,这次你们镇地镇长地有人选啦……”“哪里哪里,小的不才,太君错爱了!”“大嘎鱼”内心笑开了花,嘴上说道:“不成敬意,只是大牛对太君的一点儿小意思!不过,我大牛还有一件小事相求……”
“张桑儿,你地太客气了!有事情地,尽管说!”“恳请太君帮我除掉两个仇人!我张大牛没齿难忘!”“但说无妨, 大日本皇军一定为你做主!”“大嘎鱼”如此这般地供出了万能、“鱼鹰子”等人投奔八路军的消息。
“八嘎!?简直无法无天!张桑的仇就是我大日本皇军的仇,你地要求一定满足,待抓到万能、‘鱼鹰子’任由张桑地处置,斩草地除根!”“谢谢太君!谢谢太君!今后一切,张大牛悉听太君的调遣!”小田林二向“大嘎鱼”详细了解了一些刘轩珩和他几个儿子的情况。出门前,“大嘎鱼”热情地邀请日本人到他家里做客。
“全线戒严,立即抓捕万能、‘鱼鹰子’!”“大嘎鱼”一出门儿,小田林二马上下了命令。此时,万能的母亲已经过世,他的哥哥万柳森又远在天津。抓不到万能,‘鱼鹰子’也没了影子,因为“鱼鹰子”长期漂泊在外,跟大哥几乎没有太多的瓜葛,螃蟹镇炮楼的曹长佐佐木把刘高海叫去训诫了一顿,当时也没把他怎么着,“大嘎鱼”却扬言着要拿刘高海去顶杠。“了不得了!我兄弟闯了大祸了!”刘高海一害怕,挎上屠宰的家伙什儿,连夜跑到蛤喇庄的亲妈那里躲避风头去了。
“发出通缉令!严密封锁各个交通要道,全力追捕抗日分子。”大安新镇(螃蟹镇)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西大洼的夜,真是寂静的怕人哪。“鱼鹰子”蹲下去向四处望望,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夜,也从干冷变为刮风,西北风,像小刀子儿似的,“飕飕”地刮个不停;进入后半夜,残月被厚厚的浮云挡住了,大地一下子暗了下来;他的薄薄的棉衣都给刮透了,身上感觉更冷了。寒冷干燥的季节让他又上了火,肚子仅管胀疼,但“吭哧”了半天却拉不出一点儿屎来。总这么光着屁股让北风吹着也不是个事,于是拎着裤子站了起来。
“咕咕、咕咕……”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风里,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咕咕、咕咕……”回的也是两声。“嗯?奇了怪了,秋天早揍过去了,大冷天的,哪来的‘谷谷’哇?(布谷鸟)”“天作房、地作炕”,这可瞒不了“鱼鹰子”的眼睛。与动物为伴的“鱼鹰子”,熟知大地里一年四季的一切微妙变化。闻此声音,迅速瞪起了警觉的眼睛。
“有鱼卖吗?”过了一小会儿,果然有了人的声音。“不,这回是鲜货!”是两个男人的轻声对话,声音由远及近。“鱼鹰子”屏住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好,我来一筐柿子,要熟透的……”“梭鱼同志!”“是我,鸬鹚同志!”
“‘海妖’出了‘腰哦子’,有鲜货要捎到‘老家’去!”“嗯,里边说吧!”来人的对话,让蹲在不远处的“鱼鹰子”听得一清二楚。“这不是我二收儿(叔)刘贤农的声音吗?他来干啥?咋还‘梭鱼’‘鸬鹚’的同志叫着?他们说的是啥呀?”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事情,二叔刘贤农的声音那是真真的!错不了!“海妖”不揍是日本子吗?“鲜货”是啥?“老家”在哪?聪明的“鱼鹰子”立即从俩人的对话里,隐隐感觉到了一些神秘的东西,他突然眼前一亮!
“二収儿(叔)!我是刘高河!”“鱼鹰子”一跃而起,冷不丁站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啊?”疾步走向窑洞的那个人,让对面突然蹦出的“鱼鹰子”着实吓了一大跳儿。他正要拔枪射击,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比他反应的还快,“噗!”的一下,回身扑倒了“鱼鹰子”,铁钳一般的大手紧紧掐住了“鱼鹰子”细小的脖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