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潮白河地区有“半夜娶媳妇儿”的风俗。《释名》上说:“婚,昏时成礼也;姻,女因媒也。”古时候,婚礼是以昏为期的,迎亲一定要在黄昏之后,甚至深夜。多少年来,潮白河人“夜间娶亲”的风俗甚嚣尘上,直到被演变成后来的凌晨开始抢媳妇(娶亲)。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村子里有两户人家在同一个日子娶媳妇儿,谁家抢在头里把新娘子先接回来,谁家就能走好运,这叫“抢时辰”也叫“抢媳妇儿”。当然,新娘子几点进门、进门后先迈哪条腿、入洞房后,脸对着哪个方向等等都是有讲究的。

“镇、镇长,不是娶媳妇儿,是、是皇军的炮楼子着火了……”听到“大嘎鱼”醒了,早就急得火上房的柴七忙不迭地进屋报告。

“出啥事儿了?”“好像是、是土八、八路烧了皇军的炮楼子……”“啥?啥啥啥?!”“大嘎鱼”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是哪个混蛋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跟大日本皇军作对?这啥时回的事儿呀?”“列个儿晚傍晌(昨天晚上)的事了,不着急,你喽儿先喝口粥,暖暖胃……”柴七话音未落,老妈子们立即给他摆上了可口的饭菜。

张大牛昨天回家以后,翻江倒海地吐了个一塌糊涂,人们大眼瞪小眼儿,眼巴巴地守了他一宿。

“吃个屁!我操!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哪,咋不早叫我一声儿呀?”“大嘎鱼” 心里“咚、咚、咚”打起了边鼓,一边儿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也不知是喝粥喝的热了还是胆虚,大脑门子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快点快点,都××的甭吃了,带上家伙儿跟我上炮楼!”没心思吃早饭了,“大嘎鱼”前脚儿刚迈出大门口儿,迎面儿就撞见了一帮日本兵凶神恶煞般地闯进了院子。

“太君……”“八嘎!八嘎!八嘎……”“大嘎鱼”哈下腰儿,也不知要喊“太君好!”还是“太君早”,反正最后一个字还没冒出来,早被满脸杀气的大安石雄搂头就是一通暴打。“哎呦呦!太、太君!这到底是咋回事呀……”拳头打在眼上、大皮靴踢到脸上,门牙也“豁噔”了 (活动),牙花子全是血。“你地,可恶地“大嘎鱼”,良心大大地坏了!死啦死啦地有!”大安一改往日的斯文,不仅喊出了张大牛的外号,还拔出战刀要杀了他。

“不好!”“大嘎鱼”岂能等死?一看大安要动真格的了,保命要紧!他就地来了个鲤鱼打挺儿,左右摆动,避开了大安的刀锋。“八嘎牙路!”十几把刺刀齐唰唰地对准了他。“大嘎鱼”也是个练家子出身,大安打他,他可以不还手,也不敢还手,大安要杀了他:“这可不中,我张大牛还没活够呢!”这小子儿,“咣当!”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大安的面前。

“太君哪!我的祖宗哎,我忠心耿耿地为皇军效力,你喽儿为啥要杀我呀,这到底是为了啥呀?要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呀……”他涕泪交流哀嚎着。“我地让你死个明白、明白地,带走!”几个大嘴巴子抡出去、几脚踹下去,窝在心头的火气让大安缓了许多,他静了静心,一挥手带走了“大嘎鱼”。

“说!”中队部内,衣服被扒得精光的柴七,被直溜溜地吊在房梁上,鞭子已抽得他皮开肉绽,黑乎乎的胸毛上滴着血,胯下平时很张扬的那个东东,此时无力地缩成了一个小球球儿:“冤枉啊!太君,我实在是冤枉啊……”他矢口否认进过炮楼。

“带过来地指认!”炮楼的伪军轮番过来指认柴七,小队长张瑞林说是,“蝇子屎”还有小个子马队副说不是,其他伪军有的说像有的说不像。

“八嘎!不说实话,统统死啦死啦地!”一时很难定夺,大安急火攻心又要杀人。“太君!我也有证人,证明我们列个儿(昨天)根本揍没出过家门儿。”“大嘎鱼”忙不迭地想撇清自己。

“带证人!”传来柴府几个家人,信誓旦旦地证实了“大嘎鱼”、柴七的确没有出过家门,佣人“大茉莉”提供的她和“大嘎鱼”在一起鬼混的几个细节更是无法让人质疑。

“这就怪了?难道他们长了三头六臂?”大安懵了。“张镇长,这通行证,你咋做解释?”坐在一旁的警备队长刘二顺,敲打着通行证的存根,不慌不忙地问道。“大、大安少佐、二顺大队长,我、我的祖宗呐,你喽儿想一想,我进出镇子啥时候需要通行证啊?揍是给别人办证,也不可能非要你喽儿的印章啊!还、还有,你喽儿说,我家办的通行证,谁、谁签的名啊?谁、谁领的?我、我他妈的弄死他!这么陷害我!我、我我、揍是那六月雪,我比窦娥还、还冤哪!哎呦呦……”

大安依然疑惑,他接着问:“你地、因为石一梅子地,报复地?”“我、我亲亲的祖宗太君呐,我、我哪有那个胆儿啊?凭我的身份地位,整个大安新镇我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还敢跟太君你喽儿争女人?揍、揍是借给我一万八千个胆子儿,我、我他妈的也不敢哪!” “大嘎鱼”声情并茂,此时,大安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哦,‘大嘎鱼’这小子儿说的倒是有些道理,难道不是他们所为?难道是八路地圈套?可是,我这是模范治安区,八路地一直没有地?” 瞅着大安怒气消了,知道已经被他说活了心,“大嘎鱼”的胆子儿随之“嗖嗖”地涨了起来。“太君,我怀疑这事儿,八成儿是他妈的万能、‘鱼鹰子’干的。这、这帮小子儿陷害我,对!错不了,揍是他们干的,我们还是赶紧去抓他们吧!”“八嘎!万能、‘鱼鹰子’,土八路地,统统死啦死啦地!”大安更加茫然了。“万能、‘鱼鹰子’一帮子毛孩子,哪有这么大的能量?竟能杀死六名大日本皇军精英和七名皇协军?麻昏那么多警备队员、掠走大批枪支弹药、烧毁炮楼,还能拿着我的特别通行证大摇大摆进了盘山,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八嘎!”“是,八、八嘎!”“大嘎鱼”也跟着日本主子“八嘎”了起来。“那个特别通行证,八嘎!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

到处寻找大表姐的“鱼鹰子”,意外地打死了军曹佐佐木,“鱼鹰子”与李大傻却走不出螃蟹镇了。

大安的突然返回,人马还没进镇子,就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螃蟹镇,“鱼鹰子”舍不得扔了大肚盒子,带着它滴里当啷地到处乱闯,绕来绕去绕到了也没有离开螃蟹镇半步,只得藏到箭杆河边一家人的猪圈里,半夜里托举着衣服游过了刺骨的箭杆河,辗转到了南大洼。

大安少佐苦苦思索着,眼看上级的三天期限已到,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他团团转。

“八嘎!刘桑地你说,土八路地!在哪里?”小田林二也过来督办,他叫来警备队队长刘二顺进行询问。“小田太君!盈州在你喽儿和大安少佐呕心沥血的治理下,我敢保证,这里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土八路’,不过……”刘二顺欲言又止。

“刘桑,有什么话?你地直说!”“我觉闷着(觉得),这个、这个佐佐木军曹死的有些蹊跷,出事那天该他当值,他却擅离了职守;有的弟兄反映,他跟警备队的马德龙、张长寿、蝇子屎三个小队长称兄道弟,经常一起打牌九、喝大酒、逛窑子……”

“嗯?佐佐木、佐佐木地这个混蛋,到底他都干了些什么?!”自从大安让心腹武男接替佐佐木当了小队长以后,佐佐木多有不满,情绪上一直不稳定,还经常给自己出难题,写黑材料,难道是他勾结了抗日分子?

“违奈地(不可能的意思)!太可笑了,天皇陛下忠诚地大日本军人,是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地!”“那他为什么擅离职守,难道是马德龙、张长寿、蝇子屎给他下的套?或者还有别的原因?”“马德龙、蝇子屎地哪里?”小个子伪军叫马德龙,日本人把他几乎又削矮了一截,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蝇子屎”叫赢实,还没动刑就胡诌说张长寿跟佐佐木引来了八路军。小林和大安又把每个伪军逐一进行了排查,母新华也被列入了怀疑对象,但很快被大安又自我否定了。