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来信,“蚂蜂”指示“鸬鹚”立即把万能、刘高河等人送到蓟运河北岸的地下交通站,然后转往八路军盘山根据地。螃蟹镇是盈州东部通往盘山的必经之路,从此到达盘山根据地必须渡过三条河。 一条是“萧太后运粮河”。 时过境迁,有着上千年历史的“萧太后运粮河”,实际上早已支离破碎。为了便于对蛤蟆台子十八村的管理,日本人在萧太后运粮河的古道上新拓了一条“三支河”,并派伪军在河的两头儿把守。过这条河不是很难,十里八乡的老百姓要生存,人来人往很多,许多伪军也大都是本地人,检查相对松懈,只要有良民证一般不会太为难你;另一条是“箭杆河”。因为是进入螃蟹镇的唯一出路,过这条河就难了。桥头建有鬼子高大的炮楼,上面驾着机关枪,直接由日本人掌握。鬼子队部、伪军大队部都设在这里,日伪军里三层外三层把守着,非常严密;还有一条就是“蓟运河”。古人云:“入望总弥漫,烟波互激湍;芦苇中人产,鱼虾上客餐;众流渲泻地,休做望洋观”。蓟运河古称“鲍丘水”,元、明两朝称“潮河”,清代始称“蓟运河”,承载着上下游七八个县的行洪。蓟运河水深、弯急岔多、地形复杂,河、海两水潮汐相交受阻形成急流漩涡,经日本人探测,蓟运河中下游河段,平均河阔为200米左右,水深30至50英尺。素有小“百慕大”之称谓,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为防御日倭海盗入侵,借助其天然优势,在两岸筑有炮台。1858年,大沽口海战失败后,又在此修筑4垒5丈炮台,中间水域沉降铁笼一部,用粗钢丝缆、铁棍缠绕成各型圈套和各种形态的尖、钩、链等状,阻止英法联军顺河北上。1859年在抗击英法联军的防御战中,蓟运河炮台以攻敌不备、出敌不意之功,取得了重大胜利。
以上三条河虽都属于潮白河的支流,但蓟运河是通往盘山的重要通道。河对岸是一片开阔地,北部就是八路军的游击区。日本人晚上一般不敢越过这个地区,只在沿线架上铁丝网设置巡逻队。为了防止违禁品及抗日人员通过封锁线,每个过河的人都会从里到外扒下三层皮。对潮白河人来讲,渡河不算什么,但此时已是冬季,冰结的很薄底下又有暗流,即使三九天气也随时都有被陷进冰窟的危险。
“要想安全的渡河,顺利到达根据地,必须谋划一个万全之计,大家都说说,有啥好办法没有?”“鸬鹚”集思广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了:“‘鸬鹚’同志,我们还在蓟运河南大堤上埋着两杆钢枪呢,我先去把它起出来吧?”万能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他提议把枪取回来,顺便侦察一下地形。
“我也去!”“鱼鹰子”想跟着。“我自个儿去揍行,人多了添乱!”“晚上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是!放心吧!”当夜儿,留下“梭鱼”看家,万能潜到箭杆河三岔口,没费什么力气就取回了埋在地下的两把钢枪,还有几个手雷。
“这东西在地里已经埋了好长时间了,都生了锈,你喽儿看看,还能用不?”万能有些担心。“我看看!”“梭鱼”拿过来,三捅咕两捅咕,拍打着枪托子说:“你们埋枪时挺毛躁,按说早该腐蚀坏了,没想到,这小日本子的东西真他妈的厉害,主要部件没毛病,还能接着用!”
“鱼鹰子”闲不住,万能不带他,就趁着“梭鱼”不注意自己悄悄地绕回了村,把提前沟通好的“大傻”“和尚”“蜘蛛”都给带了出来。“拉了半截屎又缩了回去,你们还是不是老爷们儿?”被他将了军,“蜘蛛”终于下了决心,特意从家里偷出了叔叔安庆善留下的30块现大洋。之前,他没有及时到位,是被窝心的事情给缠住了,叔叔安庆善从唐山把他退了回来,情绪一直很低落,失望之余才决定彻底离开蛤蟆台子了。
“鱼鹰子”心眼儿挺多,没有把几个人直接带进老窑地,而是约定在潮白河的老闸涵聚头。因为那里四通八达,谁也不会猜到你将要去哪个方向?何况是晚上呢?“拜山头要守规矩的!没办法,大家伙儿把眼睛都蒙上吧,不能偷着打开,这是纪律!”几个人任由他的折腾,都乖乖地蒙上眼睛被他牵到了西大洼。
“我们暂时不走了,整顿!”闻听“鱼鹰子”带回了新人,“鸬鹚”非常生气。“鱼鹰子”不请示不汇报,私自进村去联络参军人员,让他意识到潜在危险在等着大家,必须进行整顿。
“同志们!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是光荣的八路军战士了!八路军是有铁的纪律的,大家一定要听从指挥、服从命令,没有命令,个人绝对不能擅自行动!”恰在此时,又有人带来了新的情报:“‘万能’、‘鱼鹰子’、‘水蝎子’、‘蜘蛛’、‘大傻’、‘和尚’六个人的集体失踪闹得沸沸扬扬,蛤蟆台子乱了;下午已经有陌生人进村打听万能、‘鱼鹰子’的下落了;另外‘大嘎鱼’表现的非常活跃,大有倒向日本人的可能!”
“‘鸬鹚’同志,怎么办?我们赶紧撤离吧?”万能感觉压力挺大。“鸬鹚”皱着眉说:“不!这么多人太扎眼?我们已经走不了了。”“那该咋办?” 大家有些紧张起来。
“鸬鹚”神情严肃地说:“今个儿有人打听万能、‘鱼鹰子’的下落,会不会还与你们之前杀鬼子一事有关?现在敌人应该已经戒严了! 这样吧,‘梭鱼’你带一部分人先转移到第二号联络站,记着随时保持联系。”
“你你,还有你,快!大家跟我来!”“大傻”、“蜘蛛”、“和尚”、“水蝎子”都被“梭鱼”带走了,独独丢下了“鱼鹰子”。“那我?”“梭鱼”走后,“鱼鹰子”着急了。“是呀,我们两个咋办哪?”万能也是云里雾里。
“鸬鹚”似乎还在思索中:“你们……这样吧,万能同志,这些物资交给你了,你设法把这些东西坚壁(藏)起来。时值冬日了,一时半会儿牛肉也不会腐臭儿,我们可以另找机会运出去。再有刘高河,你要紧跟着万能,原地不动集中隐蔽,注意保密,不能外出,等待命令!听到没有?”说着,“鸬鹚”还特意看了“鱼鹰子”一眼儿。
“嗯,跟着师傅揍中,我一准儿听话!”“鱼鹰子”挨了批评,心里不舒服,直愣着脖子大声应道,其实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只要让我参加八路就中,反正脚长在我的腿上。”让“鸬鹚”说对了,当天,螃蟹镇就戒严了。“鸬鹚”选择老窑地隐蔽是有安全考虑的:它四面环水非常隐蔽,距离蛤蟆台子等村庄也有相当一段距离,莽莽西大洼平时是根本无人涉足的;一旦出现敌情,万能他们可以顺着沟渠快速撤离;即使被敌人四面包围了,也可随时分散潜入河里逃跑;何况敌人兵力有限,是不敢轻易进入这个地方的。不过,冬天就不一样了,西大洼四面结了冰,三两个人藏在这里还行,人多了就行不通了,因此把另外几个人暂时转移了出去。
“鸬鹚”在县政府有兼职,身份虽然自由,但大白天也不能总出入一个地方,只能偶尔潜进这西大洼。他用了很多心思给万能、刘高河灌输革命道理、教他们识字、练枪以及基本作战常识等,只是不允许他们离开老窑地半步。
“国破山河落照红,闻鸡起舞练神功!”隐蔽的这些日子,“鱼鹰子”学习认字,跟着万能练武术,年三十都是在窑洞过的。“‘鸬鹚’同志,我们啥时候才能走哇?”这两批人压在“鸬鹚”手里,令他心神不安:“回又回不去,走又走不了,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将无法挽回?这该如何是好呢?还是赶紧把大家输送出去方为上策。”戒严的风声一直没有停止,他在寻找着输送大家出去的办法和机会。
“‘鸬鹚’同志,我们啥时候才能走哇?”“师傅,我们啥时候才能走哇?”“听从命令!”“鱼鹰子”一次次地催问,“鸬鹚”总是阴沉着脸不回答。万能也只能回答四个字:“服从命令!”这期间总是有一个神秘的蒙面人半夜里到西大洼给他们送吃的,万能猜不出来人是谁?“鱼鹰子”却从隐隐的身形上认出,那个人八成是“铁收儿”,不过纪律告诉他,不许接近更不许胡说。“鱼鹰子”开始还能忍着,时间一长,他的屁股又开始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